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明嫣不想聊这个话题,起码不想聊男人,于是转身进洗手间刷牙洗脸,何今颜立马跟在她身后,“我还以为陆同舟强行带你回国,根本没顾你在巴黎打拼的事业,但没想到他早就安排好了。”
靳明嫣专心刷牙洗脸,看起来不为所动。
“徐程来法国了,你知道吗?”说着说着,何今颜都有点佩服陆同舟做事的前瞻性和果断性,“陆同舟大手笔投资了画廊,把现在的画廊经理给换掉了,换成了徐程,连徐程也是他派人去美国请来的,好家伙……”
靳明嫣往脸上抹洗面奶,“我知道。”
“你知道??”何今颜无比惊讶,下一秒又想通什么,“难怪啊,你悔婚悔得这么干脆,是因为你早就知道antione已经无法干涉你参加画展了。”
“对,我早就知道了,陆同舟做的这一切。”靳明嫣轻笑,俏丽脸蛋上涂满白色泡泡,一副荒诞又天真的模样,“这不是正好借陆总的东风嘛,既摆脱了不想要的婚约,又保住了事业,一举两得。”
其实何今颜不是个太在乎爱情的人,但听着靳明嫣的话,她心里也有点复杂,“所以……你只是利用他?”
“算利用吗?我不知道。”靳明嫣把脸清洗干净,眼睛不眨看着镜子里的人,褪去妆容后之后才是最真实的自己,“这一切都是陆同舟自愿的不是吗?就像他笃定我会悔婚一样,其实我们彼此了解。”
“他知道你会悔婚??”何今颜又震惊了,“虽然你让我去拍照,但在你悔婚的前一秒,我都还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还以为你要拿这些照片来稳固自己婚后的地位……”
何今颜心里一直震惊着,突然在镜子里和靳明嫣对视上,一秒、两秒……她跳过去掐靳明嫣的腰,“我服了你了!这种事都不提前跟我说!陆同舟是你前男友了不起啊?他了解你了不起啊?你们俩心有灵犀了不起啊?难道他比我重要?!”
“呦呦呦,这空气里怎么有点酸呐……”靳明嫣赶紧狗腿哄人,“那肯定是我们家小颜子比较重要啊,要不是你帮我拍了那些照片,我怎么可能这么痛快脱身?”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拍的,本小姐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蹲在墙角,挑的全是刁钻角度,就算不暧昧,我也能把他给拍暧昧了……”
靳明嫣抱住何今颜,黏在她身上,一直听她小嘴叭叭叭说话。
那天他们一起去看订婚场地,其实她听到了,听到了何今颜要求在画上加上她的中文名字,也听到了那个负责人出言不逊,就因为何今颜是她的朋友,就被负责人一通讽刺。
何今颜照顾她的自尊心不想让她知道,她就配合的当做不知道,这算不算也是一种绝佳的默契?何今颜养尊处优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但她为了她就是硬生生受着了。
后来靳明嫣找到李君如要求更换订婚典礼的负责人,李君如一顿为难后才同意。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靳明嫣开始对自己坚持订婚的决定感到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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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召做菜很好吃,靳明嫣虽然不像何今颜一样一直在吹彩虹屁,但也默默的多吃了一碗饭。
陆同舟一直给她夹菜,“这个菜我刚刚学会了,明天我给你做。”
靳明嫣点点头。
罗召慢慢放下筷子,“嫣嫣,我今晚就回国了。”
靳明嫣默不作声嚼着嘴里的饭菜,嚼着嚼着就味如嚼蜡。这个人走就走,为什么还要特地来告诉她?为什么还要特地来给她做顿饭?
罗召盯着靳明嫣的脸,微微蹙眉,“有件事你妈妈不让我跟你说,但我想你是个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你拥有知情权。”
“你妈妈去年在实验室里晕倒过两次,我来巴黎之前,本来你爸爸是要跟着一起来的,但出发前你妈又晕倒了,这一次比较严重,需要做个小手术。”
餐桌上一片寂静,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同时消失,靳明嫣知道他们都在等着她的回答,但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
“她……”
靳明嫣深呼吸,声音晦涩,“她怎么了?”
