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月冷笑一声,有些失望地解开了冷吟松的穴道,她还以为这冷家公子能多坚持一会儿。
众人瞬间一片哗然。
惊诧的目光一会儿看向狼狈不堪的冷吟松,一会儿看向低着头异常沉默的黑衣少年。
这封住天溪穴到底是痛还是不痛?
“还有谁想试试?”陆溪月不悦地蹙着眉,冷冷问道。
对上她略带鼓励的目光,唐忱只觉心中倏然一热,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然脱口而出:“我来!”
陆溪月眼眸一寒,毫不手软地出手封住了唐忱的天溪穴。
和冷吟松如出一辙的惨叫瞬间传入耳中,唐忱狼狈地倒在地上缩做一团,浑身都在不停地剧烈颤栗。
而直到此时,一直沉默的黑衣少年也终于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呼吸粗重而又急促,撑在地上的手已然扣出鲜血。
第95章 赌约
可即使少年已经维持不住身形, 却也远远没有唐忱那般狼狈。
唐忱倒在地上,就连牙关都在不停打颤,浑身奇痒难耐, 想要挠却不知该如何挠,该从何处挠, 现在若是有人讯问他过去做过的亏心事,只怕他立时便会抖个干净。
“还有没有人愿意试一下?”陆溪月不慌不忙地问道。
众人看着陆溪月唇角邪邪的笑意, 心中顿时升出一股凉意, 竟是齐齐打了退堂鼓。
没看就连武功高强的冷家公子和素来稳重的唐忱都是这般狼狈的模样, 除了那边那个黑衣少年, 简直就是个怪物,竟然从开始到现在都一声不吭。
唐忱想放弃, 眼角余光却瞥见那秦路竟然还在坚持, 不由也咬紧了牙关,也许只要再多熬几个呼吸, 他就成功了。
再忍一忍,忍一忍……
“陆姑娘,我也想试试。”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说道。
陆溪月转头一看, 竟是方才那柔弱的白衣少年, 不由挑了挑眉,“你确定?”
那人肯定地点了点头,也许这封住天溪穴的疼痛也是因人而异,没见那黑衣少年便没有冷家公子和这唐少侠这般痛苦难耐。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陆溪月便也没有手软, 出手如电封了那白衣少年的天溪穴。
众人不禁期待地看了过去, 却见那白衣少年脸色瞬间惨白, 身子猛地前倾,倒在了地上。
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
见这情形, 更加没有人敢尝试了。
这场招婿基本已经成为唐忱和那秦路两个人的比拼,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唐忱脸色已然涨的通红,显然是到了极限,可对上陆溪月暗含希冀的目光又强自坚持了一会儿。
好痛、好痒……若是单纯的痛还能忍耐,可同时还这么痒,这封住天溪穴竟是比血燃丹还要难熬……唐忱昏昏沉沉地想到,若不是他经历了这么多次血燃丹发作时的疼痛,只怕早已承受不住,可眼下他也已然到了极限……
他想要偷偷冲开穴道假装仍被封住,却惊诧地发现哪怕他聚集了浑身内力都冲不开这被陆溪月随手封住的穴道,绝望之下,只能祈求地看向一脸鼓励的陆溪月,颤抖着说道:“阿逍,我,我认输……”
陆溪月神色骤然冷冽,姣好的双眸中透着浓浓的失望和愤怒,终是给唐忱解开了穴道。
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能打的。
竟然比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唐忱缓过劲后,惨白着脸站起身,神色复杂地看向一旁仍然苦苦支撑的黑衣少年。
他凭什么可以坚持这么久?就连他都是因为这几次血燃丹的折磨,才能硬生生地熬住这么长时间,这个少年凭什么,凭什么?
