讯息传出去了。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稍微扭扭脖子,动了动肩胛。儘管没有必要,不过他每次想放松时都会做出一样的动作,毕竟长年养成的习惯到了今天还是很难违逆。
讯息传出去了。
他伸了个懒腰,拨了拨头发。儘管不觉得累,但心中还是有种放下大石之感,毕竟是相当重要的事,讯息必须确保真的传到了那个人的手中。就目前来看情况还不坏,一切的进展都如预期,彷彿照着看不见的剧本在走。
以前的人类曾造出「命运」一词,意味人生的一切都早已被某股力量所注定,就如同水会往低处流般无法违抗。但在这之后又有另一派发展出了新一套说法,认为人总有力量去违抗这命运的操弄,可以为自己走出全新的人生。这一切的争论,看在今日他的眼里早已有个答案。
时间,所有的关键就是时间。
总之,讯息传出去了,代表目前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他决定让自己休息一下,起身离开座位,留下了桌面上那立体的全像投影,一个无尽延伸的螺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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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具开啟,释放出大量的蒸气。
于这片炙热到令人难以呼吸的白色烟雾中,却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影。随时间流逝,蒸气缓缓散去,终于可看清那个壮硕身躯的全貌。
完美的身形、完美的胸肌、完美的六块肌,堪称男性人类最健美的形体,此时都集合在一起,共同塑造了这个宛如希腊雕像的肉体。在随呼吸动作而起伏的胸膛之上,有着一张雕塑般无表情的面孔,一张曾经追杀过康纳母子,也曾两度保护过约翰康纳的脸。待蒸气完全散去,紧闭的双眼睁了开来,瞳孔深处可隐约看到红光在闪烁。
「任务开始」
101型终结者的视觉屏幕上出现了这样的一条指令。
它,或说「他」抬起了头,以人类的样貌跨出了第一步。诸多不同的面孔在后方陆续现身,那些肉身之中包覆了和他同型的骨架,也被给予了相同的任务。
终结者小队开始行动,其第一项任务,是穿上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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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军总部东南边有间小仓库,因为既小又不起眼,长年以来被大家遗忘,如今已成囤放废物和垃圾的空间。不过由于多年来积存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加上不会受人打扰,所以成了基地内某些不合群傢伙的好去处。像是…前几天才刚来没多久的新成员「老鼠」,目前就在仓库里,手里不知正在玩什么花样。
「不是什么花样,这是辆哈雷。」
「哈磊?」
「哈雷!」面对无知的凯尔,老鼠又照着读音重复了一次。「你年纪真的比我大吗?」
凯尔耸耸肩,毕竟打他出生以来就没听说过这玩意,至少不曾在他脑海里留下印象。
仓库里狭小的空间挤了三个人,凯尔、丝塔,以及老鼠,后者正试图把那所谓「哈雷」的残骸重新组装起来。虽然就凯尔来看那只是堆废铁,但老鼠似乎对于修復一事挺有自信,还不时到两旁其他的废铁堆里头搜寻可用零件。
「知道吗?」老鼠兴致一来就会滔滔不绝。「这哈雷曾风行过全世界,几乎变成了重型机车的代名词。它歷史甚至长达一百年,比我们任何一人都要老上好几倍。」
凯尔摇摇头,他根本不懂这些事。一旁的丝塔也摇了摇头,于审判日后好多年才出生的她当然更不会了解这些战前的歷史。看到两人不捧场,老鼠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继续埋头做他的事。
「所以你很清楚过去的这类大小事?」凯尔问。
「还好,」老鼠抹去额头的汗珠,顺便在同一个位置留下了黑色的油渍。「我曾把图书馆当家一段时间。」
「图书馆?」
「噢,拜託!别跟我说你连图书馆是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这看似无情,但却也无法否定的责难,凯尔转头以眼神寻求丝塔的帮助,后者则以两人才知道的肢体语言简单地提醒了他。
「喔!我想起来了,是个很多书的地方。」凯尔故作姿态地拍了一下头。
「没错,那可是个宝库呢!」老鼠说道。「我足足在书堆里打滚了好几个月,那大概是这辈子最快乐的时日了。」
「可惜,我当年还不识字。」凯尔回忆。「而且那时候是冬天,大部分的书都被我们拿去当柴烧了。」
「拿书当柴烧?你们真是暴殄天物!」