“脑出血。”罗召伸手拍了拍靳明嫣的肩膀,“已经没事了,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好好休养就行。现在你爸在医院脱不开身,公司没人,只能我赶紧回去顶上。”
“……她什么时候做的手术?”
脑出血做的手术是小手术吗?
罗召沉吟,“昨天,你订婚典礼开场后她才进手术室,其实她给你打过电话,但你没有接到。”
没有接到?
靳明嫣苦笑,所以这就是缘分吧,有些人生来就是有缘无分的,就算是母女,也注定走不近彼此。
吃完饭后,天渐渐黑下来,酒店里就只剩下靳明嫣和陆同舟,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靳明嫣一直心神不宁,陆同舟叹气,把她抱到腿上坐着。
靳明嫣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想了很久,突然抬眸看他,“你爸爸怎么样了?”
“在医院呆着。我离开落星镇后,他被追债的打了个半死,双腿致残,彻底没法折腾了,我现在只要定期往医院打钱就行。”
“如果你没钱呢?”
陆同舟知道她想要问的是什么,捧起她的脸亲昵地用鼻尖蹭蹭,做的决定一如既往果断,“没钱就不管,我自己的命都管不好,怎么管他?”
靳明嫣问,“所以你支持我不回去看罗黎?”
陆同舟低笑,大小姐这概念概念换得好啊。他把手指插进她脑后的发丝里,让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想,那就不。”
靳明嫣内心终于安定下来,人活着,就活一个痛快,不痛快的事她不去做就行了。从此罗黎他们在京都,而她在巴黎或者别的地方,遥祝彼此安康吧。
电视里在播放连续剧,男女主深情相拥,电视外,靳明嫣慢慢抱住陆同舟的腰,“你为什么会选择徐程?”
“因为他是你的狂热粉丝,能给你带来最大的助力。”
陆同舟倒也不想选择情敌,但他派人去画廊的美国总部调查,发现最合适的人选只有徐程一个,只能说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当年我和徐程一起来法国,一起参选,他比我淘汰的要早。被淘汰后,他把自己关起来两天两夜,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去美国,他说他不画画了,他选择了一条新的路。”
她当时真的慌了,很害怕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去机场的路上,他们坐在出租车后座,她知道徐程一直在观察她有没有哭,只要她哭了,他一定会留下来。可她怎么能耽误他的前程?只能一直笑着,笑到脸上的肌肉都在酸痛。
送走徐程后,她想要回酒店痛哭一场,可是回酒店的路如此漫长,是她这一生之中走过最漫长的一段路。
靳明嫣自嘲,“他留给我很多钱,但我太蠢了,全被葛莹给骗走了,一时之间,我陷入了绝境。所以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再也不会同情心泛滥去帮助别人。”
靳明嫣还在说着什么,陆同舟一直看着她,慢慢趴到她肩膀上拱起后背,整颗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受不了。
这一晚,靳明嫣忽然有了倾诉欲望,跟陆同舟讲了好多好多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她说,“陆同舟,你知道吗?有好几次我差点撑不下来,但只要想到你,我就能立马从谷底爬起来。”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一定要过得比你好,我不能混得太惨,让你有机会来同情我,或者带着别的女人来嘲讽我……等你有了新的女朋友,我也必须是比她更优秀的存在……”
“不会,根本不会有别的女人。”陆同舟的声音嘶哑晦涩,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艰难,他颤抖地亲了亲她的脖子,“这么多年我就想着,我能来你的身边就好,其他什么都不强求。”
靳明嫣坐在他腿上,饱满的臀部按压着他的大腿肌肉,偏偏她还充满诱惑性地舔了一下嘴唇,“所以我现在让你离开我?你也会离开吗?”
陆同舟明显被她诱惑到了,按住她的后脖颈和她接吻,“……只要你过得好。”
靳明嫣扭头躲开他的唇,用力揪住他衬衫的衣领,“那你觉得我现在过的好吗?”
陆同舟继续亲她,“……不好。”
“为什么不好?”
“唔……”
“你说话呀?为什么不好?”
