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当日,夏知南和刘溪在外面吃饭。
半封闭式的卡座,每桌被精致的屏风和繁茂的绿植分隔,间距大至于听不到半点儿谈话声。
夏知南正有点心不在焉地喝汤,被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又传送过来的垃圾前任拉回现实。
那人冲进来指着他们大骂奸夫淫妇,而后立马被刘溪毫不犹豫一拳撂倒。
他们扭打在一起时,也不耽误渣男大喊大叫,翻来覆去都是痛骂夏知南“劈腿”、“捞女”的粗鄙、污蔑之词。
原本静谧、舒适的就餐环境仿佛被突然扔进一颗自带扩音器、呱噪的恶臭粪球,直叫人眉头紧锁、避之不及。
夏知南侧头看了一眼,前任脸上分明还挂着彩,那是前几天被慕云揍的,今日竟又跑过来发疯。
确实令人费解,时隔他们分手已两年有余,这垃圾怎的越发癫狂。
她知道他是蔫坏一混账,可他以往总归面上逢迎做戏,背地里才万分妒恨地自吹自擂、阴毒耍诈。
如今,这人却屡次在公共场合破口大骂,未提诉求,却好似只为故意引人侧目、挑起纷争。
要说他是对夏知南念念不忘、醋意横生才多次闹事,知南是不信的。
她早已看清,那人对她的贬低、控制,不是爱。
前任是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他本人倒是对此颇为得意。
当时,他一边享受把夏知南“占为已有”的快意,一边不屑夏知南善良、柔软的真心。
在他看来,被骗的受害人是痴傻的、愚蠢的,而夏知南这般好看,确实如他所愿,给他“挣足了面子”,反正他才是笑到最后的利益既得者。
他曾数次对夏知南洗脑:“xx又给我介绍了xxx家的女儿。我要是和她在一起,对我高升可不是一般的大。但我还是和没什么用的你在一起。”
然后一定会再补上一句:“怎样?我对你好吧?”
夏知南拧着眉心,又勾出令人作呕的回忆。
算了,或许是现下私人空间安保齐全,前任无法近身才次次在公众场合作怪。
她实在懒得为渣男分出一点脑细胞,何必去考虑一坨大便发臭发烂的原因。
夏知南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片刻,在心里尝试接受物种多样性的地球生态现状。
再睁眼,依旧一片混乱。
叁个餐厅工作人员试图分开扭打的两人,不幸被波及了好几拳。
八卦的路人不敢靠近、却在屏风后探头探脑,围了两圈。
刘溪打红了眼,发狠的拳头早已破皮,分不清是谁的血。
夏知南出声制止,护着刘溪让渣男滚。
她顺势应下前任的“指控”,故意语气夸张地嘲讽他的生殖器大小和身价都过于迷你,活不好,嘴又臭,不绿你绿谁。
几乎是话音刚落,夏知南就和慕云四目相抵。
慕云一言不发。
他被围在乌泱泱的路人中间,直眉怒目,眼里满是痛苦和燥郁。
夏知南猜到,许是自己刚刚那番话引得慕云不快。
慕云那一脸认真的愠怒,显然是把夏知南明显的气话当真了。
她想朝慕云的方向走去。
却还没迈出一步,就看见慕云身后出现了一个明艳的身影。
是顾青城。
那位,慕云的“未婚妻”。
她身形高挑,美得张扬大气。
再细看,二人身着正装,搭配考究、精致笔挺。也许是刚从什么正式场合过来,又或者接下来要共赴某处……
夏知南被定格在原地。
时间仿佛停滞。
周遭皆被消音。
夏知南和慕云咫尺之遥,却恍若山水茫茫、隔岸对望。
慕云的一举一动在夏知南眼里,变成了黑白的老式卡带电影,遥远、模糊。
他转过身和顾青城说了什么,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青城则一直盯着夏知南,毫不避讳地直视她雪亮的双眸。
她嘴角一抹浅浅的笑,似是踌躇满志,又暗藏深意。
……
后来,林沂不知道从哪里赶来收拾了残局,还没收了知南的手机一段时间,阻止她重复联系慕云。
直至第二天,夏知南都还在发呆。
等她回过神来,决定临时申报地方出差。时间不长、福利不高,却正好适合现在想逃离乱混的夏知南。
比起单方面的难过、焦虑,她更不愿被陷入这种复杂的、莫名的情感纷争。
当断则断,越拖越难。
虽然夏知南仍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她现在只想远离、下意识地逃避。
再后来,后来不知怎么就住院了,又出院了。
接着来到这里……
……
雨声淅淅沥沥,渐渐清晰。
“宝宝,”慕云半跪在夏知南跟前,牵她的双手,放在唇边深深地吻。
他沉声唤她,“我好想你啊,南南。”
夏知南看着慕云,英气的浓眉耷拉着,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都有点不修边幅。
慕云从来都是完美无瑕、永远令众人倾倒的模样,夏知南从没见过如此萎靡、颓唐的他。
她花了一点时间把回忆里那个转身而去的人影和眼前人重迭起来,突然鼻子一酸,哭着说:
“但是那天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