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干痒得冒烟,身上的痕迹着实明显,宋槐感觉身体已?经不像是自己的,酸软得不行,但还是强撑着不愿过早休息。
见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段朝泠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抚道:“要喝水吗?”
过了会,宋槐回过神,迟缓地摇了摇头,嗓音哑得厉害,“……我有?话想跟你说。”
段朝泠目光微沉,没?接这话。
不去?看他的表情,也不准备等他反馈。
宋槐无声?吸进一口气,一字一顿,“段朝泠,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
她浑身覆了层还没?蒸发掉的汗水,脸色带有?愉悦过后的红晕。
这种状态下,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冷静。
似乎做了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就此踏上一条不会后悔、不见未来的前路。
死气沉沉的静默过后,段朝泠开口:“终于肯说出来了。”
他将她额前的碎发缠到耳后,“但是槐槐,我不同意。”
第51章
51/庄生晓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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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往没预料到的方向延伸,这让宋槐有一瞬间恍惚,隔了许久才无力地说:“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原因。”
段朝泠开口,语气依旧平和,却由不得她再商讨半分,“无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有那么多女?人爱你,就算没了我,你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段朝泠靠坐在床头,拿起烟盒跟打火机,衔住滤嘴,迟迟没点燃,“准备把我拱手让人?”
宋槐眼睫颤了颤,“可能吧,也许以后会有其他人比我更适合你。”
段朝泠说:“你爱我,不是么。”
“那你爱我吗?”
“我以为你知道。”
“是啊……按理来说我应该是知道的,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短暂寂静,打火机的清脆声响被无限放大。
段朝泠深吸一口烟,“突然提分手?,为了半夜出现在你家里的那男人?”
宋槐微愣,隔几秒才说:“……那天晚上真是你。”
“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不是我,送东西的人也会把所见所闻如数告知。”
宋槐无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手?肘撑住床沿,勉强让自?己?坐起来。
两人中间隔得很近,左右不过一床薄被的距离,实际却渐行?渐远。
整颗心脏几乎快要跌进谷底。
她脑子很乱,来不及整理思绪,想到什么说什么,“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在看?戏那日突然跟我说那些话……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大度,明知有个男人深夜穿着睡衣跟我在一起,你还能做到不干涉、不在意?,甚至还特意?叫我去尝试一番。”
段朝泠说:“倘若我不在意?,只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是真的无动于衷。”
“……可你当时完全没表现出来,不是吗?无论?是对许歧还是对谭奕。哪怕是在江城的时候,你看?到有个男生过来要我微信,过后我们聊到这件事,你也没什么反应。”
段朝泠扯过薄毯,盖住她触感冰凉的肩膀,“如果单是因为认知上的分歧,还不至于到非分不可的地步。今晚先好好睡一觉,一切等过完生日再?说。”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摊牌,宋槐并不打算就此退步,轻声说:“横在我们之间的不光是这些问题。”
段朝泠将抽到一半的烟捻进烟灰缸里,“你在意?的其他点是什么。周楚宁的事?我说过,我和她没有过别的关?系。”
宋槐有意?避开这一点,没答话,只说:“我只是突然觉得我们并不合适,而且我真的很累……坦白讲,跟你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你太好了,也太完美,以至于我以后可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忘掉你,但我还是觉得必须得这么做。”
段朝泠看?着她,无端笑了声,眼底泛着不易察觉的凉意?,“必须得这么做?槐槐,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实在打发?不了我。”
不等她开口,他径自?关?掉台灯,将她带进怀中,“既然觉得累就好好歇息。等我忙完这阵子带你出去散心,想去哪儿?,想做什么,这些都?随你。”
他怀里还残留着温存后的热度,环在她腰间的手?的力度不轻不重,存在感十足。