从老鼠口中又冒出一句凯尔听不懂的话,应该是昔日的谚语之类,虽然不知道意思,但很肯定不会是在夸讚。
「所以你这些技巧都是在书上学来的?」
「差不多吧?我对机械和电子学特别有兴趣,软体设计也挺得心应手的。」
老鼠把他称之为「火星塞」的构造拔了下来,拿到眼前仔细端详。「我有个特长,后来发现是别人没有的,就是看过的东西都过目不忘,让我可以随时翻阅记忆里可用的知识,好比电脑可以随意调阅资料库一样,既详细又完备。」
「所以…我记得康纳是把你派去研发部了,你现在在这儿做什么?」
「噢,去问达克瑞主任吧,他不喜欢我。」
「怎说?」
「他啊…」老鼠拨了拨头发,再次于额头两侧留下黑色污渍。「说我漫不经心,而且碍手碍脚。实在搞不懂,就只是打破了两个电瓶外加一个真空管,还有偶尔会想事情想到出神而已,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凯尔和丝塔再次交换眼神,对方给了他「我能理解主任的心情」这样的回应。
「…所以你真的想修好这辆哈…哈雷?」凯尔转移话题。
「当然!我有十成的把握可以修好它,反正现在间得很。而且如果可以,我想改造成电动的,这样就不必吃油了。」
「这点倒是很重要。」
凯尔很清楚目前反抗军所处的境地,不管是食物、弹药、燃料都堪称吃紧,就不相信康纳和那些高层会放任老鼠干走珍贵的油料,只为了让一辆过了时的机车到处跑。
「这不是普通的机车,这是哈雷!」
老鼠又再次强调,凯尔只好摊摊手不再辩解。忽然,他感受到有股力道,回头后发现丝塔正拉着他的衣角。
「嗯,是啊。」
「怎么了?」对于凯尔突然的应答,老鼠转过来,脸上满是疑问。
「不,我是在回答丝塔。」凯尔解释。「她…不会说话。」
「噢!」老鼠点点头。「但你们能沟通?」
「我们有自己的一套方式,基地的人也有在教她手语和写字。」
「所以…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你让她想起了我们一个朋友。」凯尔回答。「我们也曾一起修过车,不过是汽车就是了。」
丝塔又拉了拉他衣角指出语病,凯尔随即补上:「抱歉,严格来说是卡车。」
「那朋友也在基地里?」
「不,他…」
凯尔顿了顿,试图寻找合适的辞汇,但又突然发现这根本多此一举,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死了,为了救康纳的命,他牺牲了自己。」
「噢,我很遗憾。」老鼠点点头。「你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其实…我们也只相处了几天而已,但没错,他是个很好的友人。」
「也是你景仰的对象吧?从你的语气感受得到。」
被老鼠这么一说,凯尔其实感到有些害臊,毕竟被比自己年纪小的人看穿心思还真有点难堪。
「是啊,我一直以来都希望能成为他那样的人。和康纳不太一样,他给我一种温和却又可靠的感觉,在钢铁的外表下依旧有着温柔的一面,是非常…怎么说好呢?非常有人性的兄长,儘管这好像有点矛盾…」
「不矛盾吧?」老鼠当然听不出凯尔隐含的言下之意。「你说他为了救康纳的命牺牲了自己,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办得到的,想必他是个很正直善良的人吧?」
「嗯,康纳现在的心脏就是他的,若没有他的牺牲,康纳早就死了。所以到今天,我们也定期为他举行追思会…」
「喂!」
一个壮硕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仓库门口,挡住了外头的阳光。「瑞斯,你在这里做什么?」
儘管凯尔很清楚声音的主人是谁,不过由于对方背对着光源,他还是瞇起眼睛,待习惯了光线后才真的看清楚来访者的样子。就如他那不带感情的语调般,巴恩斯穿着一贯的军服,脸上掛着一贯的无感表情,身体呈现一贯的僵直姿势,军人的本色完全表露无疑。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站哨吗?」无视在场还有其他人在,巴恩斯直接质问凯尔。
「报告长官,我和罗杰斯调班了。」
「谁准你们私下调的?」
「长官,因为罗杰斯先前身体不舒服,所以我有先替他代过一次班。」
虽然背对阳光,不过凯尔还是能看见巴恩斯眉头皱了一下,脸上堆满不悦。
「…好吧。」他哼了个鼻音,双手插腰。「这次我就不追究,别再有下次!」
「是的,长官。」
原以为事情结束了,但巴恩斯却还是站在那里不动。
「呃…长官?」
「别把我当笨蛋。」他冷冷地盯着凯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身为一个长官和年长者,我会劝你打消那个念头。」
「抱歉,我不懂您的意思?」
凯尔试图表现出无辜的神情,却被僵硬的肌肉给出卖了,他现在的表情看在他人眼里实在很怪异。
「反正我会盯紧你!管好自己,别去想本份以外的事。」
