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垣明显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主动将话题岔开,“听说赵曼下周订婚,你收到请帖了吗?”
李婉平点了点头。
周垣难得八卦,“她跟她那个男朋友不是才认识几个月,怎么这么快就订婚了。”
李婉平顿时来了兴致,她倾身凑近周垣,神秘兮兮地问:“周总,你知道曼姐跟她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吗?”
周垣一脸兴致缺缺,敷衍反问李婉平,“怎么认识的?”
李婉平又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砸巴着嘴,“是有一次曼姐去吃自助餐,她和她男朋友一起去取餐的时候,曼姐掉了钱包,她男朋友帮她从地上捡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周垣还以为是什么不一样的原因,却这么普通俗套,“挺有缘分。”
李婉平摇了摇头,“不是。”
周垣扭头看向她。
李婉平双手捧着牛奶杯,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杯壁,“我一开始也觉得他俩挺有缘分,但后来曼姐告诉我,那个钱包是她故意掉在她男朋友面前的,就等着她男朋友帮她捡起来。”
周垣默了一秒。
李婉平弯了眉眼,“周总,你是不是觉得谈个恋爱也很有套路?”
周垣左手插/在西裤口袋内,右手端着杯子喝咖啡,“希望以后在工作上也能有如此出色的城府。”
李婉平闻言撇了撇嘴,“周总,你这话真的超级煞风景。”
周垣垂眸顾了李婉平一眼。
李婉平摊了摊手,“曼姐跟我说过,爱情这东西,有时候是需要主动出击的,如果不主动,错过了就会很可惜。”
周垣斜倚着窗台,“所以,她又主动出击,尽快订婚了?”
李婉平又摇了摇头。
周垣挑眉。
李婉平抬眸看着窗外的漫天飞雪,语调缓了些,“曼姐的男朋友不是本地人,他的父母在老家买了房子。但曼姐想要在本地买房子,曼姐把这个想法告诉她男朋友之后,她男朋友没有丝毫犹豫,就把老家的房子卖了,然后在本地付了首付。曼姐说,她男朋友能为她做到这一点很让她感动。曼姐还说,一个男人有多爱一个女人不是只靠嘴上说说,而是要看这个男人能为这个女人付出多少。曼姐的男朋友为了曼姐愿意妥协原本对他们来说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所以,曼姐觉得她找对了人,这才同意订婚。”
李婉平说着,抬头看向了周垣,“周总,如果以后你有了喜欢的人,你愿意为她付出很多吗?”
周垣闻言怔了下,迟迟没有出声。
窗外的天色很暗,雪光应着路灯笼进来,映在周垣的眉目,他的眉色很重,比墨更浓。
周垣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付出很多,但他却已经为了李婉平付出了很多。
想到这一点,周垣没来由地有些躁意。这跟他的预期不符,也不在他原本的计划之内。
李婉平迟迟没有等到周垣的回答,又问了一遍,“周总,你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付出很多吗?”
周垣说不知道。
李婉平脸上的表情瞬间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失落了。
周垣不忍,垂眸看向李婉平。他掩饰,又不加掩饰,他漆黑又深邃的眼眸,就那么牢牢锁定在李婉平的身上,不肯移开。
良久,他轻轻咳了声,“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李婉平鼓了鼓脸颊,端起杯子将里面的牛奶一饮而尽,“那我去把杯子洗干净。”
周垣直接道:“不必了,放着我洗吧。”
李婉平迈出去的脚又顿住,只好把空杯子放在了桌面上。
她继而迈步向门口走去,路过玄关看到放在柜子上放了一个小小的水晶球,她顿足。
周垣也看到了这一幕,言简意赅,“送你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每年都会买一个水晶球,那天应酬正好路过商场看到了,就顺便给你买了一个。”
李婉平伸手将水晶球拿起来,又回头看向陷入从天花板的吊灯投下来笼在其中的周垣,那团光笼罩着他,很是温暖而纯粹。
李婉平忽然问周垣,“周总,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每年初雪都要买一个水晶球吗?”
周垣想也不想,说不好奇。
李婉平已经到嘴边的话又被生生噎了回去,半晌没缓过劲儿来。
她气鼓鼓地将那个小小的水晶球揣进口袋,抿了抿嘴,“下次送礼物要买个大的,小气死了。”
周垣闻言抬眸扫了她一眼,后者已经开了门,大步离开了他的家。
周垣眼眸微动,似笑,又看不清,他低头抿了口咖啡,正宗的美式,是苦的,但回味起来,也有点不易察觉的甜。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周垣都很忙碌,他没有空去参加赵曼的订婚宴,但依旧托了李婉平帮他随份子,礼数周全。
但这事儿原本用不着通过李婉平,周垣完全可以通过微信转账的方式给赵曼,或者让自己的助理何锐去做。
但他还是让李婉平帮了这个忙。
用周垣对李婉平的话说,白赚一份伴手礼不好吗?
