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角力当中,姬珊瑚的内力如同被大山压塌遮盖,她的实力虽不如全盛时期的薛简,却也在江湖上屈指可数,竟然瞬间被绞金鞭的另一个方向扯动,甩进洞穴的石壁当中,砸出碎石零落。
姬珊瑚的体内被磅礴内力倾轧而过,经脉爆裂,她从墙面上缓缓滑落,跪在泥沙之上,埋头吐出一口血,风箱一般嘶哑地喘气。
“姬珊瑚。”季春笛自然不敢动手,凑过来扶住她,目光回头扫去,焦急地快速道,“我们根本拦不住他,现在就逃吧!纳灵子的实力根本就不在玄悲大师和广虔道人之下!”
姬珊瑚盯着两人纠缠的身影,擦掉唇角的血沫:“逃不掉的。”
“怎么就——”“确实逃不掉的。”
季春笛回头看去,是一直守护在她身前的心痴和尚,小和尚身上的僧袍略有些残破,周身内力流转的金钟罩已经多了数个可破的罩门,颇有些灰头土脸。他擦去脸上的灰尘和血迹,道:“我们进来的路已经被堵死了。一点光和风都透不进来,这是铁了心让我们葬身在望仙泉下。”
“这些药人来时的动向不一,说明有很多条路通往这里,只是我们没有找到。”季春笛的视线左右掠动,“小和尚,你又不用报仇雪恨,我们俩带着教主跑了算了!对了,那个清知道长身后的药柜,后面一定有路,我用我多年设置机关的人品担保。”
姬珊瑚却反手推开她,唇.瓣全然被血迹浸透,冷冷地道:“你能找到路口已经够了,本来也没指望能出力。滚吧。”
“难道你不走吗?你疯了不成?”
姬珊瑚捡起绞金鞭,重新运转内力,内息在她残破的经脉中勉力流通,每一瞬都带着刺骨的剧痛。
心痴居然也道:“阿弥陀佛,贫僧也帮忙。”
就在小和尚要跟过去助阵之时,未曾解决的药人再次纠缠上来。他再一次被逼退出了战局中心。
剑声。
周遭只有不绝的剑声。剑器荡起重重的风、闪出重重的光。
“也只有风雪剑一个人,能在师爷手里坚持这么久。”清知咳了几声,他身上的蛊母依旧活跃,鲜红的蜈蚣虚影在他的脖颈间攀爬。他走了过来,坐在薛简身侧,将陶土药钵放在手畔,“别说分心保护你了,他现在稍微走一点神,都会立即毙命。”
“你不会动手。”薛简道,“清知,你……真是让我料想不到。”
“我确实不会动手。”清知说,“师爷说得并非没有道理。观主的武学独步天下,却为了遵守什么武林规定终生在山中修道,不可动武。那些名门正派,不过追名逐利、贪婪敛财,全无一点武道之人的尊严。师兄,你不过是杀了该死之人,却要因为什么江湖上的颜面和声誉而受罚,观主竟然要给这样的狡诈贪婪之士赔礼道歉……真是笑话。”
“我从不知道你有这样的野心。”
“我没有野心。我只想保护你们。”
“那我师父……”
“镇明霞师伯那件事是情急之下,”清知道,“如果不用夺魂蛊暂时控制他,他当时就会死。”
“利用他滥杀无辜也是保护吗?”薛简冷淡地问。
清知凝滞片刻,吐出一口气,慢慢道:“他不会记得自己都杀了谁的。观主取出蛊虫,也保下了他的命……师兄,你也一样,你会活着,我和师爷的所做作为,其实都是为了你们。”
薛简发觉这句话并不对劲,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忽然被捉住手腕,一条蛊虫从清知的袖中爬出,瞬息间钻入到他的血肉当中。
薛简抽回手,掌心只剩下一个微小的血洞。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一只蛊虫爬行着穿过空空的腹腔,吞噬他残余的五脏血肉。
“你……”他立即疼出一背的冷汗,“这是什么东西?”
清知依旧坐着,他转而道:“已经三十七招了,师兄,如果你的内功还在,能撑得这么久吗?”
“清知!”
蛊虫蚕食着薛简的体内,把一种更为狂暴的力量反刍回来,这种力量路过残破血脉时,痛得让人神智恍惚。薛简的指尖刺入掌心,他用极大的自制力压住了这股疼痛,牙根咬紧,一字一顿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还生蛊,这能恢复你的五感,代替你的五脏。一共有五只,这是第一只。”清知说了下去,“不过,这非常、非常痛,几乎是脱胎换骨。你的身体承受不了这样的疼痛。”
薛简道:“你们怎么会研究这种……”
清知打断了他的话,“只要能救你的命,观主就会对我所做的事情既往不咎……你的命中之劫,连观主都无能为力,不能更改,唯有旁门蹊径可以走。师兄,只要你的五行被换过,就不会被招魂术牵连至死了。”
招魂术对应两人的八字五行,有这一层联系在,薛简的一切都会源源不断地转换给江世安。他的内脏消融,五感退却,都是因为“换命”给了对方,只有以蛊虫为引,以内力不断温养,使之催生出新的五脏,更替五行,才能脱出樊笼。
薛简跪倒在地,额头冷汗密布,唇边淌出一道鲜红血迹。他咬住牙关,想要用自己的力气起身,却猛地听到一声噗呲入体的声音。
是木剑砸断筋骨的声音。
薛简刹那间大脑空白,他听到两人的交战有一瞬的停滞。江世安低微的闷哼传入耳畔,他听到对方剧烈的喘气和沙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