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于他们而言,或许是寂静的、亦是冷静的。
每一个步骤,从时间到地点,从方式到筹备,都有最周密的计划。
所以,林希是对的。
在外人看来或许突兀,但于岑月却是水到渠成。
贝季风闭了闭眼,将所有的回忆和思绪都赶走,他不愿再想了。
试镜的结果毫无意外。
楚沐的演技无可争议。
除了贝季风等人外,林希也中意他。可以说,楚沐的表演几乎在瞬间令这位神色黯然的原作者亮了眼睛。
“是因为他把药片磨成了粉对吗?”贝季风试探着询问。
“嗯。”林希给出答案,“说明他认真调查过怎么死更容易些,而且——”
贝季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提醒自己林希口中的“他”是在指代岑月。
林希继续说道,“他和其他人不一样。至少,对我来说,这种时候没有什么崩溃和悲伤,没有人会为一件计划中的事感到动摇。”
楚沐的演技就是平静的。
“可为什么非得是秦风的休息室呢?”
林希浅笑了一下,“我不否认这其中有点为了悬疑而设置的成分,不过——不能打扰别人,不能给别人添麻烦,真的到了这一步的人会有精力考虑这些吗?”
贝季风哑然。
岑月这个角色似就是这样定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这个导演就算有私心也无法违心地淘汰楚沐。
结果没有当场宣布,但贝季风相信,那人的心底怕是已经十拿九稳。
试镜全部结束后,贝季风没有回星悦豪庭,而是去了一趟工作室。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晚餐饭点早就过去,他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很久没见你留到这个点了。”
陈依敲了敲门,走进贝季风的办公室。自和楚沐在一起以后,对方总是隔三差五地来接他下班,再加上家里有人、有热饭等着,就算真忙不过来,贝季风也会把工作带回家处理。
再者——
此刻,他只是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转着椅子。面对陈依的揶揄,贝季风只是撇撇嘴。
“行了,回去吧。”陈依边说边将一份不知装了什么的牛皮纸袋放到桌上,“我亲手烤的苹果派,带回去和你的楚老师庆祝一下。”
“庆祝啥?”贝季风微撅着嘴唇,毫不掩饰自己的郁闷。
陈依笑了笑,轻轻吐出两个字,“百花。”
转动的老板椅戛然而止,贝季风扶着办公桌边沿,浅色的眼睛微微瞪大。
陈依说道,“本想送你酒,但觉得实在班门弄斧,就献丑了。”
“哪能呀,”贝季风转转眼睛,飞快地从酒柜里取了一瓶气泡酒,眉眼弯弯地塞进陈依手里,“同乐同乐。”
话音落下,贝季风就拿了外套,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星悦豪庭里。
楚沐一如往常地坐在书房里看书,只是效率不太高,时不时地翻过手机屏幕,查看时间、查看有没有新的电话或信息进来。
他知道贝季风心里有点不快,若是以往,自己怕是早就坐立难安,想尽办法逗人开心了。当然,他此刻也称不上沉下心,可莫名地——楚沐很清楚地知道,哪怕他的小男友心里有气,迟早也会回到属于他们的家。
他无需着急,亦无需疯狂。
时间慢慢流逝。果不其然,十点刚过,玄关就传来了解锁的声音。
楚沐吁出一口气,走进客厅。贝季风正在换鞋,黑色的外衣搭在臂弯处,他抬起头,与楚沐面对面地相视,又一步、一步走去。
陈依给的苹果派被随手放到岛台上,贝季风眼神明亮,但在看到楚沐略显不安的面孔时,盘在心头的那些喜悦顿时冷却了大半。
自试镜结束后,他一直有一个无法忽视的疑问。
贝季风艰难地开口,“你是怎么知道要把药片磨成药粉?”
“查过。”楚沐很快回答。
贝季风不由一僵,思维很快发散——他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去了解这种东西?
楚沐起先没意识到,但很快——贝季风发白的面色让他懂得了对方的顾虑。
“试镜前查的。”他补充道,往前走了一步,好让自己抬手就能触摸到贝季风微凉的脸颊,“我知道安眠药里有催吐的成分,就那么吃下去致死率不高。你放心——”他拍拍贝季风的背,“我从没那么想过,也没做过任何计划。”
只是,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楚沐觉得自己与整个世界都没有任何关联,似乎周围的一切无论发生怎样的变化都无所谓。
贝季风多少松了一口气,但没有完全放下心。他眉头微蹙着,“你真的觉得你能演岑月吗?”
楚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不可否认,贝季风的担忧令他心头发暖,深感自己原是被这样在乎着。
“能。”他回答得很肯定,“岑月是岑月,我是我。看剧本的时候,我从没在这个角色身上投射过什么。”
硬要说的话,他想起过楚洁——她的歇斯底里与周期性的崩溃,以及最后的寂静,都和岑月类似。
或许,这个角色之所以吸引楚沐,就是因为楚洁的缘故。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的是,若能真正演绎出这个角色,或许他会真正放下心中那点不应存在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