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又被蒋云贵钳住手臂扯了回来,粗暴地摔在床上,接着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让你跑!还敢跑!小逼崽子……”
蒋云贵也被激怒,再度扬起手臂,小姑娘下意识抱住脑袋,更加不受控制地大哭尖叫。眼看这一巴掌就要落下,门外忽然想起李素兰的声音——
“萌萌?怎么了?萌萌!”
听闻女儿哭声,李素兰赶忙放下手里的农具,冲进屋来。刚推开门就见女儿泪眼婆娑地缩在床头,半边脸都红肿起来。
李素兰推开蒋云贵,道:“你打孩子干啥啊?!”
不同于往日里的强硬态度,蒋云贵难得几分心虚,撂下一句“老子打孩子天经地义”,立刻快步走出了房间。
李素兰上前查看女儿的脸,心疼不已,只听女儿一遍遍地在耳边重复:“妈妈,疼……”
“妈妈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李素兰凑近女儿红肿的脸蛋,轻轻吹气,曲萌却还支吾着说疼。李素兰只当女儿撒娇,直到不经意间瞥见短裤上的红色血迹,一道晴天霹雳骤然击穿她的心脏。
从那以后,李素兰不论走到哪,都把曲萌带在身边。蒋云贵没机会得手,直到今天,机会好像又一次来了。
酒精和欲望的双重作用让蒋云贵开始变得兴奋,他等曲萌洗漱完毕要回房间,一个箭步跟了上去,一把从女孩的身后把人牢牢抱住,低声喝道:“小崽子,老子养了你那么多年,今天你也该让老子舒服舒服!”
说着,就去撕扯女孩的裤子。
李素兰正在里屋做针线活,闻声立刻冲了出来,一把抓住蒋云贵的胳膊,被他大力甩开,她又扑上去搂住男人的腰,愤然骂道:“蒋云贵你个丧天良的,你放手!放手!”
蒋云贵已不是初犯时的畏畏缩缩,每次好事将近都要被这婆娘搅黄,他恼怒地扇了李素兰一个耳光,几度拳打脚踢,女人却仍死死地抱住他,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两人一路扭打着从曲萌的房间到了里屋,李素兰的父母也被惊醒,以为夫妻二人又闹矛盾,劝说无效,阻拦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挨打,在一旁默默地抹眼泪。
最后许是他打累了,蒋云贵倒在床上喘着粗气,放下狠话:“老子早晚得把她睡了!你等明早,对,就明早!明早我非得在村口弄了她!让大家都来看看!等明早……”
蒋云贵声音渐低,合上因为醉酒而愈发沉重的眼皮,睡了过去。
李素兰不放心,迟迟不肯撒手,就这么一直抱着他的腰,直到深夜。
李素兰夜不能寐。
女儿两次受辱的画面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再想起她这么多年所遭受委屈,还有蒋云贵的那句“等明早”,她不敢再想下去。
“我觉得,防得住今天,也防不住明天。我不想再担惊受怕下去了。”看守所里,李素兰回忆起那晚自己的心情,百感交集,“我起身去外屋拿了锤子,决定先杀了他再自杀,我顾不了那么多了,那时候只想让他去死,快点去死……”
她其实记不太清锤子抡向蒋云贵时的具体情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打在哪里,只是拼劲全身力气和所有的勇气,只想让这一切早点结束。
可是当她再次举起铁锤,打算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她又想到了女儿。
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就这么离开,女儿要怎么生活下去。
“后来我就坐在床边,坐在蒋云贵的尸体旁边,一直等到天亮。”
李素兰目光涣散地看向前方,似乎又看见了那天早上天边泛起的金色霞光。
*
姜郁始终安静倾听没有打断,记下全部案发经过,又问了李素兰几个问题,确认细节。
单从法律角度分析,由于蒋云贵在案发当时已经睡着,法院通常会认定其对曲萌所实施的不法侵害——也即强奸行为——已经停止。李素兰即便有防卫意图,也属于防卫不适时,难以构成正当防卫。
因而最合适的辩护方案还是为她争取罪轻辩护,主张其杀害蒋云贵的行为属于“义愤杀人”,适用三到十年有期徒刑的量刑范围。
然而姜郁不甘于此,还是希望能为李素兰争取到更好的结果。
“现在你有自首情节,这个可以从宽处理。如果你有其他立功表现,比如,要是知道其他人的犯罪线索并向警方提供,也有可能减少刑期。”
姜郁依照惯例告知李素兰相关规定,又讲了自己的下一步打算:“因为曲萌的特殊情况,我们没办法让她作证指控蒋云贵的罪行。但是我们会带她做一次身体检查,开庭当天也会向你询问案发经过,你实事求是地说就行。另外,因为涉及未成年人隐私,我们会申请不公开审理,这个你可以放心。”
最后,姜郁合上笔记本电脑,看向李素兰,说:“虽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结果,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为你做无罪辩护。”
“谢谢你,姜律师,谢谢……”
女人不知该用什么方式表达感谢,只能弯下脊背,将额头抵在面前的小桌板上。
姜郁颔首,起身离开。
“对了,姜律师。”李素兰又忽然想起什么,叫住姜郁,“你刚才说,要是知道其他人犯过案子,举报给警察,也能减刑,是不是?”
“对。但需要是警方不掌握的犯罪线索,还要经过查证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