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周行听不见了,心绞痛犯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第43章
火墙发完了奖品,又开始爆烟花。
乌云盖顶的天幕沦成衬布,把一朵朵形状各异的烟花烘托得灿烂无比。
几十公里外的居民都乐了,今天运动会取消,却来了场烟火盛会,在暴风雨加持下,摇晃的大厦宛如迪厅舞王,晃出了大自然的节拍。
【卧槽,风力越来越大,我本来抱着猫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结果看见了满天空的烟花……现在人跟猫疯狂舞动,猫表示它很激动!】
【这他妈是庆祝运动会呢,还是庆祝台风啊?我家住三十八楼,晃感强烈,儿子刚才嚷着要去车库避难的,现在宁死不去,要看烟花!】
【这烟花太可爱了叭,猫追老鼠,还是个动画片!】
【人类战胜不了灾难,但可以让灾难不那么可怕。那么问题来了,成年人还能复读幼儿园吗?】
本来市政府还在安抚市民,让大家不要惊慌,不要外出,现在不用了,市民们不是趴在窗口看烟花就是刷胖友圈,跟朋友讨论这烟花如何如何神奇。
相比起来,周行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火墙的碎屑把他堆成了活化石。
他匆匆在心里算了笔账,除去欠债的一千多万,还有这个项目的投入,公司的运作……林林总总算下来,他大约负责八千多万!
忽然间,耳畔就响起了沈介的声音:
“那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为此搭进去四千多万,以及……七年的牢狱之灾。”
“提醒你一下,你说的那个大字不识的小孩,他姓墨。”
转眼再看那姓墨的小孩,他撑着一把小黑伞,安静地站在幼儿园诡异的阳光下,漫天的碎屑都与他无关,大大小小的灰烬打着卷从他瘦小的肩头飘过,不像是要弄脏他,反倒像是一种保护,令他的身体长出脆弱又坚固的堡垒。
忽然一双手从背后伸来,将小孩抱起。
“就你一个人撑伞,不给舅舅来点?”时砚希说。
墨淮殊嚅了嚅唇,不情不愿将小黑伞朝舅舅头顶挪了挪。
两人无声地看了周行一会,对他的尊容不约而同表达了嫌弃,随后就转身进入大门,并撤离了铺洒而下的阳光。
周行瞬间被浇成落汤鸡。
台风肆掠了近两个小时,而后慢慢减弱,行道树七歪八倒,铺满了主干道。
清障车出动,马路上又堵了一片。
神奇的是,这些灾难与向日葵幼儿园完全无关,人家一草一木都没有损伤,就连爆过奖品和烟花的外墙都完好如初……不,外墙看起来更干净、更新了。那火焰仿佛是清洁剂,把它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
巨蛋形的宿舍里,哗啦啦的麻将声此起彼伏。
“八万!”
“不要,白板。”
“胡了!十三幺哈哈哈哈哈!给钱给钱!!”
漆以棋一进门,看见的便是这幅景象。宁小秋叉着腰仰天长笑,梁化不情不愿掏着钱包。
张韵娴说:“爱豆的钱你也好意思收。”
“不一样。”宁小秋边数钱边说,“爱豆沦为了同事,同事的钱都不是钱!是吧?”
她还朝梁化挤了挤眼。
梁化:“……”
麻将桌还分了几拨,宁小秋这组除了他们三个,也不知按什么分类的,大白狗居然也摇着尾巴混入其中,吐着舌头用前爪拍桌沿:“洗牌洗牌,快点,这局我要嬴个大的!”
他们身后是大卫安妮和两只机器熊猫,根本没人说话,专注摸牌,且速度之快,漆以棋只看见一道道残影在麻将桌上空呼啸飞过。
那是他们的手和爪子。
最后是老年组,丁美美加廖嗲嗲,还有两名长胡子校工哈利和波特。校工由于体型因素,直接趴在了桌上,挥舞手杖,像推斯诺克一样把牌推出去。到了丁美美和廖嗲嗲那,两人还戴上老花镜,眯缝着眼端详老半天,速度慢得堪比蜗牛,也不知是不是在跟隔壁那组玩龟兔赛跑。
这是宿舍楼的休闲区,他们把模式调成了棋牌室,装修风格参照土豪风,两根柱子间拉着一块大横幅:
“热烈庆祝向日葵幼儿园第一届秋季运动会圆满成功!”
漆以棋:“…………”
好家伙,人家这是开庆功会呢!
他在门口杵了半天,终于引起了某只小团子的注意:“你有事?”
小孩顶着一头乱毛,嘴里塞了半块橘子,说话含含糊糊的,一看就是又遭遇了舅舅强行喂食。
别说,自打小孩脚受伤以来,漆以棋他哥这养孩子的觉悟肉眼可见地提高,除了嘴还是有点讨嫌,手却是麻利多了。
漆以棋提着塑料袋笑呵呵地走过去:“各单位要统计损失,社区人手不够,就把我派来了。我寻思着,咱们抗灾也不容易,给大家带了点慰问品……”
“都有什么呀?有骨头吗?”大白像人一样蹲在椅子里,抻长脖子往塑料袋里张望。
漆以棋说:“就是几个橘子,我们单位院里种的。”
“橘子啊?橘子好,我最喜欢橘子了。”丁美美趁着廖嗲嗲看牌的工夫溜过来,拿起一个橘子看了看,撇撇嘴,放下了,接着又拿起一个,又撇了撇嘴。
最后他不高兴了,将脸一拉:“片儿警同志,你这又是胡弄人民群众呢吧。这些橘子一看就是被台风啃过的,你也好意思给我们送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