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场中那个黑衣少年身上。
屏气凝神地看着他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
秦路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捂胸,右手撑地,极其勉强地抬起头,看向她,泛白的唇角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是不是我赢了……”
陆溪月心中瞬间涌上一口憋闷的恶气,哪怕她不愿意承认,可看这情形,坚持到最后的人竟真的是这个秦路。
而其他人看向秦路的目光已经从一开始的轻视惊讶,变成了浓浓的佩服。
这人究竟是有多顽强的意志力,才能坚持到现在还没倒下。
陆溪月冷着脸走过去,在少年身边缓缓蹲了下去,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眸,不肯错过任何一丝微小的表情,“秦路,你可是傅善渊派来的人?”
声音柔和到近乎软语温存,可在她提到傅善渊三字时,少年眸光不可克制地闪了闪,虽然很快又一切如常,可那一瞬的躲闪慌张却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你竟真的是傅善渊派来的人,真的是你,难怪,难怪……”若不是有所图,如何能坚持到这般地步。
少年苍白着脸,额头冷汗涔涔流下,却倔强地看向她,似是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不是。”
陆溪月却丝毫不信,“你若不是他派来的,那为何方才我提到傅善渊时,你神色有异?”
少年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陆溪月豁然站起身,黑白分明的眸子如月映寒江,凌厉而又明艳,迎着莹莹日光美的惊心动魄。
那王公子趴在墙头心里再次痒了起来,这般美人,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当下对着随从耳语一二,随即一脸志在必得的看向院里红衣烈烈的妖冶女子。
唐忱见陆溪月目光一直盯着那秦路,以为陆溪月是真的属意于他,心中一急仓促地叫喊道:“阿逍,他作弊,他一定是作弊!”
否则凭什么就连他都坚持不住,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却能熬得住这般非人的痛苦?
其余人听到唐忱这番话不由也有些迟疑,这世间确实有移换穴道的功夫,难说这个少年不是用了这种功夫,否则为何他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陆溪月闻言唇角一点一点地扬了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她看向苦苦忍耐的少年,“你看,他们都怀疑你在作弊,秦路,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口中这么问,心里却十分清楚,她亲自点的穴道,少年根本没有作弊,也没法作弊。
她这么问,就是在故意为难他。
少年痛苦地捂住胸口,低低喘息着,破碎的目光却一直凝在身上,沙哑着嗓音说道:“你说,我做……”
对上少年因为疼痛而蒙着层湿意的幽沉眼眸,陆溪月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竟然没有辩解,他为何没有辩解,是因为知道她是在故意为难他么。
可明明已经难受到了极点,为何依旧这般顺服。
仿佛她说什么,他都会照做。
陆溪月认真审视着身下强自支撑的少年,虽然长的没有苏白好看,声音也没有苏白好听,却也是个可人的,可惜了,他是傅善渊的人。
“这样吧,只要你能再完成我提出的一个条件,不管旁人如何质疑,我都会让你成为我的夫婿,如何?”女子唇边噙着抹天真的笑意,本就明艳的脸庞瞬间生动了不少,让人明明知道是陷阱却仍会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少年忍着疼,十分顺服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陆溪月竟从这简单的动作中觉出了些许宠溺,这种认知让她分外不悦。
她凛了凛眉,眸中闪烁起冰凉的光芒,不怀好意地说道:“让我把你吊在山门上,三天三夜不给你水喝,如何?”
陆溪月声音温和极了,却听的在场众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明明身处夏日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九溪山的山门在山脚处,如今正值酷暑,吊上三天三夜没有水喝,就是铁打的身子只怕也会干死。
少年却看着她,幽沉的眸子如夤夜的青灯,颤着嗓音应道:“好。”
陆溪月心中那股怒气瞬间泄了下去,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众人听见这轻描淡写的一声“好”,甚至怀疑这少年是不是根本没有听清楚陆溪月说的什么,这是三天三夜,不是三个时辰,更不是三刻钟。
陆溪月不知为何,清楚地知道少年没有听错,甚至就连他那声极轻极淡的“好”,也是无比认真。
她想到什么,双拳不自觉地用力攥紧,“那如果我把你眼睛蒙上,耳朵封住,四肢都给你紧紧缚住,让你无法动弹的在黑暗的屋子里待上三天三夜,又如何?”
