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呸了一声, 翻了个白眼:“就这?”
刚开始,她还有被痛震撼到,但痛着痛着, 也就习惯了, 相反, 这痛苦,是她为了自己的意愿而选择付出的代价。
越是痛,越是痛快, 心中坚定自己的选择, 苏筱也感觉这痛苦,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或者说, 剑炉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小了。
她好像明白清凝剑君的意思……所谓的痛苦,均是看她愿意承受多少痛苦。
也就是说,若是她越不被剑炉影响,便越感受不到痛苦。
想到这里,苏筱已经淡定等着下一波惩罚,就这样程度,还要炼化她,真是想得美。
念头升起片刻,苏筱眼前的烈火如水面泛起波纹,而后散去,重新化为一片黑暗。
苏筱轻哼一声,在黑暗中盘腿坐下,托腮,想看看剑炉还有什么招。
……
“山上清苦,比不得外面繁华,你可想好了随我上山?”
苏筱睁开眼,只见一名慈眉善目的道姑轻声细语问她。
这一次她的视线低了很多,苏筱低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女孩。
道姑见她不语,以为是不懂,便又道:“若是入了我山门,你这镯子是不能再带了。”
苏筱低头,看到自己手腕上带着个华丽繁复的镯子,金雕的凤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青碧色的玉仿佛要滴出水来,芙蓉若水中绽放,隐隐能闻到一缕花香。
任谁看到这镯子,都能看出只有钟鸣鼎食的豪门出身才有可能带上。
旁的众人见她不语,有些人捂嘴忍笑,谁都知道郡主自从得了这御赐的镯子,便爱的不行,又怎么可能——
哐——!
忽地,只见那小姑娘干脆的摘下镯子往地上一声,如水凝润的碧玉粉身碎骨。
只听清亮亮的声音道:“我不要这镯子,我要上山。”
而后,苏筱便上山去了。
听说她砸的镯子很有来历,按道理而言,御赐的东西轻易不能损坏,但似乎因为她现在的身份不在世俗中,所以世俗的规矩也不该来惩罚她。
只是,苏筱从此也失了圣宠。
但这些也与她无关了。
……
这是一片淡灰色的墙壁,右上角隐隐有些泛黄,是渗水留下来的痕迹。
苏筱坐在蒲团上,盯着那道水痕发呆。
山上的日子,果然如同道姑所言,无聊,每日是粗茶淡饭,过得朴实无华。
而这些清修,也只是清修,她问道姑:“有没有长生?有没有得道成仙?”
道姑具是摇摇头,而后眸光隐含一丝怜悯:“上山只是为了避世,只是你……恐怕会后悔。”
今日苏筱已是及笄之年,道姑让她下山去看看。
苏筱大概知道道姑的意思,但也没有拒绝,而是老实下了山。
再次回到了公主府的苏筱,出乎她的意料,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整个府邸上下,包括她的便宜父母,都有一种“死人活了”的震惊且喜庆的感触。
而后是十分热情的给苏筱安排了洗尘宴,问她山下是否比山上过得更好。
苏筱放下筷子,很客观评价,山下的食物丰盛可口,屋子也不会漏水,有好听的音乐,华丽的美服……总之一切都比山上好。
家人喜上眉梢,又问:“那你后悔上山么?”
苏筱却摇头:“不后悔,美食华服虽然很好,但我还是更喜欢山上。”
家人闻言,皆是轻轻一叹,却并不出言诋毁,而是让她再多吃些,以免去了山上便不能吃了。
次日。
苏筱是在婢女们一声声道喜中醒来。
原来,昨夜苏筱的回答已经传遍整个京都,甚至传到了圣上耳中,圣上听闻后十分触动,并佩服她幼年便能有如此看破繁华的慧根,并赐了更多的礼物来。
如今,苏筱‘五岁碎镯’的事迹,已经成为美谈,人人送来贺礼,想要见见她这般被圣上称为‘慧根’的人。
苏筱坐在椅子上,盯着那一盘盘礼物被呈上来礼物,一整块羊脂玉雕出的兔子温润可爱,镶嵌在凤钗上的红宝石璀璨夺目,雕成凤凰展翅的金杯精美华贵,巧夺天工的绫罗绸缎……无一不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品。
丫鬟们一边念着礼单,一边道喜。
在这一片繁花似锦的景象中,苏筱忽地,听到墙角,不知谁提了一句。
“可上山……没有……”
她挑了挑眉,是哦,上山了,这些东西就不属于她了。
苏筱轻嗤一声,起身往外走去。
“……郡主?”
苏筱踏出院子,把那些宝贝抛在脑后,什么属于她,这些东西从未属于过她,山上的蒲团她能拿去当柴火烧,但这里的任何一个东西,她能砸了吗?能扔到水塘里吗?能烧了吗?能带走么?
如果都不能,那怎么好意思说是她的东西呢,苏筱怎么可能会被这些虚假的繁华迷住眼呢?
晚饭时。
身为长公主的母亲听闻苏筱抛众人而去的事迹,衣袖掩唇笑她:“……是要后悔了?”
苏筱笑了笑,毫无淑女风度的扔下杯子,后悔,更是无从谈起。
……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吾心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