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他却没再看他。
许是伤重,骆峥的身子在轻微的发抖,然而脚下的步伐,却依然坚定。
他走到男人面前, “啪”地一声,扔掉了枪。
“放人。”他说。
男人看了他一眼,手一松,小姑娘踉跄跑进了陶景的怀里。
陶景一边安抚着小敏,一边紧盯着二人的方向。男人抽出了刀,抵在了骆峥的脖子上。
骆峥没反抗。
“听着。”男人瞥了一眼骆峥,又像是说给陶景听: “我这一路要带着他。如果我能平安到达山脚,没有警察来抓我,到时候,我自然放了他。”
陶景双拳攥紧。
骆峥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你先带小敏走,不用管我。”
陶景身子僵硬,没动。
“啧啧啧,这苦情的戏码,又不是生死离别。”男人不屑地睨了陶景一眼,推了骆峥一把: “走了。”
与他擦身而过时,骆峥地手臂轻轻撞了他一下。
陶景还想说什么,可看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终是欲言又止。
***
深山,密林。
男人押着骆峥,倒像是警察押着犯人。
两人离得远了,男人与刚才相比稍显放松,可刀锋依然停在离他的喉咙不远的距离,只需不到一秒,就能把身边之人洞穿。
走着走着,骆峥淡淡开口: “为什么做起了这档子事?”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抗拒: “要你管。”
骆峥装作没看见: “你的家人呢?”
男人想都没想: “死了。”
表情嫌恶,戾气十足。
他胳膊肘狠撞了一下骆峥胸口: “你老实点,别打什么歪主意。”
骆峥猛咳一声,闭了闭眼,满嘴的血腥味儿。
他缓过那一阵闷痛,继续道: “听你口音,你是a省本地人吧?”
这次男人没应声。
骆峥: “让我猜猜你是哪里人,长平?越河?还是……阳城?”
提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男人粗暴地打断他: “闭嘴!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骆峥笑了:”我是警察嘛,好奇心自然是有一些的。不过眼下你都要跑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见男人没回应,骆峥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本来不是阳城人,这次是刚刚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
那男人似乎有些无奈地接受了骆峥的“话痨”体质,见他这次没有问问题,而是开始聊些自己的事情,索性也懒得浪费口舌。
“由于我之前对阳城不太了解,因此初来乍到,心里多少有些没底。而老天爷似乎想给我个下马威,在我上任的第一天,就来了一个案子。”
许是长路慢慢,男人有些无聊,因此有一搭没一搭听骆峥讲话,便随口问道: “什么案子?”
骆峥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是一个跳楼案。有一个老太太,因为找不到他的儿子,所以想跳楼。”
男人听罢,冷笑一声: “全天下妻离子散的事情发生的还少吗?离了谁还能活不下去!”
这话语气里带了愤恨,像是在回答骆峥,又像是对自己说。
骆峥缓缓看了他一眼,说: “这个老太太,姓许……”
话音一落,骆峥感受到男人浑身猛地一震。
男人情绪骤变,忽然猛地扼住骆峥的脖子,刀锋滑过皮肤,留下一道血痕。
“你到底想说什么?”男人攥着刀柄的手狠狠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割断他的喉咙。
如此危机的时刻,骆峥忽然叹了口气,他嗓音嘶哑: “我问这些,只是想确定一下我心中的猜测。”
他顿了一瞬,终于缓缓说道: “小赵,许大娘,一直在等你回家。”
空气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你在骗我!”男人忽然大喊,如愤怒的凶兽,紧接着扬起手中的刀。
然而刀锋还没落下,天空中忽然炸开一声脆响。
男人下意识向空中看去,然而手臂上却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一股大力直接将他手中的刀劈掉。随后,眼前一花,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瞬间失去重心,整个胳膊连带着肩膀被扭在身后,脸直接贴在地上。
“接着。”只听骆峥低喝一声,刚刚擒住犯人的陶景一把接过飞来的外套,动作熟练地拧成一条绳子,将男人的双手反绑在背后。
不过转瞬之间,双方之间的较量,已然翻天覆地。
刚刚升空的烟雾弹还残留着深红的颜色,陶景抹了把汗,用膝盖压在男人背后。
地上之人疯了似的挣扎,却再也没能冲破压在身上的力道。
五米之外,骆峥斜倚在树旁,向陶景竖了竖大拇指。
陶景微微低头,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就在刚刚他们分开时,骆峥有意无意地撞了撞他的胳膊,指尖不着痕迹地在他的掌心轻点了两下。
然而仅仅是在这一瞬,他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故而他一路潜行跟踪到此,终于逮住下手的机会,于是一枪放出信号弹干扰那人的注意力,人从背后树林中窜出,一击制敌。
而其中他们的交谈,自然也入了他的耳。
陶景看向被压在地上的人: “你就是二十年前许大娘被拐走的那个儿子吧,你母亲一直在找你。”
其实从一开始,他和骆峥就莫名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又始终想不起在何时见过。就算发现了他就是那白色面包的司机,和在周家门口碰见的人,可这种隐隐的熟悉之感却仍然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