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岳:“送江南美人那个官儿,今日还没有抄家吗?”
侧福晋您是真狠呐!
今日有人给王爷送美人,您明儿就敢上钟山找书生!
你们王爷爱妃之间的情趣,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掺和在里头了呢!!!!
王爷啊!你就宠她吧!!这都可以的吗?!!
松岳冒着夜风又连夜上山,回到寺中暂住的小院时,凌霄格格还没有睡。
她靠坐在廊下哼戏,一手在翘起的腿上打拍子,月光之下似飞天仙子,又似月中嫦娥。
“格格。”松岳打千行礼,“家里说您只管开心玩耍。”
凌霄:“你倒是大声些。”
松岳大声道:“家里说您只管开心玩耍!”
月光倾斜而下,凌霄看着月亮笑了笑,行!雍正爷没白夸,是个好领导!
他四大爷如果不支持自己找书生,这不是还有个亲祖宗嘛!十三爷,四大爷永远的软肋!
如今他能自己摆正位置再好不过!雍亲王不愧很正!
凌霄闭上眼感受风轻柔抚过脸颊,微微笑起来,她懒懒招手,摇摇地回屋休息了。
松岳在院中松了紧张的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格格哼的戏仿佛是来时在路上听主子们对唱过的。
雨过天晴湖山如洗,春风习习透裳衣。
真乃是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第45章 江南客游钟山上
四大爷这么上道儿, 凌霄乘着酒兴,一觉饱睡到第二天下午。
她精神抖擞地起了床,简单穿戴了, 先爬钟山, 在夏末江宁府登高一望。
“格格要舞剑吗?”万年春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剑。
凌霄接过来,拿着有些坠手的剑慢慢比了个架势, 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动动?”
“我看格格今日格外有兴致。”万年春又变出一把剑,喜滋滋说:“我陪格格一起!”
她们让师傅松岳在前头演示,慢慢走完了南巡路上学的半套剑,又在山林上轻啸两声。从丹田发声, 缓慢吐息, 卷出一声啸——很容易翻车变成难听的破音嚎叫。
一行男男女女鬼哭狼嚎了半天,高高兴兴望着寄住的寺庙屋檐往下走, 走到庙前, 才发现寺庙外壁上多有诗句。
众多唐宋古诗和当代题诗中,竟夹杂了一首浣溪沙!
其时夕阳正好, 凌霄屏住呼吸,看王国维的诗句在壁上龙蛇飞舞——试上高峰窥皓月……
“格格, 是你的诗呢!”
哦!是我来时背过的,说起来也不过是大半年前的事,如今再看到, 恍如隔世似的。
我如今身在高峰, 可窥到皓月了吗?
凌霄转头看看万年春和松岳等人, 再看看自己的手, 自问自答, 当然窥到了!
我穿到四爷后院,现在能在雍王府侍卫环绕下找个英俊书生开心玩耍, 如果这都不叫胜利,还有什么叫胜利!
凌霄挽着万年春的手亲亲密密往里走,在小院门口遇到了邻居,袁仲良见到她就远远挥手:“格格!”
看样子是一直在等她,手里拿着张情书样的东西。
袁仲良提着袍子小步跑到她面前,身边侍卫们望天望地,只当没看见。松岳已将王爷的最新命令都传达了,人家王爷乐意侧福晋在外头玩儿……自然,自然应当是有王爷的道理……的吧……
凌霄环顾周遭,脸上笑容更甚,想都没想就把袁仲良的“情书”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张诗会帖子。
袁仲良小心翼翼地和她解说。他昨日回到宿处,越品凌霄醉后的吟诗越觉有滋味,因此下定决心要请她参加自己组局的诗会,愿她知晓,纵然世路多艰,诗才难舍,必为明星!
凌霄耐心听他说完了,倒对这书生另眼相看,她把帖子还回去:“诗会我就不去了,明日我请你看戏如何?”
“看戏?”袁仲良惊喜道:“你是说明日二度演出的《女巡按》?竟能抢到票吗?”
在四爷一手搞税改一手查亏空之际,谢秋娘领衔的南巡京剧团已经在周遭巡演了一圈。台下雍亲王杀穿了江南官场,台上谢瑶环请尚方宝剑,竟有些百姓少交了土地税,关门就念叨说谢巡按真是青天大老爷。
凌霄有点想小猴子了,还想去后台见见谢秋娘。
凌霄看着袁生微微一笑,抢票?我就是《女巡按》的导演!
下午开戏,凌霄和袁仲良上午就出发,顺路去小仓山北麓的隋园逛一逛。园中栽种千畦桂花千株荻草,不少人特意从江宁城中过来游玩。
凌霄在大清朝难得的“公共游览场所”中晃悠,倒找到些逛景点的感觉,可惜没有四种语言的标志牌和垃圾桶,缺点儿味儿。
哦,最缺的是人,凌霄想,我一穿越不要紧,整整少了十二亿同胞,啥时候才能生够十三亿人啊。现在这个星球上人还是太少了,不够闹腾,真令人感到寂寞。
——怎么到处都是人!松岳整个人都有些窒息了,四爷在江南官场来回抄家抄了两拨,如今暂没有来第三拨的意思,天气和政治一样晴朗,不少官员有了出游的兴致。
松岳一路上见到不少熟面孔!恨不能脸上裹块布躲着走!
想当年年根底下,松岳护卫二格格和凌霄格格去逛前门时,已经觉得是一种很有新意的差遣,曾发出过没见过世面的感慨。
如今凌霄格格还是你格格,二格格却换成了个俊书生!
