“所以说是以后。”裴皎平视沈怀酒,轻轻敲着桌面:“若连你自己都放弃了,没人能救得了你。”
    “怀酒,你要相信你能好起来。”
    裴皎小时候几次差点没了性命,最后都挣扎了过来,只有拼命的想活下去,才有生的希望。
    沈怀酒笑着点头,心中甚是苦涩,能陪殿下走过一程,他已经很满足了。
    ——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如此往复,转眼便过了两年。
    两年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太子妃入东宫,三皇子、四皇子成亲,太子膝下尤空,三皇子却有了长女。
    半年前裴皎搬出重华宫,终于有了自己的府邸,更在一个月前由太子请奏,让他入了朝堂。
    期间七皇子跟八皇子已经入朝,裴皎得了吩咐,如今在礼部历练。
    近几年边境偶有动荡,全靠大将军才得以保全,大将军劳苦功高,因家中老母抱恙,上书回京述职,一来照顾母亲,二来他年事渐高,比不上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年轻的将军们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排兵布阵样样出类拔萃,已经不需要他的指点。
    皇帝遂召大将军回京,封威北侯,并把禁军交给他掌管。
    今天正是大将军回朝的日子,礼部尚书觉得裴皎是礼部的人,又是皇子,去接大将军再合适不过,而且太子吩咐过,尽量多关照六皇子。
    主街被封锁起来,往日热闹的大街上空无一人,除了围在两边的禁军,老百姓们躲在屋内不敢喧哗,透过纱窗或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远处传来几声马蹄,由远及近,只见一红衣少年策马而来,他身后跟着几个身穿官服的人,少年声音清脆,皮肤白皙眉眼精致,他微微抿着唇,看起来有些严肃,不怒而威。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孩童,少年用力拉紧缰绳,马儿高高的抬起前蹄,连带着少年往后仰去,他身后的人纷纷惊呼:“殿下!”
    “六殿下!”
    不等少年稳住身形,孩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时间整条街道都能听到啼哭,百姓们纷纷摇头叹息,这孩子怕是要没命。
    民不与官斗,尤其是在盛京城这种地方,百姓们活的小心翼翼,生怕冲撞了贵人,而他们又无法搬离盛京,因为在这里能挣到更多的银子,才能养活一家老小。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那孩子的父母不知道在干什么,就这么让一个娃娃乱跑,小小年纪丢掉性命,真是罪孽!
    听说这次出城的是六皇子,他们知之不深,不知道这位殿下的脾气秉性,皇家的人一般脾气都不大好,不能轻易招惹。
    馄饨铺的掌柜连连叹气:“完喽,这孩子算是完喽!”
    “上次三殿下当街策马撞死人都不了了之,何况这次六殿下有任务在身,人家是去接大将军,也提早封了街,六殿下若是把那孩子当成刺客拿下,咱们也没话说。”内掌柜叹道,既心疼孩子,又无可奈何。
    掌柜点头:“谁说不是呢。”
    就在他们以为六皇子会不管不顾把人撞飞的时候,裴皎从马上一跃而下,他看着嚎啕大哭的孩童,半蹲下身子,脸上露出两个酒窝:“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你父母呢?”
    孩子身上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是没人管的小乞丐,还跑丢了一只鞋。
    他身后的礼部侍郎跟着下马:“殿下,大将军的事要紧,这孩子先交给禁军吧。”
    裴皎没有理他,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温和,小孩竟然止住了哭声,懵懂的看着他:“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是吗?你也很好看。”裴皎拍了拍孩子的头,就在这时,他的父母找了过来,见孩子没事松了口气,跪在裴皎面前请罪。
    “都是草民不好,都是草民的错,稚儿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见谅。”
    裴皎起身:“无妨。”
    “好在没耽误大事,你们把他带回去,莫再犯同样的错误。”
    “是是是,草民一定看好他。”
    孩子的父母千恩万谢的走了,裴皎看着一家三口的背影,眼神带着些许艳羡。
    他翻身上马,继续往城外赶,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快,那个孩子已经没命了,当然,那孩子就算死在马蹄之下,也同他无关。
    不过既然活了下来,裴皎很乐意表现一下上位者的慈悲心肠,这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们纷纷感叹,六殿下脾气真好,不仅没有高高在上不把老百姓的性命当成草芥,反而还伸手摸了脏兮兮小孩的头,声音温柔有力,跟三殿下简直天差地别。
    听说六殿下不受宠,真是太可惜了。
    这么好的皇子,皇上怎么就不喜欢呢?
    裴皎赶在计划好的时间出城,大将军还未到,他坐于马上,心情隐隐有几分激动。
    不管大将军是不是他的父亲,也算是个故人,是他的恩人。
    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高,天也跟着热了起来,随行的大臣劝裴皎去阴凉处歇息。
    裴皎摇头:“不用,威北侯是有功之臣,他戍守边关多年,边关风沙重,比咱们艰苦百倍,我不过是略等等,算不上辛苦。”
    “殿下说的是。”
    其余官员就算想歇息,见裴皎如此,也不好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