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寒冬,气温逐渐回暖,温暖明亮的太阳又开始拥抱这片土地。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往院里缓步走,怀里还抱着好几卷画轴,恰好这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也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个花篮。
    那人正是叶小尘,如今快有二十五岁,身形清癯修长,面上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稚气,逐渐有了成熟哥儿的温柔魅力。
    他见着急匆匆往院外走的叶杏花,连忙出声将人喊住,“诶!杏花等等!”
    转眼六年,杏花已经出落成一个娉婷标致的年轻姑娘,如她的名字一样,真真是笑靥如花。
    姑娘冲着哥哥笑,还晃了晃手里的篮子开心道:“哥,怎么了?我还赶着去铺子里呢,上个月郑员外家的夫人找我定了一套露华浓,今天该来取了,我得去照看着。”
    叶杏花刚过了十七岁,她及笄那一年,叶小尘手里已经攒了不少钱,就给她买了一间铺子做及笄礼。
    妹妹很喜欢,立刻就布置了起来,开了一间胭脂铺子,卖些胭脂花露面霜的东西。短短两年的时间,已经积累了许多老客,镇上的夫人千金都爱去那儿订货。
    “不急这一会儿的,才刚到辰时,郑夫人没那么早来的。”叶小尘连忙将人拉住,又把手里的画轴展开给叶杏花看,指着挨个说道,“你瞧瞧看?今年提亲的人又多了,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有看得上的,哥哥就请冰人去说媒。”
    “这位公子姓陈,家里是做米粮生意的,模样生得不错人也高挑,听说读书也很刻苦,已经考了童生今年就该考秀才了。”
    这话也不知哪里碰了叶杏花的霉头,姑娘皱着鼻子连连摇头,一张俏脸都挤得皱巴巴了。
    叶小尘又问:“不喜欢?”
    叶杏花撇着嘴摇头,“……咦,怎么姓陈啊,还是个童生,听了就晦气。”
    叶小尘:“……”
    哦,是了,叶杏花的生母叶陈氏就是姓陈的。再有一个童生身份,说起就立刻想到了叶容川,难怪她要皱眉了。
    不过话说回来,大燕和西羌的战事在前年冬天停了,大燕全胜。村里走出去十多个汉子,最后回来的只有两三个,其中还有一个落了残疾。这里头自然没有叶容川。
    听回来的人说,叶容川当了逃兵,但边关太乱了,他逃出兵营后就没了下落,在那个地界被人乱刀砍死都没有人收尸。
    叶陈氏听了这消息就一病不起了。她这六年来过得苦,没了那童生儿子撑场面,村里的妇人们个个都看不起她,叶大成也不再迁让,动不动就对她一阵好打,不过她也怨恨叶大成将她的好大儿送到了战场上,两口子经常是互殴。
    叶大成经常被抓得一脸血印子,叶陈氏也总是是被打得一瘸一拐又鼻青脸肿,总之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不过她那时候还有精力和叶大成互殴,但收到叶容川的消息后,人就垮了,终日病歪歪躺在床上。
    听叶杏花这样一说,叶小尘也只好又换了一张画轴,又开始道:“那再看看这个!这位公子姓吴,这个不是读书人,这个是自己做生意的,好像是做的……”
    一句话没说完,叶杏花就叉着腰撇起了嘴巴,“这个我知道!叫吴乾,也是卖胭脂的。哥,这个可是我的死对头,天天抢我生意!”
    叶小尘:“呃……那我再换一个,再换一个!再看看这个,这个公子姓……”
    一句话又没说完,叶杏花已然是等不及了,扑上去就将叶小尘手里的卷轴全收了起来,又卷成筒塞进叶小尘怀里,然后急急忙忙说道,“哥,好哥哥!等我回来了再慢慢看啊,我这儿还急着呢,我先走了!”
    说罢,她就猫腰钻了出去,提着手里的小篮子往外跑了。
    叶小尘在后面喊,可压根喊不住:“杏花!杏花!这丫头!”
    叶小尘气得把手里的画轴拍到了桌子上,开始气呼呼了。
    叶杏花过了十五岁后,家里就陆陆续续有人来提亲,那时候他们刚搬到镇上,草舍小食也做得越来越大,逐渐成了宝塘镇最大的酒楼。所以来提亲的都家底殷实,只是那时候叶小尘还觉得杏花年纪小,想着再留一两年,等她过了十六岁叶小尘才开始上心留意那些好儿郎。
    他上心了,可叶杏花是半点儿不上心,一门心思在她的胭脂铺子上,一门心思只想当女掌柜。
    她可是放了话的,能相看啊!但个子必须和羌原大哥一样高,人要和哥夫一样温柔,家庭得像青锋大哥那么简单。哦,对了,人还必须要长得好看,至少得像秦老板那样俊美,花花绿绿的衣裳也撑得起来。
    叶小尘可是愁坏了,觉得自家妹妹才是真想找个神仙。
    “——哎。”
    李介丘刚出门就听到夫郎在院里的叹气,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叶小尘无奈地瞥他一眼,又指了指桌子上的人像,再次叹着气说道:“若是依着杏花那要求,点着灯都难找哦。诶……不然你再悄悄回趟天上,给她拐个小仙倌儿回来?”
    李介丘:“……夫郎啊,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我真不是神仙啊。”
    也过了六、七年了,叶小尘如今当然知道李介丘真不是神仙,这话也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说着,他又托着腮开始叹气:“哎,我看杏花怕是不想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