板着一张脸的巴恩斯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指了指凯尔。「别给我动歪脑筋!」
待对方默默点头后,他才转身离开,但没走个几步又回过头来:「那是台赫雷吗?」
「是『哈雷』…」老鼠的无奈写在脸上。
「我还真不知道基地里居然有这玩意。」巴恩斯耸耸肩,终于转头离去。
凯尔彷彿卸下重担,深深吐了一口气,揉了揉僵硬的肩膀,这时才察觉另外两人关注的视线。
「…所以?」
「什么所以?」凯尔反问。
「就上尉刚刚说的,」老鼠扬了扬眉毛。「你在打什么主意?」
「你相信他的话?」
「我相信我看到的,你的表情是个很好的答案。」老鼠的双眼闪闪发光,显然看透了对方的心思。
算了,反正也不打算隐瞒下去。凯尔一边想着,一边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其实,」
他终于进入正题,也就是今天特地前来这个荒僻之处真正的目的。「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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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h-1y直升机的螺旋桨缓缓啟动,四周开始捲起厚重的沙尘。
这里是反抗军总部的外头。往西边,也就是基地的方向可以瞥见那不高不低,大概只有十公尺高的围墙,以及那些以五十公尺为间隔所搭设的瞭望塔。此时聚在这片黄沙上的好几个人之中,有五人的打扮格外醒目,背着沉重的行囊,穿着和平日不同,显然是为远行而准备的衣着。而在他们之列又有一位特别显眼,该人就是反抗军的领袖—约翰康纳。
「一切就拜託你了。」他对一名非裔将官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总部的所有事务就由你作主。」
「明白!请将军放心!」派瑞准将举起手,对康纳行了个礼。
「每晚的巡逻记得要带着狗,这是最重要的。一旦听见牠们吠叫,基地就得全面戒备!」
「是!」准将答道,正式接下这份重担。
旁边另一名留着招牌鬍子的非裔军官也靠了过来,是巴恩斯:「长官,你真的不需要临行演讲吗?」
康纳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已经啟动引擎的直升机,最后摇了摇头。
「不需为我一个人耽误大家的行程。」他淡淡地说。「倒是…他们…」
「知道,我会看紧的。」
巴恩斯点头示意明白对方的意思,随后转身退下。紧接着上前的是旧名凯萨琳布鲁斯特,今日已是凯萨琳康纳,简称凯特康纳,约翰康纳的妻子。
「凯拉她就…」
约翰才刚讲了两个字,对方就立起食指:「什么都不用说,维吉妮雅和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看到丈夫点头后,她抱着双臂,露出些许恶作剧的神情。
「你又一次不告而别,我该怎么跟大家解释?」
「我会回来的。」(i’llbeback)
凯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上次也这么说,结果回来后还得由我替你换了颗心脏。」
约翰脸上浮出些许尷尬的笑容,随即将凯特搂入怀中。
「…你能保证吗?」凯特趴在约翰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以我母亲之名发誓。」约翰低头以鼻尖碰触妻子的头发,随着呼吸而吸入些许香气。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了十几秒,对彼此则彷彿有十几分鐘之久。最后终于,离别的时刻到了。约翰松开手,放开妻子的身躯,对方则无言地点了点头。
「好,各位,动身!」
包含康纳在内,五个人背着大大小小的行囊,踏入直升机的座舱。其中一人在上机时遇到了点小麻烦,因为他的狗不愿跟着上去,令其费了一番工夫才成功「说服」了牠。
最后,舱内载着五个人与一条狗的直升机终于升空,捲起了大片的黄沙。地面上眾军官纷纷举起手来,对着空中那愈来愈小的黑点行了个慎重的军礼。其中只有凯特仍维持环抱双臂的姿势,也只有她…眼框微微泛红…
从升空到平稳飞行了半小时的这段期间,座舱内始终保持沉默。五个人各自窝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交谈也没有互动,反倒那条狗显然是个好奇宝宝,不断东闻闻西嗅嗅,令某人终于忍不住了:
「喂!管好你的狗,别让牠靠过来!」
发难的是哈利,年约三十,是队上的炸药及火药专家。他顶着一头棕色的捲发,有着中等的身材,以及一身晒成古铜色的皮肤,右臂上还有个刺青。若生在别的时代,他此时应该会叼着雪茄,感觉非常适合这个形象。
「嘿,说话客气点,牠只是好奇,而且很友善!」