“陆同舟,你别只知道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我的儿子女儿终于能心平气和聊聊天,说说自己的这几年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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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105
◎如何能重拾信心◎
再见徐程,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白t恤站在看展的人群里,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和气质。
还记得他们十八岁那年,朋友圈里搞了一个京都“豪门四公子”的投票评选, 而徐程毫不意外入选,入选的关键词是“儒雅温润”, 他是很多女孩子心中的理想男友。
靳明嫣和他看完一场展离开。出门后, 徐程戴上了一顶鸭舌帽, 双手插在牛仔裤裤兜里,和巴黎的街头少年没什么两样,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一位赫赫有名的策展人。
靳明嫣实在觉得有趣, 跑到他面前去, 上下打量他的穿着,在人来人往里捂着嘴笑起来。
“笑什么?”徐程停下脚步,双手插兜, 微微抬起头, 鸭舌帽下的眼睛含着笑。
“徐公子, 你现在可跟“儒雅温润”四个字沾不上什么关系啊。”
听见这声“徐公子”, 徐程低头笑,时间瞬间拉回他还在京都的日子,那可真是一段风光无两的日子,他活成所有人期待的样子,却唯独不是自己的样子。
徐程突然收起笑容, 眼神冷下去,“我跟这四个字从来就无关。”
靳明嫣明白, 徐程其实和她是一种人。只是她明白的太晚, 如果不是落星镇那一次, 他突然表露出的强势吓到她, 或许她会永远认为她的徐程哥哥都是这样“儒雅温润”模样。
后来,和她一样,他远离自己的舒适圈,前往美国,又辗转欧洲几国,最后再次定居美国,在最开始东奔西走、籍籍无名的几年里,他也一定过得难。
如今再见面,他们只谈出走京都这几年获得的成就,不谈期间种种磨难。
在悠扬的背景音乐里,他们并肩走在塞纳河畔,靳明嫣想起她第一次站在这条河边,身边的人也是徐程,那时的她忧心忡忡,而徐程则一直在向她描述美好的未来,他比她更坚信她会成名。
再往前追溯,生活在京都的那段时候,她年纪小,每天疯闹不停,罗黎越不管她,她就越是要闹,最后搞得自己伤痕累累,身边只有何今颜和徐程愿意陪着她。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生命中已经出现过很多重要的人,也发生了很多能跟别人哭着笑着说出口的故事。
“你对这次的画展有什么要求?”
徐程的话打断了靳明嫣的回忆,站在街边的灯光下,她抬眸看向风平浪静的河面,某一个瞬间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波折,能保住主展位已经是难能可贵,别的……”
她突然想起陆同舟的话,嗓音柔和下去,“别的都不强求。”
“不强求?”徐程面对着靳明嫣背靠在黑色栏杆上,夜风吹起白色t恤的下摆,多年后站在靳明嫣面前他终于神情舒展,不再紧张地扣着手掌,他细细咀嚼着“不强求”三个字,突然意味不明勾起嘴角,“陆同舟亲自跑来美国见我,我跟他谈了三个小时。”
徐程侧头朝着靳明嫣挑眉,嘴角笑意加深,“三个小时,每一分钟他都在告诉我,他愿意为你放弃一切,并且暗示我,我没有一点机会。”
“如果我没记错,你那时还有婚约在身。”徐程勾住靳明嫣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他这算不算强求?”
徐程想看靳明嫣的反应,或排斥或欢喜或纠结,可她只是叹气,“我真的很难弄懂。”
徐程一愣,靳明嫣已经在他身前抬起头,迷茫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徐程哥哥,如果他爱我,分开的七年算什么?如果他不爱我,七年后的现在,他为我所做的种种又算什么?”
她的眼神和当年一样,对他充满信任。
徐程放开她,背对着她,声音几分微不可查的颤抖,“我……也不懂。”
和徐程找了个小酒馆喝酒,散场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靳明嫣酒量好还算清醒,找了个代驾先送徐程回酒店,要关车门的时候徐程却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看着徐程的脸,靳明嫣脑子里飞快出现和他之间的种种往事,最后下定决心用力掰开他的手指,她用的力气非常大,指甲在他皮肤上掐出一道一道月牙的痕迹。
最后关上车门时,徐程似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但靳明嫣并没有看清,因此也不能确定。
送走徐程,靳明嫣拎着包站在路边,身边有金发碧眼的帅哥朝她吹口哨,靳明嫣懒懒地扔过去一个视线,也吹了个口哨还回去,引起一群人的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