李婉平想了想,就把周垣那份伴手礼里面的巧克力和糕点都匿下了。
赵曼订婚宴那天,李婉平特意早去了会儿帮忙,但宴会举办地很简单,就是中午聚在一起吃了顿饭,李婉平实际上也没帮上什么忙。
但饭后离开的时候,赵曼为了表达谢意,还是多送了李婉平一份伴手礼。
李婉平就这么拎着三份伴手礼从酒店离开,在宴会厅的楼下,李婉平却碰到了好久不见的蒋柏政。
他并不是一个人,跟他一起的还有他的未婚妻。只不过他们两个并不是一起走,似乎是吵了架,蒋柏政走在前面,他未婚妻追在后面。
为了避免尴尬,李婉平驻足在电梯门口墙壁的一侧,没有让蒋柏政注意到。
她等着的功夫,周垣的助理何锐也坐电梯下了楼。他老远瞧见蒋柏政的背影,又瞧见躲在一侧的李婉平,立刻神神秘秘地描了句:“韩家以为找了个乘龙快婿,殊不知是引狼入室。”
李婉平闻言一愣。
何锐却不再多说,自顾自地离开了。
李婉平杵在原地沉默片刻,然后也转身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下午李婉平在公司里处理了一些文件,临近年底,很多工程项目都要做汇报总结。现在的李婉平虽然还称不上能够独当一面,但在批阅这些文件的时候,也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吃力了。
这除了李婉平自身的努力之外,周垣是功不可没的。李婉平从认识周垣到现在,不长不短一年的时间,学到的东西却并不少。
也许,周垣的性格是冷漠了些,但那只是表象,其实,周垣的心很软。
李婉平仔仔细细批示着文件,在审批一栏,她的笔尖微顿。
那是一个名字,周垣。
龙飞凤舞地字体,大气又不羁。
李婉平用手指触摸过那两个字,几秒钟便又移开,她继而又拿起笔,在周垣的签字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曾几何时,李婉平是很讨厌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周垣的后面。因为按职位,她是董事长,周垣只是总经理,她没道理写在他后面。
但后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顺序,李婉平不仅不讨厌,反而还感到理所应当,甚至,还有一点没来由地安全感。
李婉平继而将所有批示好的文件整理归类,刚要按下座机内线让赵曼进来取,又想起今天赵曼订婚,没来上班。
李婉平只好又自己把文件分装,亲自送到了周垣的办公室。
周垣并不在办公室里,整个办公室空荡荡的。李婉平抱着一摞文件走进去,然后将文件全部堆放到了办公桌上。
她继而准备离开,膝盖却不小心碰到了办公桌下方的抽屉。抽屉没有锁,受力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李婉平连忙弯腰去关,她目光所及,在抽屉里倒扣了一张边角有些泛黄的照片。
出于好奇,李婉平将那张照片拿起来看了一眼,但只是匆匆一瞥,只看到是一位中年美貌的女人依偎着一个少年。李婉平没来得及去仔细看少年的面容,办公桌上的座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李婉平吓了一跳,照片从她的手指间隙重新掉落回抽屉,李婉平无暇顾及,连忙匆匆关了抽屉起身去接电话。
电话那边是一个项目的供应商,找周垣报价。李婉平官方礼貌表示周垣现在并不在办公室,并提醒供应商如有需要,可以直接打周垣的手机联系。
供应商在电话那头应着,然后便礼貌挂断了电话。
李婉平这才离开周垣的办公室,她走出老远,才又后知后觉想起来那张边角泛黄的老照片。
应该是周垣和他母亲的照片。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李婉平还是发现那位美貌的中年女人眉眼之间跟周垣很像。只不过李婉平没来得及去仔细看看周垣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跟现在一样外表很冷漠,或者,小时候会可爱一点。
李婉平这样想着,嘴角不由自主上扬。她哼着小曲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拎着三份伴手礼准备下班回家。
准确地说,她是准备去周垣的家。
原本李婉平是想把三份伴手礼都笑纳,但后来想了想,周垣毕竟也随了份子,什么都没有似乎也不太合适。故而,李婉平打算把伴手礼里面最贵的香薰蜡烛留给周垣。
李婉平一路驱车回家,她没想到这个点周垣居然在家。当时李婉平只是试着敲了敲门,但她完全没成想周垣居然穿着居家服给她开门了。
李婉平顿时有些不淡定了,她略微鄙视地瞧着周垣,语气也不算友好,“周总,在别人都忙忙碌碌地工作时,你居然在家里睡觉吗?”
周垣无波无澜扫她一眼,“所以,你有什么意见?”
李婉平默了片刻。
周垣继而转身自顾自走回客厅,李婉平赶紧在玄关换了拖鞋,然后拎着三份伴手礼跟在了周垣的身后。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垣家的玄关居然也准备了李婉平的拖鞋。摆放地整整齐齐,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似乎随时等着李婉平来穿。
李婉平边走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随便往客厅的沙发上一扔,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周垣瞧在眼里也不责备,伸手驾轻就熟地将她的外套拎起来,然后又整整齐齐地将外套挂到了衣架上。
李婉平自顾自坐到沙发上,伸手扯过一份伴手礼打开,匿下里面的巧克力和糕点之后,才把剩下的香薰蜡烛递给了周垣。
周垣站在一旁垂眸瞧着。
李婉平一副理所当然地道:“你好歹也随了份子,多少也应该沾沾喜气。”
周垣有些哭笑不得,他伸手接过那个香薰蜡烛闻了闻,是玫瑰花的味道。
他不太喜欢花香,太腻了。
他继而又将那个香薰蜡烛还给了李婉平,“你自己留着吧。”
李婉平撇了撇嘴,“喜烛呢。”
周垣无波无澜嗯,“所以才让你自己留着,多沾点喜气。”
李婉平“嘁”了一声,然后又将香薰蜡烛重新收好,她好奇问周垣,“你不喜欢香薰吗?”
周垣慵懒斜倚着墙壁,他的手上端了一杯绿油油的蔬菜汁,虎口挨得杯子近,郁葱的绿浆把皮肤衬托得极白,连凸起的血管都近乎透明般的薄。
“不算喜欢,但也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