回话的人就坐在哈利斜对面,是那条狗「中校」的主人,反抗军中数一数二的武器和刀械专家。由于年轻时曾参加过一场械斗,导致右脸颊留下了两道划成十字型的疤痕,也因为这样到今天大家早就忘了他的本名,只管叫他刀疤。虽然年纪比哈利大上十岁,而且全身满是肌肉,乍看下是个魁武的莽夫,但刀疤的个性倒是意外地亲和,也爱动物爱到出了名。
「我可不想染上什么奇怪的病,谁知道牠身上有什么寄生虫?」
哈利哼了一声,顺便作势要向狗踢去,那隻受惊的可怜动物立刻鑽回主人身后。
「我的狗很乾净,还有…」刀疤作势将手指关节压得嘎吱作响。「你再那么做,只要一次…保证你隔天醒来会发现自己屁眼里插着一根雷管!」
「喂喂!男士们,拜託克制一下好吗?」
这回轮到这个五人小组中唯一的女性,同时也是跟随了康纳多年的战机驾驶—贝蕾儿威廉斯发声,她就坐在刀疤隔壁。这几年来她不断逼自己更加精进狙击功力,终于练就了令康纳也为之敬佩的精准度,一千公尺内基本上弹无虚发。
她会加入这次的远征小队,一方面是康纳需要可靠的驾驶同行,另一方面也是看重她可同时担当队里狙击手。所以此行除了平日爱用的沙漠之鹰手枪外,威廉斯又多带了把可搭配红外线瞄准器的全新狙击步枪。
「别忘了我也在这里,请别在女士面前爆粗口。」贝蕾儿说道。
「噢?原来基地里有女人啊?」哈利嗤之以鼻。「士兵只要服从命令就好了,还分什么男女?」
不等贝蕾儿回话,他又自顾自说下去:「你们老是这样,平日都要求男女平等,说什么男人办得到的事女人也办得到,然后遇到问题时又都丢回来给男人,有好康的还会要求『女士优先』…」
「够了!」
见到贝蕾儿已经蓄势待发,康纳先发制人,阻止了接下来的衝突场面。「你们接下来连着好几天都得在一起,难道现在就想让任务宣告失败?」
他从驾驶舱正后方的独立座位站起身来,彷彿一头老鹰,以独有的锐利目光扫视左右两排眾人,舱内原先紧绷的敌对氛围随即消散。
「报告将军,我没有这个意思。」
刀疤率先出声,同时摸了摸一旁的狗。「而且我相信在场所有的人都很希望任务能圆满达成。」
在康纳的凝视下,哈利和贝蕾儿接连默默地点了点头。
「说到这个,将军你似乎还没跟我们解释此次任务的细节?」哈利仍不改他那不礼貌的语气,但目光早已不再兇恶。
「也是,长官,我也希望能得知更多细节,相信这样更有助于我们完成任务。」贝蕾儿威廉斯拿起狙击枪,将它立在大腿上。
环视眾人,康纳的表情依旧严肃,不过和他相处已久的贝蕾儿看得出对方脸上的肌肉有些放松了下来。
「好吧,毕竟本来就该让你们知道。」过了好一会,康纳才开口。「先说说你们目前已经知道的部份。」
「我们目前要往北走,一路沿着洛磯山脉,预计抵达目的地要花上一週左右。」刀疤说道。
「而且我们直升机只能搭到西雅图,到天网北美势力范围的边界为止,接下来的路程得完全步行。」哈利接上。
「但是此行的目的地和任务主旨至今都不明,你从未跟我们解释过。」贝蕾儿补上最后一句。「是时候跟我们讲清楚了吧?长官。」
约翰康纳看着对方的双眸,点了点头:「这是最高机密,我无法给你们完整的内容,但现在就跟你们解释可以说的部份。还有,从现在开始叫我康纳即可,军阶在这个小团体内只会对任务造成阻碍。」
叶片旋转的声音相当吵杂,而且座舱和驾驶舱之间有着隔板并没有连通,不必担心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会被驾驶员听到。康纳稍稍吐了口气,才正式进入主题。
「五天前,我军一名同袍从天网劳改营逃脱,成功回到了总部,他的名字是盖博瑞史东,军阶为中校。」
听到「中校」两个字,刀疤下意识又摸了摸他那条同名的狗,对方随即开始舔他的手。
「他脱逃的同时也替我们带回了相当重要的情报,是个求救讯息。」康纳继续说下去。「一名遭俘虏的科学家请求我们的救援,他被天网逼迫研发新型秘密武器,那东西一旦完成,就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所以那武器是?」贝蕾儿问。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这是机密。」
「这还是头一遭听到有科学家在天网底下工作,」哈利皱着眉头。「我还以为那台电脑只会把人抓去当实验材料,或是当成奴工去搬运尸体。」
「其实…」康纳接话。「反抗军高层已经知道这事实很多年了,而且其中有些科学家还是自愿在天网底下工作的。」
「自愿?那是叛徒!」哈利难以置信地大吼。
真难得,贝蕾儿和这男人终于有相同的看法。她也相当同意人类协助机器这行为等同背叛,尤其…她是真的有过亲身经验。那是在三年前天网旧金山本部被毁后不久,贝蕾儿被授命协助巴恩斯去执行一件简单任务,却意外捲进了一场天网的秘密实验。
在那次事件的经歷中,他们遇到了一个在天网研究机构工作的科学家,他对于自己的行为丝毫不觉得羞愧,反而相当沾沾自喜。事情发展到最后,那个人显然是彻底背叛了全人类,也因而受到了制裁。这件事除了贝蕾儿和巴恩斯这两位当事人外,反抗军中就只有约翰康纳等高层领袖知道,其他人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为何要隐匿此事,是因为真相会令人绝望,人们若知道居然有同胞和机器为伍,回过头来残害自己的族人,将会很大的打击。康纳明白这点,很清楚将造成的蝴蝶效应,所以下令威廉斯他们封口,直至今日。