宋槐脸颊紧贴他胸膛,干涩地眨了眨眼,喃道:“……你就不怕我从此以后再?也不见你。”
“你不会。”段朝泠笃定地说。
像是彻底脱力,已经无暇再?多讲一句话,宋槐自?顾自?泛起沉默,缓缓闭上了眼睛。
段朝泠似乎料定了她会心软。
他太了解她,也太清楚她对他的爱究竟有多深刻。
原以为他会像往常那样尊重她的所有决定,只是如何也没想到,这次连商量的余地都?不肯给她。
分开或是错过,根本由不得她随意?左右。
室内一片漆黑,静谧得可怕,像坠进裹着浪潮的深渊。
他灼热的呼吸洒在她颈窝,一下又一下,节奏时快时慢。
黑暗中,段朝泠出声打破寂静,忽然松了口,语调似叹息:“以前和现在发?生的事,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逐条告知。我希望你能明白,分开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宋槐自?始至终都?是醒着的,却迟迟没应声。
两个人已经走到这一步,又该去要什么解释呢,她全然迷茫。
最开始,情?窦初开,眼里根本容不得沙子,总觉得但凡两个人有情?,很多误会定能解释清楚。
可真正轮到自?己?身临其境,恍然明白,沉默才应该是常态,且占绝大多数。
不会被篡改的真相根本掩盖不了人跟人之间存在着的无形裂痕,又何苦摊开来看?,最后弄得大家都?难堪。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无解题,是她不自?量力地强行?延续了这么多年。
庄生晓梦,迟早都?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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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过后的大半月里,两人几乎没怎么联系。
月中,段朝泠路过她公司,约她吃了顿饭。
餐桌上聊的内容不深不浅,谁都?没主动提及那日的敏感话题。
结束后,他送她回去,彭宁开的车。
无意?间从彭宁嘴里得知,她公司附近的那套公寓已经被清扫干净,近期会着人往里添置家具,不日就能入住。
宋槐这才惊觉,段朝泠似乎准备搬过来住,和她一起。
车开到小区门口,宋槐没下车,把彭宁支走后,将自?己?的疑惑全盘道出。
段朝泠不准备隐瞒,同她商量:“你现在和人同住,左右都?不方便,不如直接搬出来。新房子也更宽敞些。”
宋槐说:“我怎样都?无所谓的,只是你如果搬来这边,通勤时间太长了,属实没必要。”
段朝泠没多言,只说了句:“不会。”
知道再?聊下去不会改变任何结果,宋槐适时止住话匣,“那我上楼了?你回去路上当心些。”
段朝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你可以说你不想搬。”
宋槐挤出一个还算正常的笑容,“我没不想搬。”事到如今,她的想跟不想还重要吗?
“槐槐,你是在跟我较劲,还是在跟自?己?较劲。”
“我不想跟任何人较劲……只是不希望你再?为了我刻意?迁就什么,或者刻意?放弃什么。”宋槐看?着他,平静地说,“叔叔,其实我该还你一个自?由。”
段朝泠目光沉下来,“既然短时间内你的想法还是不会改变,那就直接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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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看?似照常在过。
快到年底,手?头上的很多工作都?需要收尾,搬家的事自?然而然地顺延了一位。
展厅那边停工整顿了一段时间,各个设备测试完,即将来到试运营阶段。
其中很多细节需要盯着,宋槐一时半会走不开,为了来回方便,索性重新住进了顶层休息室。
周一上午,到公司开完例会,被陈曼叫去办公室,让她帮忙去见个客户,把合同拿给负责人签字,顺路把展出邀请函送到蒋总秘书手?里。
从公司出来,宋槐打车去了对方公司。
到了地方,跟前台说明来意?,在一楼大厅等候片刻,被带到楼上会客厅。
跟负责人接洽完,带着其中一份盖过章的合同离开,打听到秘书处所在楼层,将邀请函送过去。
得闲时,已经过了晌午。
在路边等网约车过来的空隙,有辆车缓缓停在面前。
车窗落下,宋槐抬眼去瞧。
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闯进视野范围内。
穿着打扮比之前在洋楼遇见时稍微正式了些,手?臂随意?地搭在窗框上,姿态懒散。
见她看?过来,男人勾唇笑了声,“北城不小,能偶遇三次属实难得。”
宋槐没说话,朝他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紧跟着后退半步,站在了路沿上。
男人歪头看?她,“上车,送你一程。”
“不麻烦了,我叫了车。”宋槐点亮屏幕,粗略扫一眼时间,“马上就到了。”
男人用玩笑的语气问她:“我倒不介意?在这儿?跟你一直耗着,只是有一点,如果到时因为违停被处罚,你说,我找不找你负责?”
的确不想同他继续僵持下去,快速做好决定,宋槐稍微放缓呼吸,拉开后座车门,坐进车里。
听到司机礼貌问她去哪,直接报了公司地址,顺便道一声谢。
男人看?向她手?里捏着的合同,没声张,笑说:“第?三次见面了,这回总该让我知道你贵姓了吧。”
宋槐顿一下,“宋。宋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