她话音刚落,少年沉静的眸中瞬间出现一丝裂缝,体内的疼痛奇痒像是再也忍耐不住,喘息声越发剧烈粗重,汗水滴落身下甚至聚成了一滩。
她就知道他会害怕,陆溪月有些得意地想到,即使以苏白的心志坚定都会害怕她这样对他,更不用说眼前这个籍籍无名的少年了。
就在陆溪月以为这次少年终于会知难而退时,秦路却艰难地仰起头,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缓缓开口说道:“好……”
声音中带着绝望的痛苦和颓然,让听到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此刻内心的悲绝。
众人很是有些纳闷,这第二个条件听着比第一个轻松了不要太多,为何瞧这少年的反应,竟是第二个条件更恐怖一些。
少年这声“好”比起之前多出了几分颤抖和浑浊,想来已是难受到了极点,却又仿佛带着股莫名的包容,好像在告诉她,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会做到。
这种认知让她心中无端生出股烦躁,可她此刻却没有心情思考自己为何会如此,眼下最为棘手的问题是,若是连这般恐怖过分的要求都无法让少年退缩,总不能最后真的选他作为夫婿吧。
她目光紧紧盯着垂着头难耐喘息的少年,苦苦地思索片刻,终于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我把你衣服扒光,然后涂上蜂蜜,让蚂蚁成群结队地爬上来,如何?”
众人:“!”
一股骇人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唐忱和冷吟松更是瞬间脸色煞白,这个计策当真是太毒了!这般美丽的容貌,竟能想出这般狠毒的点子。
这哪里是选夫婿,这明明就是在正大光明地折磨人。
陆溪月说完这番话心中也在暗暗恼怒,若不是这些人都不争气,她又何须出此下策?毕竟就连她说出这番话,心中都不由颤了颤,甚至光是想到那画面已是一阵恶寒,更不用说真的付诸实际。
瞧着眼前的少年约莫和苏白相同年纪,想必也不过十七八岁,她本无意这般恐吓小孩子,可谁让他是傅善渊派来的人。
而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这次少年脸色几经变换,终于没有再像前两次那样应下,清澈的眸中涌上几分不安和害怕,过了良久终于仰起头,颤声道:“不能脱衣服……”
他跟父亲的赌约是,如果师兄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依旧能选中他,父亲就不再干预他的婚事。
可若是被扒掉衣服,师兄即刻便会知晓他是谁。
他看着陆溪月,再次恳求地说道:“不要脱衣服……”
陆溪月情不自禁地涌上股喜意,似乎经过不懈努力终于赢得了某个极其艰难的战役,总算让她知道这个少年怕什么了,果然这让人闻之色变的手段对这个顽强的少年也是有效的。
她勾了勾唇,似蛊惑似威胁地说道:“不脱衣服,我怎么让蚂蚁爬上你光裸的肌肤?怎么让他们一点一点地噬咬你的血肉?”
见少年脸色越发惨白,陆溪月笑意越发明艳,“如果不愿意,你随时可以退出,只要你离开九溪山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
此刻在场的人也都看了出来,陆溪月是想逼这个少年主动放弃。
唐忱闻言悄悄松了口气,只要这少年知难而退,来日方长,他便还有机会。
少年无力地垂着头,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会放弃的时候,甚至就连她也是这么以为的时候,却见少年抬起头,清冷眼眸泛着水光,微红的眼尾给整个人平添了几分脆弱,“你可以把蜂蜜涂在我背后的鞭痕上,这样比涂在完好的皮肤上,更让人痛苦……”
明明说着这般残忍的话,少年的眸光却没有丝毫颤抖,甚至流露出丝丝恳求。
陆溪月心中倏地一颤。
他明知道她就是想折磨他,他明知道她就是想逼他放弃,可他为什么还要苦苦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