「况且还不只这样…」陷入回忆的她无意识自语。
「怎么了?」
「不,没事。」
面对一旁刀疤的疑问,贝蕾儿就只是摇摇手,将思绪拉回现在。
「所以这就是突然把我从内华达第二支部调过来的原因?」哈利皱着眉头。「五人小组杀进天网机密研究机构,就为了救出一个人?噢,这成功率还真高啊。」
相信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他言语中的讽刺意味,不过康纳还是维持着一贯的沉着。
「我希望这任务能秘密地进行,愈少人知道愈好。所以才会召你们来,毕竟在座的各位都是反抗军中菁英中的菁英,都有着独一技能的长才。」
听到康纳这么说,哈利和刀疤随即互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难以苟同的神情。
「…他就算了,倒是这傢伙是怎么回事?」
哈利指着坐在自己旁边,五人中唯一至今尚未吐过一个字,始终埋头在笔记本上作着复杂计算的中年眼镜男子。「这傢伙也是所谓…菁英中的菁英?」
「这位…」约翰语带保留。「这位是汤玛士贝尔副主任,专精电子和程式设计,是我们总部第二席的科学家…」
「是第一席。」
原本对这群人的谈话充耳不闻的汤玛士终于有了反应,他停下手中的笔,摘下眼镜。「达克瑞那傢伙私心太重,研究数据死都不肯分享,不然论能力我才不会输给那个笨蛋…」
这位自命第一的科学家一旦开始碎碎念就停不下来,在场的人要嘛就得听他从十年前的恩恩怨怨开始说起,要嘛就乾脆直接打断他。显然,后者是比较合乎逻辑的做法。
「你既然在这里就代表能力受到了肯定。」康纳插话。「就和我之前讲的一样,我们团队必须有一名专精这领域的人才,对于任务本身将会是很大的助力。」
「是吗?我倒觉得你是担心失去最好的人才,才选了次等货出来冒险。」汤玛士自顾自戴上眼镜,语气咄咄逼人。
「我是无法分辨优等还是次等啦,」刀疤淡淡地说。「不过我知道儘管身为天才,在外头遇上麻烦还是得靠我们这种人来罩,而你刚刚好像已经失去一个会罩你的人了。」
汤玛士瞇起眼睛,厚重的镜片透着光晕:「或许严格来说…是我在罩你,要不要数数看你身上的行头有多少是出自我之手?」
噢,真是太棒了,这还真是个和乐融融的团队。面对团队中又开始冒出的火药味,贝蕾儿摇摇头,低声叹了口气,看来本次任务前景堪忧。
「别吵了!」约翰康纳举起手再次中止了新一波争执。「或许是我说的不够清楚,所以再重复一次。各位会在此,是因为你们有着独一无二的专长,所以才会被挑选进这个特别小队。你们,包含我在内五个人,将肩负起很关键,足以扭转整个战局的重大使命。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将成为一体不再分彼此,私底下的争执只会削弱我们,别忘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让我们整理一下。」哈利接话。「史东中校告诉你有个科学家在天网领地内请求救援,而且他正好是在进行很重要的武器研发,所以康纳长官你决定亲自带领一个五人小组前往救援,而非率领大军进行突击?」
「基本上是这样,没错。」康纳点头。
「让我们先搞清楚一点,您这样做是为了不让整个救援行动曝光?还是有别的原因?」
「主要是前者,不过没错,我确实有别的因素要考量,这部份请容许我有所保留。」
「关于这位史东中校,」刀疤问道。「他没问题吧?很少有人能逃离劳改营,尤其是单枪匹马。」
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旧金山战役那次也是有我们军力支援,才能救出那么多人,康纳将军你当时也在场对吧?」
「史东中校有严重的脱水症状,而且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外伤,研判是在遥远的路途中造成的。不过请放心,他没事。」康纳说道。「经过几天的休养后,他目前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相信体力很快就能恢復。」
「了解,不过长官,我在乎的是另一件…」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约翰直接打断他。「但我想说的是,我们是反抗军,是一个大家庭。你不应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怀疑你的兄弟,这对我们彼此都将会是种伤害。别忘了,信任,是我们人类构筑关係的重要桥樑。」
「我明白了,长官。」刀疤收回疑惑,点了点头。
「还有,叫我康纳就好。」
