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没看见她说不出话了吗?”沈青蘅厉声道,尘秋这才闭上了嘴,神情悲伤极了。这还是沈青蘅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发脾气,温时卿看着眼前三人一言不发,或许是因为他本就知晓结局,又或着他从未走出那片混沌。
不知过来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先走吧,还有很多事等着解决。”
温时卿说的没错,李安宜并不止是开了天道,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不能飞升也要拉着修真界和他一起下地狱。温时卿不会让他如愿,天道开了,便斩天道。斩天道既然沈玉堂应文君和许榕做了,那么剩下的便是他来。
站在高山处眺望整个修真,永川河水叫嚣着,东北方的显塬镇只见一阵灵力直冲天际,结界破碎的征兆,黑云压城,修真界危在旦夕。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温时卿回眸看去,沈青蘅站在自己身后,对他说:“温时卿,我陪你一起。”
他闻言弯了弯眼,转身朝沈青蘅走了几步将人揽进怀中,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似乎能减缓他们身上的痛楚。两人都没说话,温时卿感受着少年的呼吸洒落,伸手抚了抚他的背,掀起唇轻声对他说:“阿蘅,哭吧,没事的。”
他没来得及和沈玉堂应文君道别,没来得及再见他们一面,去做了那些自私自立的人的救星。姚怀梦走了,把自己梦想留给了他们,拼尽全力把王琋救下来。沈青蘅开始不赞同他们的舍己为人,他更愿意去做那些自私自利的一员。
温时卿话音刚落,揽着他的手臂收紧,少年将下颌枕在温时卿的肩头,屈着身子微微颤抖。温时卿看着他,又轻轻阖眼。
不知过了多久,沈青蘅才抬头看向温时卿,眼眶发红说话的声音带着鼻音,说:“别丢下我,温时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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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天道之后,靠近永川的整个南方地带被洪水冲成废墟,多亏汀浔弟子待人撤离才让一群人得以保全性命。汀浔十二仙因斩天道,如今仅剩温时卿一人在世,汀浔山庄被毁,汀浔弟子暂居衍月宗。
显塬上古结界破碎,如今凶兽四处逃窜祸世,劫难后又一次劫难接踵而至,凶兽纵横世间,修真灵气动荡,修真大乱。后来民间很多人都说,这一年是天上仙对人们试图食禁果的惩罚。
自太宁四十五年的第一日起,往后的四十五年,修真界整整花了四十五年才从这一场劫难中走出来。
可惜温时卿戴不了那么久,他只能在仅剩的时间里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在方恒煜和宗门掌门协商后,他带着整个汀浔弟子前去衍月宗暂居。
如今凶兽祸害四方,仙门百家紧急地休整着,沈青蘅常常外出平乱,满修真只要有凶兽出没的地方就有他的身影。刚开始几个月,温时卿因为斩天道的伤被玲娘强制关在落桥下养伤,只有深夜他没睡着时才能见到沈青蘅一眼。他见沈青蘅时,少年总是穿着洁净的长袍,跪在身前同温时卿接吻。
冬天渐渐过去,落桥下却依旧是冬天。
直到有一夜沈青蘅回来时已经是深夜,满身伤痕浑身鲜血,滚烫的鲜血低落在雪地上,仿佛踏一条血路而来,眼眸里的戾气在抬眸看见温时卿时消失殆尽。
干涩的唇张了张问:“你怎么还没睡。”
温时卿没说话,披着雪裘走到沈青蘅的面前,伸手抹掉了少年脸颊上的血迹,抬眸与他对视。他发现,沈青蘅似乎又长高了许多,好像已经和应淮序一样高了,温时卿出神地想着。
少年的吻便是在这时候落下来的。
沈青蘅吻得太急促,温时卿被迫仰头承受着对方的吻,湿热的舌交缠在一起,呼吸洒在彼此的脸颊上与周身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沈青蘅的手握在温时卿狐裘下的腰肢上,一步一步朝前走逼得温时卿节节败退。
两人在雪地里接了一个热烈而带着血腥味的吻。
唇瓣分开后,沈青蘅将头埋在颈间轻轻啃着温时卿的锁骨,后者回过神来喘息着薅一把面前的毛发,把沈青蘅扯进屋处理身上的伤口。到最后两人躺在榻上,温时卿闭着眼问沈青蘅:“阿蘅,快到夏天了吧。”
回应他的只有少年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温时卿从落桥下出来的那一日是四月,在去衍月宗前他先是去了一趟镜月阁,如今镜月阁走水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可温时卿并未见到玲娘。姜清月告诉他,自从玲娘从落桥下回来后便没在镜月阁住下。
姜清月说,是自己逼了她。
温时卿笑了笑没说话,交代完事情后便动身去了衍月宗。他这才得知,衍月宗掌门,也就是方恒煜的师父因为凶兽作乱离世,如今的方恒煜已是真正的方掌门。
温时卿无意提起玲娘之事,方恒煜只是苦笑随即又转变话题道:“你说的地方我已经让人打点好了,随时能住,就在南山院。还有一处水榭,和你从前的院子很像。”
方恒煜带温时卿去看,又告诉他此处尚未取名,温时卿看着叶落莲池,淡淡开口:“便叫落旁水榭吧。”
后的事情便是在说正事了,凶兽四处霍乱,温时卿昭仙门百家掌门人于衍月宗,一同商议显塬结界之事。最终决定,太宁四十五年五月廿一,集仙门百家驱凶兽于显塬镇,设结界封印凶兽。据说,被玉尘仙君一同封印的还有一法器,那法器名曰碧落盒,其中装的便是那天道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