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夏油杰用余光看着千山代的侧脸,如此恬淡平静的表情,她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小代不会离开我们的对吗?”
千山代愣了愣,旋即抬头,笑着说:“当然啦,我不会离开的。”
听到她确切的回答,夏油杰却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实感,他迟疑地端详千山代脸上的神情,只找到她越发灿烂的笑意,夏油杰附和地扯了扯唇,心底不甚明朗,他意识到或许千山代早就开始着手解决她与藤原弥的恩怨,但对于她是怎么做,做了什么,以及他是否能够帮助她等一概不知。
夏油杰颇有些无力地暗自叹了口气,原本以为千山代很好懂,结果现在才发现自己对她并不了解,真是的,她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这样真挚的笑颜,即使在撒谎也让人没办法辨别啊。
在夏油杰陷入沉思之时,千山代也在思考着她做过的预示夏油杰命运的梦境,梦里夏油杰会叛逃,并在之后被五条悟手刃,她不知道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具体缘由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变所谓「既定」的命运。
她遇到的麻烦以及亟待解决的问题实在太多太多了,连自己的事都顾不及,却还渴望去摆平他人的坎坷,弄得她现在脑子如同浆糊,思绪便像毛线,乱成一团先不说,还要被浆糊沾了满身。
老天,你真的是个m。
“我们进去吧。”夏油杰出声说,他或多或少从小代那儿了解到一些解决他的困惑的事,再多的她大概也不会透露。
“等等,”千山代叫住他,“我还有些事想跟你说。”
“嗯?”这对夏油杰来说是意外之喜,他停下脚步,友善地勾起唇角,“什么事?”
“以前,发生过一段让我很痛苦的经历,”千山代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衣摆,“我为此伤害了很多人。”
“当时的我只觉得他们全都是让我感到痛苦的帮凶,不管这些人是彻底有罪还是完全无辜,我无差别地伤害了他们所有人。我不愿意去界定有罪和无辜的区别,即便他们是有罪的、无罪的、该死的和不该死的又怎么样,为什么要让身为受害者的我去分辨这些?难道我必须去厘清一切之后才能开始表达我的苦楚吗?世间可没有这样的法则吧。”
“正因为没有,所以只顾着寻仇的我到最后也成了让人感到痛苦的凶手。”千山代将衣摆攥紧,随后又松开,“他们并非完全无辜,但也不至于人人有罪。”
“那时的我没能认清这一点,所以漠视他们的所有,一劳永逸地将他们视作草芥拔除,我嘲笑他们弱小却傲慢,但实际上,擅自让所有人承受我的仇恨的我,才是最无能的人。”
说完后,千山代不好意思地冲夏油杰抿唇一笑,“抱歉,没头没脑跟你说了这些,你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吧。”
真的只是胡言乱语吗。夏油杰默不作声地打量千山代。
“走吧,”千山代一脸轻松地对夏油杰,走进客厅前,转身满眼诚挚地说:“杰,不要让自己钻进死胡同里,感到痛苦的话就揪住让你恼火的人畅快地揍一顿,即使任性一些也没关系,但不可以给无罪的人制造麻烦。”
夏油杰怔然,随即温和地笑说:“当然。”他是强者,强者的职责是保护弱小,他当然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
说动了?千山代松了口气,但到了当晚,她再次梦到那座地下宫殿发生的事,周围的人在快意地鼓掌谈笑,五条悟怀里抱着一具尸体,之后……夏油杰从高专叛逃,最终结局是死在巷子里。
千山代猛然惊醒,汗水浸湿她的额发。混蛋,这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她怅然无神地盯窗口外,微弱的月光照不进屋内,只徘徊在窗边,像以此为界线将世界分作两半一般。
她细细回忆着梦境发生的一切,在高专校医室里,有一具男性尸体躺在手术台上,杰神情麻木地拉起白布盖住他的脸,“现在休养要紧,七海。”杰淡声对身后那位坐在位置上的男生说,那位被叫作七海的金发男生穿着高专校服,脸上有数道伤口,眼睛被毛巾敷着。
这两个陌生男生,是谁?
厚重的衣服被一件件脱下,时间很快推移来到四月。
自那日在她家一聚吃了顿火锅后,千山代和一年级三人便没再怎么见过面,他们的任务日渐繁重,千山代也在忙着自己的事,等她从繁忙中抽离出来,打算叫上硝子他们一起打一次雪仗或是在雪地里打滚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冬日早已悄然离去。
“小代,这里这里!”甜品店里,坐在位置上的五条悟兴奋地朝千山代招了招手,等她走近后,指着对面坐着的三个陌生面孔,“他们是新入学的一年级,从左到右分别是七海建人、灰原雄和山吹葵。”
千山代在看到这两个在她梦里出现过的男生后眼睛微微睁大,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他们两人的出现是不是说明离地下宫殿事件的发生不远了?!
“千山前辈好~!”三人齐声说。千山代听到的主要是灰原雄和山吹葵的声音,七海建人的声音小且平静,一张嘴就被其余两人给盖下去。
“你们好。”千山代受宠若惊,她扫视一圈,发现只有五条悟这边有位置,她于是挨着他坐下,看了眼五条悟面前堆积成山的甜品,又看了眼三个一年级面前各自只放着一小份蛋糕,扭头难以置信地对五条悟说:“你自己吃这么多,就给后辈这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