虽然他嘴巴上这样说,但贝蕾儿觉得大伙儿根本不可能习惯新的叫法。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提出了最后的问题。
「关于我们的目的地,有很明确的指示吗?」
「中校带给我们的讯息中有给座标,那是在昔日加拿大境内,你们也知道行程需要多少时间。」
「也就是说,我们得深入北美天网的势力范围。」哈利深思。「康纳长官,你能保证这不是个自杀任务吗?」
「我无法跟你们保证任何事。」约翰康纳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情感。「不过别忘了,只要有我在这里,就会尽力确保任务成功,当然包含全员平安回归。」
大概是感受到康纳那股钢铁般的意志,在座所有人全都对于这席话坚信不移,没有任何怀疑。座舱内的谈话也到此为止,随着昔日大都市的遗蹟出现在地平线彼端,五个人也开始整装待发,各自怀着不同的思绪,准备正式上阵。
西雅图,是个位于美国西北部的都会区,在审判日之前曾有过很长一段繁荣时期,总人口数逼近六十万,是个相当具有代表性的都市。不过,如今那些都已是往日尘烟。
直升机降落在城市的半公里外,这已是安全范围的最极限,毕竟大家都知道,如今北美地区包含加拿大与美国北部的各州都已沦为天网势力范围,所以这也意味了此处是远征队步行的起点。
在确认背着各式行囊的五个人加上一条狗都下了机后,直升机驾驶与副驾驶向眾人举手致意,随后就再次起飞,头也不回地顺着原路归去。
「好,那接下来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随康纳一声令下,眾人立刻动身,整齐地排成一个列队,朝着过去「翡翠之城」的残骸前进。
从降落点到进入城市共花了他们将近一个鐘头,一方面是因为背着笨重的行囊,另一方面是得随时保持警戒,无法走得太快。好不容易,週遭环境由原先一望无际的沙地变成了破碎的高速公路,接着又变成建筑物间的车道。终于,贝蕾儿突然察觉原先远方的那些小积木,如今已成眼前的高楼大厦。
进入市区后,在康纳的指示下队伍有了些许改变,改由刀疤和哈利在前方两侧领头,汤玛士贝尔位居中间,贝蕾儿则和康纳一左一右殿后。趁着空档,她稍稍打量了四周,想弄清楚这个地方的过去与现在。
和所有的废弃都市一样,此地充满了霉味与一堆无法判读的味道。这里不存在挤满人群的大楼,只有一座座空空荡荡,外观残破不已的墓碑。有些窗框上仍留着破碎的玻璃,但更多则已是个黑色的窟窿,可以感受到从建筑深处散发出一股阴森的气息。
原本应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街道早已被各种杂草所佔据。生存能力极强的它们从排水孔、地砖,甚至是柏油裂缝中冒出来,穿过邮筒、爬上电线桿,有些还包覆了马路中那些早已无法发动的大大小小车辆,足足长了一个人的个头那么高。不仅仅地面上,贝蕾儿抬起头来,看到身边的各栋大楼也爬满了爬藤植物,有时甚至还能看到稀疏的花朵,看来比起人类这些动物,植物似乎更快适应了核战后的环境。
一路上大家在凌乱的废弃车辆之间穿梭,有时还会不小心踩到碎玻璃这类杂物,但最叫人受不了的是偶尔会出现的人类遗骸。没错,早已化成白骨,身上仍穿着破碎的衣物,昔日曾被称为人类的东西。贝蕾儿不清楚他们是在核战时就死亡,或是日后遭到天网猎杀,亦或是单纯因飢饿或疾病而死去,但不管是哪边,最后的结局看来都是一样的。
一行人经过一个看来曾经是服饰店的门面,从早已没了玻璃的橱窗中可以看到许多东倒西歪,身上依旧披着腐朽衣着的模特儿。贝蕾儿突然有种作呕的感觉,或许是这提醒了她过去人类的繁华文明,令她对现况感到无比惆悵,也可能只是单纯联想到另一种「仿人的东西」…
「一点鐘方向有状况!」手中拿着动态探测仪的汤玛士出声警告,眾人立刻备战,各自取出随身的武器。
由刀疤领头,并不时以手势指示其他人的位置分配,五个人轻手轻脚地靠近一辆搁置在路肩的公车。随着探测仪显示屏上的那颗光点愈来愈近,眾人开始秉住呼吸,紧握着武器的掌心也早已溼透。待距离够近,刀疤以背部紧贴着公车头,准备迅速转向另一侧…
「中校」突然向前衝去,刀疤一个闪神,狗鍊从他手中松脱,中校就这样拖着鍊子,一溜烟跑过转角,跳进一堆垃圾之中。公车这一侧的眾人看不到那个角度的景象,但可以听到一声锐利的动物尖叫,立即明白当下的状况。
「…野猫。」哈利放下手枪,吐了一口气。
「状况解除。」
康纳的这声指令让大家都放松了下来,随着动物的奔跑和狗叫声愈来愈远,探测仪上的光点也消失在屏幕边缘。
「叫你的狗回来,牠会把机器引来的!」哈利还是很不友善。
刀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拍了拍手,远处的狗吠立刻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朝这边而来的奔跑声。数秒后,气喘吁吁的中校回到了刀疤的脚边,他随即捡起狗鍊,拍了拍狗儿的头:「下次别再这样乱跑!」