“格格格格!”松岳急迫冲过来,“刚才我看见方苞了!!”
“方先生!”袁仲良高兴冲过去,“您也在这里游园。”
松岳:“……”
凌霄看他一眼,噗嗤一声笑了。不远处袁仲良已经指引着方苞看过来,凌霄端立亭然,朝方苞点一下头。
“方先生,白先生……”袁仲良混进文人圈儿里,挨个和前辈们打过招呼,生怕几位先生看轻了凌霄,努力想法子介绍她,“这是从京里来的凌格格,在我寄居寺院礼佛,乃是我的邻居,诗才极佳!”
席中木着脸的方苞:我知道她诗才极佳,问题在于你还知道什么?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方苞目光扫过周围很眼熟的、绝不与他对视的雍王府侍卫们,是不是该有个人出来跟我解释一下,你们是谁,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干什么……
“方先生好久不见。”凌霄笑盈盈地和方苞打招呼。
方苞干笑两声,朝她重重拱拱手,“……有礼了。”
“怎么,灵皋竟与这位格格相识?”旁边友人好奇道。
方苞看一眼悠哉品茗丝毫不打算抢话的雍王侧福晋,再看一眼同样目露好奇的袁举人,张张嘴,脑子一片空白。
可怜方先生一代文豪,再有急智,也编不出来怎么会认识一位格格!除非她是救了命的雍王侧福晋!
我为什么会见到雍王侧福晋和一个年轻举人一起逛园子啊!!你们贵圈儿太乱了!
好在袁仲良这时恍然大悟了:“格格也是跟着雍王南巡队伍的,想来是那时见过。”
凌霄还是不答话,只含笑瞅着方苞。
方苞咬牙道:“正是!格格的诗才,我是极佩服的。”
我以为我的人情是要还在雍亲王身上,总是为此不安,恨不得早早报答了。结果是还在帮格格找情夫打掩护??
方苞满脑子都是文学前辈冒辟疆!当年传闻冒辟疆夫人董小宛是董鄂妃就够离谱了,怎么这顺序还能颠倒过来啊?!
袁举人不过是偶遇的略有些拔尖儿的青年士子,方苞却是今日游园文人们的中心人物,他出面背书,文人们都好奇起来,问起京城风物。
满洲女子都会作诗吗?雍王那位侧福晋西林可谓女子翘楚!还救过灵皋哩。格格既在南巡队伍中,可见过吗?
“见过。”凌霄笑眯眯说:“雍王侧福晋身边有位万姑姑,制造蜂窝煤有大功劳,万岁爷亲赐名‘万年春’,万姑姑还给我斟过茶呢。”
方苞默默望向正在一旁安闲烹茶的、神色端严的侍女,忍不住闭目长叹。
我今天是造了什么孽!和这位主儿撞一块儿!不对啊,明明该惊慌的是你啊!
凌霄才不慌,得了四爷的准话,她还有什么顾忌?
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啊!皇帝不远她出京那么高兴干啥?
知道雍亲王一句话的分量吗?四爷不认,谁敢摁头说他绿了!
再说了,哪里绿啦?结伴喝个茶看个戏,这也不是单他们俩,这不还有方苞嘛。
“方先生这是怎么了?”凌霄到底做个人,考虑到清朝土著的心脏承受能力,给他递个梯子,“可是头晕目眩了?”
“老夫身体不适。”方苞麻溜站起来,“今日不若…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寺贰二贰五九衣四七…便散了吧!”
当下众人有拥簇方苞同路而回的,有告别友人转向而行的,还有袁仲良是个实诚孩子,硬是挤上去给敬爱的方先生推荐了自家祖母用的治目眩土方。
方苞深深看他一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看只有仲良年轻力壮些,可愿意送老夫回家么?”
干得好!松岳险些当场给方先生喝一声彩!
啊?袁仲良感受着胳膊上口称不适的方先生钳着他的力道,觉得……好像先生病得也不是很重啊……
他犹豫着说:“小子本当从命,只是先应了格格的邀约,要同去看谢秋娘的戏。”
谢秋娘的戏?方苞心想,是白素贞还是谢瑶环?傻小子,你面前的既是千年蛇仙,且能扮个女巡按!
方苞且不放手,只看向凌霄:“格格是什么意思呢?”
凌霄微微一笑,“自然是方先生的病情要紧。说起来,我家人近日返回江宁府,正要与她们团聚,就此与袁郎作别了。”
袁仲良自然知道隔壁院子已经搬空了,想到此处,使些力气挣脱了方苞,正要说话,旁边白先生笑道:“谢秋娘的戏我是知道的,与灵皋的宿处不远,同路同路!”
方苞:“……”就你长了这张嘴。
“侧福晋。”方苞几乎是用气声喊出这三个字,他凑到凌霄身边,“你欲要江南再开杀戒吗?!”
凌霄缓缓看向他:“你是说,我请他看一场戏,竟能比过横征暴敛、剥削脂膏?”
“雍王宠爱福晋谁人不知?”
“我与袁生同游谁人不知?”
该知道的早都知道啦~
地头蛇们连行宫中的内帷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何况光天化日下的钟山山麓?
西林觉罗侧福晋的两匹白马神俊如此,是任谁也不会跟丢的。
知道了又如何?江苏巡抚张伯行胡子揪断了三根,大为震惊之外,除了刷新“雍王他超爱”的印象,总也想不到还能怎么借题发挥。
同游就是同游,又不是同床。周围跟着一圈儿雍王府侍卫,也都不是瞎子。王爷他不管,你配管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