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虚弱了,说两句话就咳,断断续续的,听得人揪心。
谢琰伸手拍着他的后背,温声道:“好了,不说话了,再睡会儿,等清醒一点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林初霁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往床里挪,空出一大片位置,“你也躺。”
谢琰脱下沾了雪的外套和围巾,侧身躺在了他的身边,把人松松揽进了怀里:“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买来做。”
林初霁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闭上眼又沉沉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间,他感觉到自己的睡衣纽扣被解开,有冰凉的触感落了上来,凉飕飕的,很舒服。
体内过高的体温随着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缓慢变回正常。
等到烧退了些的时候、林初霁才睁了眼,脸上挂着虚弱的笑:“谢医生,我是你的第一个病人吗?”
“你连这种第一都要争吗?”谢琰无奈,“是,你是第一个。”
林初霁满意了,夸奖说:“手法不错,再接再厉。”
谢琰却欲言又止。
在他帮林初霁降温的时候,听见他说了很多的梦呓,最多的一句就是,谢琰,我不想跟你分开了。
这些话是平时视频的时候林初霁从来不会说出口的。
谢琰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陷入这样的煎熬里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自己。
他压下所有的情绪,给他披上衣服让人起来:“喝点粥,我还学会了做很多甜点,要不要尝一尝?”
林初霁昏昏沉沉出去,看着餐桌上四色的雪媚娘,震惊极了:“你做的?”
谢琰点了点头:“这个倒是不难,难的是做出你喜欢吃的那种味道,我很多天早上排队买回来试吃,一点一点摸索着做出来的,你看看像不像。”
林初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自己撑不住的时候,谢琰出现在了面前,像是有所感知一样。
他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需要做,就给了自己曙光和希望,让自己又可以再撑过下一年。
他伸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从口感,都味道,几乎是一模一样。
无法想象谢琰一个不太会做甜点的人,到底是花了多少时间,早起了多少个日子,才能模仿出如出一辙的精准。
“好吃,很好吃。”林初霁笑着看向他,开玩笑道,“你这算不算窃取人家商业机密啊。”
谢琰安静地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凭本事模仿的,怎么叫偷?”
林出霁笑了下,又问:“你这次呆多久?”
谢琰如实道:“三四天吧,最近实验室的项目进尾声了,我是很艰难才抽了几天假,等你病好了就回。”
“好,我三月份春假…春假有二十几天,我回去看你。”林初霁吸了吸鼻子,轻声说。
他们知道,这样来来回回的奔波会成为未来的日常。
每一次盘算着下次见面的时间,靠着那漫长的倒计时,就可以撑过一个又一个孤枕难眠的夜晚。
谢琰想起了他梦呓时给自己发的语音,听上去委屈极了,又万分疲惫,感觉像是在撑着最后一口气吊着。
无数的话在心里翻滚,挑挑拣拣,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觉得远距离太累了,想放弃了?”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忐忑得像是跑了三千里,脸色苍白,心跳不稳,连呼吸都是走走停停。
生怕林初霁点了头,说是的,说真的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
他无法笃定,无法从容,林初霁是不是如自己一样坚定不移地爱着。
林初霁猛然摇头,否认道:“我没有,我当然没有。我只是…的确是有时候觉得太远太无力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缓慢袒露心扉。
“看到朋友们成双成对的时候,会想,我也是有男朋友的,我也想要跟你牵手约会。”
“吃到好吃的想要跟你分享的时候,只能给你拍个照片,不能喂到你的嘴里,有点遗憾。”
“生病的时候,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又希望你在,很矛盾,也很痛苦。”
“我从来没想过放弃,我知道你有多爱我,我也知道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人了…我只是有时候有点累…就会很想你…特别想……”
谢琰抬手,抹掉他眼尾的潮湿,心疼极了。
他定定看着林初霁好一会儿,才抬手把人进怀里:“再坚持一下好吗?我们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还有几百天,我们就可以再也不用分开了。”
虽然他自己都知道,这个几百天的词说出口,就显得更是虚无缥缈。
然而林初霁只是带着鼻音回答:“好。”
谢琰那颗不安稳的心脏开始正常跳动了起来,又说:“我来的路上,天气特别好,飞机上可以看到一整片深深浅浅的蓝色,浅蓝的天和深蓝的海,你肯定特别喜欢。等你毕业回来的那个夏天,我们再去海边好不好?到时候还是那帮朋友,热热闹闹的,我们旧地重游。”
林初霁声音有些颤了:“好。”
谢琰抬手揉了揉头的后脑勺,接着说:“你都不记得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以为我是gay,但那会儿没骗你,真的很直。我当时放下狠话说,如果我对你有兴趣,我就裸奔三圈再跳海,我还一直没兑现,那等第三个夏天到来的时候,也一起做了,我不怕丢人,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