稍作休息后,一行人再次回到原本的路径上,也恢復了原来的队形。贝蕾儿再次与约翰并肩而行,也终于找到了和他交谈的机会。
「你知道这可能是陷阱。」她低声说道。
「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约翰回答。「但我们不能因此裹足不前。」
「天网很想得到你,你知道不能随便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贝蕾儿继续说。「假如这求救讯息是将你引进敌方大本营的一个圈套,你是绝对没办法活着出来的。」
她又补上一句:「好运不会每次都出现,总有一天会用完。」
「这点我比谁都清楚,」约翰淡淡地说。「也只能请求你们相信我的判断。况且…我对于『对方』的要求并没有照单全收。」
「什么意思?」
贝蕾儿皱了皱眉头,但康纳并没有回答这问题,她于是提起另一件事。
「话说,你这么做真的好吗?没有让『瑞斯』一起来。」
虽然约翰的表情乍看下没有变化,而他也真的试图努力让人看起来是那样,但相处了这么多年的贝蕾儿依旧可感受到他微妙的动摇。
「这是个五人菁英小组,没他的位置。」约翰缓缓说道。
「我倒觉得这不是问题。」贝蕾儿立刻打回票。「你这不是在保护他,而是在限制他。」
「你没有资格评判我对他的处置。」
「知道吗?」贝蕾儿淡淡地说。「雏鸟总有一天翅膀会硬,总有一天得离开父母。」
康纳突然停下了脚步,狠狠地瞪着对方。不过贝蕾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也停了下来,冷冷地直视对方的双眼。
「我不是他父亲,不曾是,也永远不会是。」经过短暂且沉默的数秒,约翰才挤出了这句话。
「但他当你是,至少也视你为兄长。」贝蕾儿在语气上也毫不退让。「你应该指导他,而不是禁止他。」
「我是在教导他,是他不服命令鋌而走险,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说到这个,我觉得你没资格说他。」贝蕾儿嘴角微微上扬。「当初是谁无视长官的命令擅自行动,硬要跑去天网本部救人?又是谁在上次的战役中破坏早已拟好的计画,逼得我只能临时衝去开运输机,还得随时战战兢兢盯着雷达,就怕漏看掉你的讯号…」
「这根本两回事!」
「我倒不这么认为。说到独断独行这点,你们两人还真的满像的。」
盯着约翰额头上的汗珠,贝蕾儿知道自己至少部分说服他了。
「所以你认为他应该参与这次的任务…为什么现在才来跟我争论?」
「不知道,或许是我曾欠过他人情?」她摇摇头。「而且我不喜欢看到人才被埋没。你很清楚,过去这一年多除了待在你身边的那些日子,他平日都在各支部间奔走,担任重要的联系和审查工作。一旦有突发战事,他又往往得肩负前线的临时指挥,能力早就获得大家的肯定。」
「他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是啊,奉你的命。」贝蕾儿说道。「我们一旁的人其实也都感觉得到,你是有意无意在训练他,似乎预计总有一天将会让他担任重要的职务。」
听到这句话,约翰脸上似乎浮现了微微笑意,但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凯尔必须自己决定自身的命运。」
「是啊,我们都一样。」
看着对方的面容,贝蕾儿察觉到了许多复杂的情感,远超乎她的预期。或许…约翰康纳的心中早已对凯尔瑞斯有一个明确的定位也说不定?
「听我说,我不是要指责你的方式。」她降低了言词中的力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私人情感牵着鼻子走,毕竟旁观者清,我们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
「这点我很清楚,不劳你费心。」
「你知道吗?你最大的问题在于…」贝蕾儿轻声说道。「责任感比谁都重的约翰康纳老是一个人扛起最重的担子。像这次的任务也是,你明知这可能是陷阱,但为了把损害减到最低,寧可自己率领几个人深入险境,也不愿召集大军。」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反抗军就算没有我也将会推举出新的领袖,相信他也能继续替人类赢得胜利。」
「但很多人并不这么想,还包括天网在内。在他们眼中,约翰康纳就是天网的反义词,是机器不共戴天的宿敌。也只有约翰康纳,是唯一能带领人类击败机器的无二人选。」
「听起来我似乎被神格化了,天网的反义词明明是反抗军才对,这才应该是…」
「喂!那边的聊够了吗?」
领先的三人早就发现他们没跟上,也停在好一段距离前。
「现在就过去!」
康纳应了一声,随即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去。贝蕾儿盯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也随后跟上。
