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栎靠墙坐着,他的双手双脚都用绷带绑着,连喉咙也没被放过,看上去有些滑稽。
即使行动不便,他还是在用手指翻看手上的一本笔记。
“你来了。”郎栎看了他一眼,算作打招呼,“我猜你今天也该醒了。”
他声音粗粝,听上去有些磨耳朵,估计他自己也这么觉得,所以说出的话都尽量很短。
曲砚移动轮椅到他旁边,“燕灼什么时候能醒?”
郎栎摇了摇头,“这个我无法估计,他已经突破了生物的极限,可能很快,也可能要很久。”
曲砚沉默地垂下眼,玻璃另一面的狼像睡着了一样,静谧安详,他说:“这样就很好。”
他们都还活着,未来也充满希望,他觉得这样就很好,是燕灼教会了他满足。
郎栎摊开桌上的笔记本,“你昏迷时我检查了一遍你的身体,在你体内发现了一股紊乱的力量,你自己知道那是什么吗?”
曲砚一怔,接着说出林生文曾在他体内注射过药剂这件事。
“那就证明上面的记录没有问题。”郎栎敲了敲笔记本的封皮,示意曲砚过来看,“这是我在地下室发现的燕行章的手稿,他在上面记录,这种药剂会让异能者精神力紊乱,并在时间的推移下最终陷入癫狂的境地。”
跟随过来的于阳神色冷峻,郎栎却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不必担心,我已经替你把这东西解决了,你以后可以放心使用异能,但代价是身体会比从前虚弱,你自己多多注意的话不会产生任何问题。”
感谢这样的话郎栎应当不会需要,曲砚点头,“好。”
一个星期后,丧尸王带来的隐患渐渐消失,其他基地的人都准备从邺风离开,曲砚并不打算回去,燕灼还需要郎栎的治疗。
曲砚在某天下午见到了秦迹,他的状态很不好,事实上自从和丧尸王的那一战之后,大家都被它强大的精神力所影响,或多或少地受了伤,十几天过去,众人基本都已痊愈,秦迹是个例外。
他看到曲砚说的第一句话是:“闻奚不见了。”
曲砚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他醒来后听到了许多人的议论,说闻奚在和丧尸王对抗之时,燕灼化作的巨狼从天而降,和闻奚一起杀死了丧尸王,但自从那天后,闻奚就失踪了。
有人说他被丧尸所咬,变成丧尸离开了,也有人说他和丧尸王同归于尽,但为什么没有找到尸体,这些人也说不出原因。
曲砚不相信闻奚已死,此刻看来,秦迹也不相信。
因为燕灼的原因,曲砚对闻奚的观感不差,于公于私,他都不介意帮闻奚一把,于是说:“闻奚的执念是亲手杀死燕行章,你应该知道。”
燕行章已经死了,秦迹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起这件事,但还是应声说:“我知道。”
闻奚的过往被他一一拼凑,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一点一滴,可闻奚却从来没有在乎过他,连离开都如此决绝。
“那天他其实有机会能够杀死燕行章,但他最后放弃了,因为他说,他不能留你一个人外面对付丧尸王。”
秦迹干裂的嘴唇抖动了两下,“我懂了,谢谢你。”
目送秦迹离开,曲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现在才知道郎栎说的身体比从前虚弱是什么意思,他太容易感到疲倦。
因为他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宿汀派了个人过来照顾他,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青年,一笑露出两颗整整齐齐的板牙,像只成精的松鼠。
松鼠小伙是个话唠,有时候热情得曲砚招架不住。
他想要做饭,松鼠小伙拦住他,拍着胸脯保证说:“曲哥你放着,我来!”
曲砚听着他在厨房叮叮咚咚,十分不放心,但半个小时后,他还真做出了两菜一汤,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就是有点呛鼻子,曲砚吃了一口,被辣出了眼泪。
松鼠小伙愧疚地说:“对不起啊曲哥,我忘了,我以为所有人都能吃辣呢。”
曲砚:“……”
旁的都可以忍受,但松鼠小伙还有个特别的爱好——他喜欢给别人搓澡。
据他所说,末世之前他家里是开澡堂的,从小就围观他爹给客人搓澡,被搓澡文化狠很熏陶过,末世后他就有了一个梦想,他要开个澡堂,重振澡堂文化,完成他爹没有完成的梦想,所以逮着一个人就要给他搓澡。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曲砚被这个一脸憨笑的小伙给蒙蔽,以为是个多老实的孩子,直到他进入浴室,刚把衣服脱掉,水还没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兴奋里夹着愉悦,愉悦里藏着迫不及待的声音:“曲哥,需要我给你搓澡吗?”
曲砚:“……”
除了这些,松鼠小伙的年龄摆在这里,还是个比较中二的少年,最爱说的就是巨狼从天而降制服丧尸王的故事,当然,他没有亲眼见过,都是听别人说过以后,自己又加了些许润色地向曲砚讲述:“那头巨狼不止十米长,体型硕大不说,还凶狠异常,不过曲哥你不用害怕,这头巨狼其实是一只好狼,就是它帮我们杀死丧尸王的……”
他越说越兴奋,曲砚忍不住笑,目光望向窗外,有几个孩子正在玩跳皮筋,他有点期待了,期待燕灼听到这些话时露出的表情,应该会很害羞吧。
松鼠小伙不知道眼前的曲砚真的认识巨狼本人,越说越夸张,直到被曲砚出声提醒:“到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