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决定要离开了,他也不想留着这笔钱。他心里有本账本,上面写满了人情债,谢燕珏是债主,他想努力还清,虽然这些只是杯水车薪。
“我会离开他的,您放心。”
他站起来,身体抖了一下,又深深一鞠躬,“对不起。”
他朝门外走去,走出别墅一百多米,谢听晚追出来喊道:“我送你走吧。”
“不用了,谢谢。”
“走下山要一个小时,而且没人带你出去他们不会放人。”
俞良一愣,只好低头说:“麻烦了。”
谢听晚开着车很快出来,俞良道谢坐上去,她一边往山下开,一边问:“去哪里?”
去哪里?他还能去哪里呢?
他望着山下偌大的城市,却没有他安身的地方,“抱歉,能麻烦您帮我订张回青阳县的火车票吗?”
谢听晚看了后视镜,目光不忍,“从这到青阳县火车得十几个小时,我给你定飞机票吧。”
“谢谢。”
去机场的路上,俞良一直望着窗户外,想最后再看眼这个城市,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谢听晚透过后视镜看见他肿起的左半脸,开口问道:“你恨他吗?”
俞良微愣,转过头来,有些不解地皱着眉。
“不管怎样,我都要替他跟你说声道歉,也为我家人对你的伤害说一声抱歉。”谢听晚郑重道,“对不起。”
“我总说我妈对小珏太溺爱了,但其实我自己也是,我家情况你大概也知道,很复杂,父亲不管,母亲舍不得批评,管教他的任务就落在了我这个姐姐身上。”她说,“我知道肯定是他先动心的,他这小子啊,心不坏,但是脾气炸,性子直,瞧上什么东西就非得弄到手。”
但是她又怎么狠的下心呢?谢父让她嫁给卫卿的那年,谢燕珏才十四岁,懵懂无知,为了阻止她嫁给那个虚伪的人和谢天恩闹得天翻地覆,死活就是不让。
他不关心什么联姻,什么为了家族利益,他只关心姐姐幸不幸福。
终究还是抵抗不过谢天恩,谢听晚同意了。卫家来提亲那天,谢燕珏把自己闷在房里没出门,她上楼看见他在偷偷抹眼泪。
她深深叹了口气,“我也有责任,我这个姐姐做的不合格,没把他教好。”
一直沉默的俞良却突然开口:“我不恨他。”
他望着窗外的风景,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或许我早就死了。”
俞良还清晰地记得那天,谢燕珏来的那天。
前一天晚上他又梦里了死去的父母,他们说该死的是他,叫他下来陪葬。梦惊醒他吓出一声冷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饱受折磨的神经终于在某一刻做出了决定。
于是他起床了,将屋内屋外扫一遍,又洗了个澡换上过年才穿一次的新衣服,他踏进堂屋和父母的遗像对视着。
小黑突然叫了一声,他摸着小黑的头,目光不舍,叫它找个好人家,就狠下心把它抱到门外,将门反锁起来。
屋外小黑有所预感地扒拉着门汪汪叫,屋内俞良在父母遗像前磕了三个响头,回房从抽屉里拿出安眠药,倒出两颗在手心,看了很久,心一横准备仰头吞时,屋内却突然响起敲门声。
心一慌,手里的药掉在地上,他趴在地上去捡,屋外又有人喊他名字,敲门声越来越大。
他没办法,只好将药瓶搁桌子上去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谢燕珏。
他长得高,又惹眼,看了俞良一眼就撇过头去,一脸不爽。
俞良从没见过这么俊的人,也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因为他而改变。
机场。
广播开始通知登机,谢听晚将俞良送到检票口,站在外面看他越来越远,突然喊道:“俞良,回去了好好过。”
俞良脚步微顿,回过头和她挥了挥手。
谢燕珏一觉睡到十点,醒来时发现身边没人,下楼找了一圈还是没看见,问保姆,保姆说不知道,调监控才发现早上六点,俞良偷了他的钥匙开门离开了。
天还下着雪,这边又全是山路,谢燕珏急得要命,直接打电话让公安系统里面一个哥们儿帮他查,结果得知俞良在他妈那里。
心一咯噔,谢燕珏直接开车冲出去,一路上想了无数种可能,为什么俞良要去找他妈?他妈会拿他怎么样?
越想越慌,他以最快的速度到家,刚下车就喊:“俞良!”
结果冲进去得知俞良刚走,他抓着管家问他去哪了,他去哪里了!
管家说不知道,他撇下管家开车去追,心里期盼着能在沿路找到他。
手机一亮,哥们儿又发来一条消息,是一张机票,半个小时后起飞。
他猛踩油门直奔机场,不要,不要,不要走。
他甩上车门往机场里面跑去,安检口的保安没摁住他,他在候机大厅里面一边跑一边喊:“俞良!俞良,你在哪里!”
路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保安在后面追着他。
他奔跑着,突然看见他姐的身影,“姐,俞良在哪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谢听晚看着他,摇了摇头。
谢燕珏表情变得僵硬,摇着头,“你骗我,不可能……”
他突然看见一旁登机的队伍,不管不顾往里冲,引起一阵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