五人小组继续前行,一路上默默无语,只偶尔会听到汤玛士在碎碎唸着某些公式,似乎正在进行脑内计算。儘管已经走了快半小时,但眼前的景物依旧一成不变。彷彿同一模子刻出的废弃大厦、有着相同斑驳路面的残破街道、被烧到只剩下骨架的车辆残骸,让人有种根本没在前进的错觉。这种时候,倦怠感悄悄地袭上心头,令人不由得想打呵欠,戒心也跟着降低…
「停!」
这个字并非出自任何人之口,而是从哈利举起握拳右手这个动作传递给大家的。紧接着他将手放下,在耳边竖起食指,意味:「仔细听!」
虽然在这空荡荡的大城市中本来就有着些许声响,可能是鸟,或是老鼠,或是像刚刚的野猫所造成的,但此时眾人都可以听见一种独特的声音。下个瞬间,记忆中已经浮现出了这种声音的主人。
「侦测机!」
五个人迅速交换眼神,随即动作一致地衝进旁边大楼,随地找寻掩蔽。不到十秒鐘的时间,随着汤玛士手中探测仪不断闪烁光点,一架天网侦测机出现在街道上,一边前进一边扫瞄四周。相较于终结者、hk、收割者这些机具,侦测机既小又不起眼,乍看下就只是个漂浮在半空中,中央有个镜头的收音机,但这玩意的出现还代表了另一件事。
刀疤的躲藏处最靠近街道,他一边安抚狗,一边偷偷从窗框下探头,随即看到了预料中的东西。
「一台t-700!」缩回原位的他以手势告知大家这个消息。
侦测机只是天网的探子,它们负责将前方的状况传递给后面的军势,所以一旦出现这种会飞的收音机,就意味附近还有其他的致命机器。
「只有一台吗?」
「我只有看到一个单位。」
康纳和刀疤持续以手势交换意见,虽然不确定在场的其他人是否也看得懂,但至少威廉斯是看懂了。如果只是一个单位的t-700加上一架小小的侦测机,那凭着我方的优势战力应该可以轻松解决,但最怕的就是后方还有其他单位,所以此时并不宜暴露行踪,大家也都有这个共识。
「按兵不动!」这是康纳以唇语对眾人下达的命令。
漆黑的骷髏就在外头,紧跟着前方的空浮收音机。从那有着固定频率的脚步声和侦测机特有的嗡嗡声,所有人都知道对方正经过他们所躲藏的大楼,因而下意识将自己的身形压得更低,秉住呼吸,握紧武器…
紧绷的气氛被无预警地划破。先是侦测机的声音突然远离,紧接着终结者停下脚步,机枪的噠噠声随即如雷贯耳。
是谁?是谁暴露了我们的行踪?这是威廉斯当下第一个反应,但又马上发现情况有异,终结者并不是朝着他们这栋大楼开火。
「天哪…」
面对这突发状况,最前方的刀疤回报自己所见:「有个小孩!它们在追一个小孩!」
「这里有小孩?」
不仅哈利,在场所有人都难掩讶异。「居然还有人躲在天网眼皮底下?」
照常理推论,西雅图以北的区域完全是机器的统治领域,应该不会有人类居住才是。况且反抗军与这里的联系也早已中断好几年了,实在无法想像这座虚空之城里居然会有小孩子。
「长官,请问…」
康纳以行动回答了刀疤的问题,他率先衝出大楼,举起手中的步枪对着终结者就是一阵扫射。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显然令t-700有些混乱,但随着浮在身边的侦测机被打爆,它也马上进入状况,转身朝向这边开火。
「吃这个吧!」
来到康纳身边的哈利拔下插销,将手中那颗铁蛋对着金属骷髏用力扔了过去。
虽然火药量很有限,但手榴弹所引发的爆炸还是将t-700的下半身瞬间化成碎片,上半身则弹飞到半空中,在落地的同时胳膊也硬生生和躯干分了家。
等待数秒,确认情况已安全无虞后,康纳缓步走向早已没有战斗能力,却依旧在扭动的t-700上半身残骸,朝对方的脑袋又送入了好几发子弹。
「状况解除。」
环视週遭状况,百分之百确定已无其他天网机器的跡象,康纳才对陆续走到身边的眾人下达了解除备战的指令,t-700双眼的红光也在此时完全熄灭。
「看吧,这就是我说的。」贝蕾儿脸上掛着些许笑意。「『鋌而走险』?『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嗯?」
「你就别糗我了。」
约翰当然明白她在讽刺什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那个孩子呢?」
「在这里!」
十公尺外的刀疤回过头来大喊,他手中牵着的中校不断地摇着尾巴,显然正在闻着一座垃圾箱后方的某样东西。贝蕾儿随大家一同走了过去,眼前看到的是个年约四五岁,身上满是污垢的小男孩。
「嘿!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她轻声安抚对方。
「搞不好他根本就听不懂。」哈利闷哼了一声。
正当眾人试图与他沟通的同时,突然间,小男孩以出乎意料的敏捷身手往右边一窜,一下子就鑽过哈利和汤玛士中间的空隙,一溜烟闪进一旁的小巷弄。
「快!跟上去!」康纳大喊。
贝蕾儿当下就明白了约翰的意思:他可能会带我们找到其他生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