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人轻轻扯开了一点,便于看清赵炎惶惶无措的脸。
“不要……”赵炎态度强硬地贴着他,他已经开始学着适应社会,前提是林业斐希望他这样做,并且他们的感情不会再被任何世俗分隔。
林业斐亲了亲他的额头,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感受到一些伤害的恶意。”
“我们没有……做错。”
正午的日光明耀,赵炎仰起头,眼睛里的光斑像点印的烫金痕迹,雕刻着光明正大的无畏和坚持。
“你说的对。”林业斐捏起他的下巴,像赵炎希望的那样,侵占似地吻他,“说到底相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要害怕不相干的人评价我们的关系,我只希望你能发自内心认可这段感情,遇到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好吗?”
赵炎屏住呼吸静静听完,心脏突然变得闷痛和难受,原来曾经许诺的要走到林业斐身边去,已经在一次次路径偏离后,让林业斐等了太久,才令他产生许多孤独的自我怀疑。
“阿斐。”赵炎抱着他很乖地回应,努力地发声,他的声带已经没什么问题,却始终不能开口说话。
于是他张开嘴,接一些粗糙的,没有技巧的吻,直到林业斐受不了他的笨,拧起他的下颌续了一个辗转的长吻,把他亲的身体东倒西歪,软绵绵地黏在林业斐身上。
“炎炎,在我的身边好好呆着,可以吗?”
赵炎膝盖软了,变得无力使坏,只能抓紧他的袖口不停点头。
林业斐长舒了口气,他拿手帕替赵炎擦完汗,便牵起他的手,带他去了此行真正的目的地。
沿着滨江步道走了一会,赵炎发现了一座掩映在树丛中的建筑,弯弯曲曲的步道环绕它一圈后,又重新交汇沿河而去。
等走近了,赵炎才发觉这座建筑设计得非常巧妙,在它近旁有一颗百年的榕树,树干粗壮,四人合抱仍有盈余,枝干旁逸斜出,树叶也生得十分繁茂。
而之所以说它巧妙,是因为建筑分上下两层,下面那一层白墙灰瓦,被繁茂的藤蔓遮掩,而其上的一层通过错层视觉,仿佛是建在榕树之上的玻璃树屋。
最特别的当属连接两层的螺旋状楼梯,外立面用一种轻巧的绿色材料包裹,朦朦胧胧,雾隐雾现,像两片交织的轻纱缠在一起,荡在树下。
赵炎有些好奇地望向林业斐,似乎在问这破旧的县城怎么会有如此雅致的地方?
林业斐看起来并不打算回答,而是牵着他走入了这栋建筑。
一进来,院墙之内更是别有洞天,当中有一条走廊可供通行,两侧整整齐齐排满了布架,悬挂着许多布匹,风一吹,便翻腾起一片云海。
赵炎看到牌匾上的字,才明白这原来是一间织物展览馆。
江南在古时候一直是织造重地,所以有这样一件织物展览馆不足为奇,而让赵炎好奇的,是这样一栋建筑。
无论是一路行来雕龙画虎的围栏,还是和刚刚广场上那一堆浮夸的石雕相比,这栋建筑都给人一种大巧不工的古拙感。
步入展厅内,赵炎静下心来欣赏了一会儿展品,等他看完了,林业斐才带他走向展厅的一角。
那里有一座玻璃罩住的铜像,在它面前还站了一个满头金发的男人。
那人转过脸来,眼睛狭长,脸上有一对很深的酒窝,看上去极具亲和力,只要他笑起来,嘴角的痣便会上扬,产生一种天生媚惑的女相,所以他不常笑。
林业斐家里的照片,他留着长发,挽道士发髻,像一朵清寂的莲,是照片上所有人拈花一笑瞬间的禅意。
“小斐。”
“优叔。”林业斐叫他。
他只比林业斐大12岁,叫叔叔会嫌大的年岁。
由于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林业斐幼年时他们曾经是最好的玩伴,后来林优出国念书,又在法国定居,他们便不能常常见面。
“长大成人了,还交了男朋友,看来老爷子又多了一条骂我的理由。”他声音清亮,混合着展馆的回声,有一种空灵的动听。
“你不是早就出家了?”林业斐打趣他。
“跟老爷子出柜都比出家容易吧。”
林优语气中透着认真,仿佛凡尘之事终是一片无尽苦海。
然后他踱步到赵炎身边,伸出柔白的手掌,手腕上的佛珠随着他的动作,从袖口滑落了一节。
“赵炎是吧,我是林优。”
赵炎小心地伸出手,他的手腕上遍布了吻痕和牙印,这一身男欢女爱的痕迹,从林优睁大的眼中简直看到了贪嗔痴的色相恶鬼。
“林业斐,你能不能做个人啊。”
林业斐一把揽过赵炎,用身体挡住后对他低声炫耀:“禽兽当多了,觉得当人没什么意思。”
林优闭上眼,自觉罪过地默念起了佛经。
一阵玩笑过后,林业斐端正了神色,肃穆地走到雕像前鞠了一躬,赵炎也跟了过去,不明所以地跟着他拜了拜。
他抬头看到雕像的底座,上面刻着严敬慈三个字。
雕像下方是一面玻璃展台,里面陈列着两张图纸,是这间展览馆的建筑设计图,赵炎猜测他应该就是这间展览馆的设计者了。
可仍有一点让赵炎不解,两份图纸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他猜测其中一份可能是初稿,因为只有定稿上面,才有那座堪称点睛之笔的旋转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