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甜。”
之前在京都吃什么都有,随军到这儿,能一日两餐都要省着点儿,油水根本看不见,更别说这么甜的水果。
楚含岫拿起一颗塞赫连泽嘴里:“好吃,你也快尝尝。”
赫连泽好不容易扒拉到这几颗果子,还没吃过,这会儿一吃,也有滋有味地嚼着,对楚含岫道:“那几颗你自己留着吃吧,这几天我都睡了好几觉了,你还这里跑那里跑,我觉得你都瘦了。”
“有吗?”有异能养着,楚含岫的身体倒是不累。
不过多年的生物钟被严重打乱,精神难免的受到了影响。
赫连泽肯定地点点头:“真瘦了,趁着这几天前边没事,我待会儿带着几个人去旁边的山里摸一摸,看看能不能摸到什么荤腥,给你补一补。”
“我跟你说,你现在可是不少士兵心里的宝呢,吃点荤腥不妨事。”
“你可别麻烦了。”
“不麻烦,一点儿也不麻烦,你就等着吧。”赫连泽风风火火,说要摸点东西,愣是起身就走了,楚含岫想劝都劝不住。
话还没说完的楚含岫干脆把剩下几个野果揣怀里,去巡查伤兵营地。
整个伤兵营,官职最高的是邢大夫,挂着一个太医院院正的职。
楚含岫是太医院院郎中,职位仅次于他。
由于战场上受的伤都是刀伤箭伤等创口伤,精于此道的邢大夫差不多跟楚含岫一样繁忙,所以巡查伤兵营的活儿几乎都是他做。
这也是邢大夫跟楚含岫商量后的又一重考虑,要是遇到一些伤情控制得不好的伤兵,他可以借着巡查伤兵营处理。
二十多万大军的伤兵营,营地想小都小不了,楚含岫走到哪个营帐,哪个营帐就响起接二连三的感激声,甚至还有些这里掏掏,那里掏掏,要把一些军饷送给他。
楚含岫哪里能要他们的卖命钱,坚决推辞:“我真不能要,你们身上伤口都还没长好,都躺下吧,我走了。”
他们那架势,楚含岫怕自己走晚一点他们直接要强塞,赶紧往下一个营帐走去。
刚一进去,他就察觉到这个营帐的氛围有些凝重,几个伤兵撑着身体,看向他:“楚大夫您来了。”
楚含岫走向那个唯一没撑起身的那个,一眼,就看到了他红红的脸颊,粗重的呼吸,以及紧皱的眉头。
这是创伤性伤口最常见的并发症,发炎。
在古代,发炎感染及其恐怖,没有有效的抗生素,症状会越来越严重,最后伤口腐烂,各种各样的症状随之而来,等待病人的只有死亡。
楚含岫照例从药箱里取出一排金针里的一枚,找到伤兵的伤口,贴近伤口刺进去。
营帐里的伤兵只看到他们敬重的楚大夫施展那手仿佛神仙一样的金针之术,没有看到皮肉下的异能。
自从楚含岫可以一边循环功法,一边输出异能后,在高频率的使用过程中,他又悟到了不少东西。
比如眼前的以金针做媒介的方法,就比之前要用双手指尖直接接触患者受伤部位更方便更好用,隐蔽性也更强。
在营帐内几个伤兵的目光下,难受得发出声音的那个伤兵慢慢地安静下来,片刻后,睁开眼睛,虚弱地对楚含岫道:“谢谢楚大夫,谢谢楚大夫。”
“你伤口比较大,要比其他人难好一些,后天我再来为你行一次针。”
他转头对身边跟着的人道:“记下这是第几座营帐,后天提醒我。”
“是。”
营帐一座连着一座,全部巡查完,天都已经快黑了。
楚含岫让身边的人回去,自己回营帐,刚到营帐门口,他就闻到了一股好久没闻到的肉香味儿。
他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被勾起来了,掀开帘子走进去。
等了他一会儿的赫连泽招手让他过去:“你可算忙完了,快来,抓到几只出来找草吃的野兔,就是有点瘦,弄好了就得这么点儿东西。”
营帐靠中间的位置用几块还算平整的石头磊了个简单的小火灶,一个锅放在上头,剁成块儿的兔肉在里边儿咕嘟嘟地冒泡,那味儿,香得要命。
楚含岫道:“先等一下,我去叫我师父他老人家来,他身体没我好,吃这顿能长一二两肉。”
“去吧,刚好我也叫了我大哥,他应该也要到——”
“呼啦——”营帐帘子突然被一只手掀起,赫连曜穿着一身轻甲走进来。
楚含岫愣了愣,望着从肩伤好后,就没有见过的赫连曜,道:“参见曜王。”
“无需多礼,”赫连曜望着他,“去让邢大夫来吧,去晚了,饭食该送去他营帐里了。”
“是。”
楚含岫退到一旁让他进去,出了营帐去找邢大夫。
第137章
刚刚入春,夜间温度略低,营帐里烧着的火让人觉得正正好,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被楚含岫叫来的邢大夫望着已经在营帐里等着的赫连曜和赫连泽,“下官今日有口福了,今日这顿荤腥一吃,又能抵十天半月!”
