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惨案发生之时,他和卞寻因为外出访友躲过一劫,因为年少力单,不敢与背后势力硬碰硬,很是过了段躲躲藏藏的日子。两人先前一直练着点苍剑法,可总有一条经脉堵塞无法打通,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打通了那条经脉,才明白了为何数代卞家人练不成这剑法。实力强大起来后,两人才敢慢慢崭露头角,又因为发现了蛛丝马迹而假装被掳上山寨,实在没有什么机会去得罪别人。
但钟杳这么一问,却点醒了他。倘若钟杳真的知道什么的话,幕后使者不会留她到现在,亦或是钟杳身上有什么让他有所顾忌。所以这一次行刺的目标,一直是他和卞寻!幕后使者只怕一直留意着钟元正这边的人,看到他们俩出现后调查了一番,知道卞家还有活口,这就前来灭口了。
突然一只手抚上了他的眉,他一怔,眉头松开。
“怎么总是皱着眉 ?”
他抓住她抚在他脸上的手,又飞快松开,问道:“……你父亲还在吗?”
“……可能是去世了吧。”
“可能?”
“那时候我还小,所以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听大山叔和大石说,我娘被人抓走了,我爹爹去救她,两个人都没有再回来。”
“……对不起。”
钟杳想笑笑吧,也不是很笑的出来,这件事多少有些微妙,道:“其实要说多伤心也很难,因为我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说全无感觉也不可能,毕竟是父母。但说到底,是没有相处一场的缘分吧。”
郁常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钟杳对他浅浅笑了一下。他和卞寻商量好了,要通过钟杳这条线试探幕后之人,于是他便道:“昨晚那批刺客,我和卞寻留下了一个活口审讯,没得到太多消息,只是这件事好像和令尊有关。”
“我爹?”
郁常点头,道:“先前我不确定,只模模糊糊听见那人说到令尊名讳。但听你说你找不到怀疑对象,而我和卞寻一直深居简出,也是近来才开始闯荡江湖,得罪人的可能性很小,只怕真的是因为令尊。”
钟杳有些茫然,快意恩仇她倒不怕,但向来最讨厌这种弯弯绕绕,听他这么一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敌暗我明,形势于我们不利。更何况,向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迎击。”
“你是指去调查我爹爹失踪前发生的事?”
“正是。或许正是因为钟前辈发生了什么,令堂才会被人绑架,虽说钟前辈和令堂现在说是失踪了,但只要死讯未经确认,他二人就可能还活着。可能是近日走露了消息,才会有人来刺杀你,想要引出他二人。亦或者是对方怀疑他们还活着,想要以此试探。”
“我虽讨厌阴谋诡计,但打打杀杀却是不怕的,若是能查清也算是还我爹娘一个公道。从前不查,是因为大山叔和大石叔一直不让,据说是我爹走之前的遗命。但现在,人家都打上门来了,我还个手,想来老爹是不会怪我的。只是不知这件事要从何查起。”
恰好卞寻拿了伤药进来,听见钟杳发问,便答道:“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无非是东南西北那四家,你可知你父亲与其中哪位有旧?我们可以先从他查起。”
钟杳沉思起来,试图从记忆中找出相应的线索,郁常则是沉默着接过卞寻手里的伤药。卞寻看了郁常一眼,道:“钟姑娘慢慢想,不着急,让郁常帮你先上个药吧,我这就出去。”
钟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手臂上还有长长一道伤呢。
虽然说她不觉得被人看了手臂就少了块肉,但这个时代那么保守,郁常愿意帮她上药,又代表了什么呢?
她偷偷瞄了郁常一眼,见他正没好气地看着她。心中一笑,飞快地把袖子从手上褪下来,白花花的绷带一下就露了出来。
出乎她的意料,郁常没有害羞,只是微蹙着眉,道:“若是痛了便喊一声。”
他解开绷带的动作极小心,生怕一个没注意便扯痛了她的伤口。绷带一圈一圈地解开后,那条长长的伤疤便露了出来。本来经历了那么多世,容貌美丑皆是皮囊枯骨的道理她也算明悟了几分,但在他面前一下又有了几分难为情。
钟杳瑟缩了一下,道:“别看了,丑。”
郁常眼神一黯,道:“丑不丑我说了算,你瞎动什么。”
他将药细细涂抹在伤处,那药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又酥又痒,还带着些清凉的刺痛,她轻咬下唇,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郁常上药的手一顿,抬眼看她,目光在下唇的咬痕上定格,道:“为什么不听我的呢?痛的话就告诉我。”
钟杳觉得郁常现在有些奇怪,不敢顶嘴,只好乖乖地看他涂完药帮她把绷带缠上。直到最后一圈绷带缠上,固定好了,她才觉得那股低气压散去了一些。
郁常似乎犹豫了片刻,还是摸了摸她的头,道:“等你的伤再好一些,我们就出发。”
***
为了躲避幕后使者的追踪,几人再出发时做了一番乔装。钟杳装作那大户千金,郁常和卞寻则摇身一变,化作她雇的打手,几人一路吃喝玩乐、游山玩水,一路装作不为人知地往江东程家而去。
东南西北这四个大户中,非要说和钟元正有旧的,恐怕只有程家了。程家家主程立远不会武,曾经被钟元正救过,程立远上门拜谢过一趟,后来便再无联系,算是比萍水之交再好上一些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