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中一身铠甲,立于战车之首,他左右各放置一面大鼓,力大无穷的壮士双手持着击打棒,节奏同步的敲打鼓面,给大军助威!
“既然城楼久攻不上,便令全军集结,直奔东门,用巨木撞击城门,我军破门而入,大杀四方!”博中号令道。
而就在博中下达指令的同时,城内也已经按照帝君秦宣的授意,在上将军商起的指挥下,完成了部署。
当复国军全员集结,赶赴东门门口之时,他们带来的巨木还来不及撞上东门的铁门,谁知,那铁门竟然自行从里面打开。
东门大开,城内安静无声,唯有风吹过地面,带动零落的几片树叶在地上呼呼盘旋。
“这……”那为首的将士也深感奇怪,同时去看博中的脸色。
博中紧皱双眉,脚踏黑色战靴,从战车上徒步走下来,他走到大开的城门之前,还准备往里走,却被将士出声制止:“殿下,小心有诈!”
有诈?那又如何?
在得知姬子死后的一刻,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今日,若是复国军大败,他就随军一同赴死,若是复国军能胜,他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活一个空壳子罢了,姬子死了,他亦死了……
博中举起手中利刃,喊道:“将士们,随孤一道,冲啊!”
说罢,博中便身先士卒,骑上战马,第一个冲进了大开的城门之中,他身后的数名骑兵,亦跟着博中一起冲入了大门之内,待到第二波骑兵准备冲入的时候,大门立刻从里面快速的合上。
“殿下,有诈!”外面的将士来不及入内,被关在了门外,只能不断朝里面大喊:“殿下,有诈啊!”而他最后的呐喊,亦随着城门的紧闭,被一道阻隔在了铁门之外。
当博中带着赴死的决心,冲入城池之内的时候,身后的大门立刻关上。
以博中为首的十六名骑兵,被星辰大军的骑兵牢牢的困在了城门里的大道上,上将军商起坐于战马之上,手持厚重的青黑色宝剑巨阙,剑锋直指博中面门:“博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博中身披铠甲,面带头盔,双目冷静,他的面上并无惧意,反而有股子从容赴死的决心。
博中对商起笑了,笑的绝望而苍然:“大丈夫死亦何惧!”
说罢,便举起手中利刃,对身后护卫他的骑兵道:“杀啊!”
两军瞬时厮杀起来,博中更像个不要命的屠夫,他手起刀落,竟然连斩三名将士的头颅,可到底星辰这边人多势众,而复国军只有十六名骑兵,再好的体力也有耗尽的一刻,更何况还是这般不要命的挥刀发力之下。
当博中从战马上滚下来的时候,他的前胸后背,以及手臂大腿,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那伤口涌出的血水已经把本该是银色的铠甲全部染成了鲜红。
连着头上戴着的盔甲也滚落在地,他的黑发四散开来,面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愈发苍白,眼角却是猩红的,嘴角亦挂着绝望冷笑。
商起见博中已经倒地,无法站起,便下令道:“来人,把原扶苏太子博中捆缚起来,送上城门,告知城下大军,我军已经活捉了他们的殿下,让他们放下兵刃,束手就擒,若愿归顺我星辰者,可免一死!”
博中听商起下令,他双眸赤红地怒瞪着战马之上的商起:“孤要见秦宣!”
“尔等手下败将,凭甚见我星辰帝君!”商起回道。
博中却说:“孤要问问,帝君为何自己逃出了矿山,却把姬子留在了矿山之中,姬子何其无辜,为何没有救她一命?”
商起听博中提到李姬,便觉得怒气横生:“你还有脸提姬子,若不是你的阴谋诡计,姬子何故会涉险?”
“孤……”博中被商起质问的哑口无言,却最终执起手中长剑,他仰天长啸,面容悲戚:“是孤害死了姬子!是孤害死了你!姬子,孤来……来陪你!”
博中说罢,双手执起长剑,商起见状,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见博中双手握着剑柄,且一剑贯穿了自己的胸口,那细长的剑身穿透铠甲而出,染上了鲜红的血水,那血水顺着剑身缓缓滴落。
迟来的李姬站在数十米开外的百姓堆里,由桃红扶着,远远便望见了双膝跪地,满身染血的博中。
而博中,此刻已被自己用长剑贯穿了身体,他睁开的瞳孔里,赫然倒影出李姬的身影。
李姬原本是被桃红拉着赶来的,按照桃红的原话,是让李姬来看一看害她陷入绝境的罪魁祸首的惨状。
可当李姬遥遥望着,朝着她的方向,缓缓伸出手臂,张开五指,朝她面露微笑的博中的时候,她忽然就不恨了。
大约是博中临死前的笑容,那样纯真,那样温和,令李姬最终也释怀了。
时光仿佛这一刻凝滞。
犹记初时相遇,时年刚满九岁的小博中初次见到时年七岁不到的小李姬。
博中身穿高官子弟的绸缎小儿服,头戴玉冠,长的虎胖虎胖,他一见李姬,双目为之一亮,立刻同李姬作揖,说道。
“我乃太子傅家中嫡子,博中是也。敢问你是哪家的小姑娘,又是姓甚名谁?”
时光恍然,一晃便是十二年。
博中回忆着初见时的场景,勾起染血的唇瓣轻轻笑了。
他笑的幸福且纯真。
“姬……姬子……”博中朝着李姬的方向缓缓伸出手去:“是你,来接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