这句下官,是对赫连曜说的。
从前在侯府,赫连曜只是武安侯,有多年交情在那,邢大夫还能称一句老夫或是我。
可今时不同往日,赫连曜已称王,若是此番抗击齐国和东来国事成,便是天下之主,邢大夫也要小心谨慎些。
赫连曜抬手,让他坐到旁边,赫连泽把早就准备好的碗筷递给他和楚含岫:“邢老,含岫,你们快坐下,兔肉细嫩,再炖一会儿该散了。”
都是来了甘州就极少见荤腥的,楚含岫和邢大夫都没客气,落座之后拿上碗筷,痛快地吃起来。
嫩嫩的兔肉又香又细滑,没一会儿,木桶里的高粱饭见了底,几人只好继续吃锅里的兔肉。
忽然,就在快要吃完的时候,邢大夫放下碗筷,抬眼望向赫连曜:“曜王,今年年景怕是不怎么好,盛产粮食的徐州潞州永州等地又在齐国东来国手中,咱们的粮草,怕是……”
从一个多月前,专门做饭的火头营就有意地减少粮食,只保证一日两餐将士们将将填饱肚子。
就像他们今晚上这顿,亦不能敞开肚子吃饱。
这是赫连曜亲口给火头营下的令,哪怕是他,也不能例外。
赫连曜没有瞒着邢大夫,道:“军中的粮草还能用到四月底。”
“我也下令各处,尽可能地筹集粮草。”
但是在座的人都知道,不管再怎么节省,筹集,几十万大军的粮草不是一点两点能够供应得上的,若是今年秋收出问题,不仅军心,民心都会涣散。
齐国和东来国亦是,但他们的境遇要比这边好一些,毕竟占领了盛产粮食的数个州,加大盘剥力度,对大越的百姓敲骨吸髓,也能榨出一点油水来。
这话题太沉重了,赫连泽楚含岫还有邢大夫面色都沉了沉。
比所有人都知道即将到来的天灾会有多大破坏力的楚含岫更是连几人离开了,躺下睡觉的时候都在想这事儿。
“咯吱——”
粗糙木板垒的床随着他翻身,发出刺耳的声音。
根本就没睡着的楚含岫掀开被子爬起来,披着外袍走出营帐。
“楚大夫,”值夜的士兵看见他这么晚了还出来,连忙走上前,“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楚含岫摆摆手,对他道,“你放心地做自己的事吧,我去那边看看。”
他指的是伤兵营的左面,由于战事的推进,这一片已经彻底在他们的掌控中,没有什么危险。
所以值夜的士兵看了一眼便退下。
楚含岫往那边走去,微凉的夜风下,密集的星子散布在高而远的天幕之中,让人看一眼,心神便被俘获。
楚含岫站在靠近一条河岸的营帐旁边,片刻后蹲下身来,席地坐在河岸边,抓起一颗颗石子往河里扔。
偶尔揪到一些杂草,露出刚刚一两寸高的细嫩草芽,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现在刚入春,天灾还不那么明显,这些草还和往年一样,在春天发芽生长,但很快,它们都会因为雨水的缺少而枯死,就像无数农户栽种的粮食一样。
楚含岫摸了摸柔嫩的草芽,生出一些怜惜,手指间白色,甚至泛着些许荧光的异能落在手底下的草上。
忽然,楚含岫浑身一怔,眼睛睁大地望着手底下的草芽。
只见凡是被他异能笼罩的草芽,像是使用了什么生效极快的特效肥料一般,叶片在逐渐变得翠绿,茎秆也更加粗壮,肉眼可见地跟旁边的草芽大不相同。
楚含岫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
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的异能对植物并没有效果。
在末世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把异能用在植物上,想试着栽种出粮食和蔬菜出来。
末世里食物比这会儿还要短缺,更有能要人命的丧尸,要是异能对植物有催生的作用,那他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外边找吃的了。
可惜无论他试了多少次,在人身上效果很好的异能对植物愣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所以穿越到越朝后楚含岫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那现在……
是怎么一回事?
楚含岫心跳飞快,望着在自己源源不断的异能下长高,长壮,已经比其他草芽高出手掌那么高高度的野草,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很大概率是他修习了功法,异能发生了很大变化的原因。
楚含岫刷地一下站起身,往伤兵营专门存放药材的营帐走去,翻出一些以种子入药的药材,回到自己的营帐,目光一沉,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实验。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楚含岫让几个两个士兵端着陶盆,直奔赫连曜的营帐而去。
刚起床,还未洗漱的赫连曜听到楚含岫急匆匆地来他这里,立即让他进来。
“曜王,”楚含岫让身后的士兵放下手中的陶盆,对赫连曜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与您商议,还请曜王让营帐周围的人退开些许。”
赫连曜看了一眼那三四个平平无奇的陶盆,挥手让营帐里,和营帐周围的人退开。
楚含岫脸上欣喜的神色再也掩盖不住,站在那三四个陶盆旁边道:“曜王,我的异能对粮食也有用!”
听到他话的赫连曜身体一顿,迈步上前。
楚含岫指着陶盆里栽种的枝繁叶茂的几种草药,道:“昨夜我到河岸边散步,偶然之下发现将异能用在野草上,野草不仅生长的速度大大增快,还比其他野草更枝叶更繁茂。”
“回到营帐后,我便找来草药的种子,试了很多次,确认了我的异能对这些粮食草药野草树木都是有用的,若是将异能直接落在栽种的草药种子野草种子上,效果是最好的,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发芽生长老去枯萎,留下新的种子。”
“但是这个方法有一个弊端,我异能能够笼罩的范围并不大,哪怕昼夜不停地催生,产量也不够可观。”
“于是我生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就是优培优育,利用他异能能够在短时间内让农作物成熟的作用,一遍又一遍地从一代代种子里挑选出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