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演得太过情真意切,以至于林枝意完全没顾上思考这话里的逻辑错漏,下意识就回道:“奶奶,我们证领得是匆忙了点,有考虑到您身体的原因,但也是因为我们本身就对彼此有好感呀。”
    她们最初定好的说辞就是学生时代彼此心动过,这才有了后来的短暂重逢就领证结婚。
    老太太说:“你们不是快十年没见过了,怎么一重逢就又有好感的。”
    “我有天去一附院附近的咖啡馆等朋友,那天排队的时候,一回头,他逆光站着,开始我还没认出来,就觉得这男人长得真帅,后来陆续又碰上几次,认出了他,他和记忆里一样绅士,下雨天会送我回家,还帮我解围,这很难不心动的呀。”
    讲到后头,林枝意面上明显多了几分羞赧。
    老太太听得喜笑颜开,似是很满意于她们的情投意合。
    瞧着老太太一脸的笑意,林枝意想,撒点无伤大雅的小谎,哄老太太开心,就算顾景时知道,也没什么的吧。
    思虑飘忽间,她蓦地听见一道低沉声音,周遭嘈杂,可这声音过于熟悉,以至于在这一片声响中的简短两字也清晰落入耳中。
    是顾景时。
    他唤了声“奶奶”。
    林枝意闻声抬头,顾景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们面前。
    面上平添一抹错愕,心中慌乱忽闪而过。
    林枝意整个人怔在那里。
    手指绞在衣摆上,她紧咬下唇,心里想,刚刚的谎话……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视线相对一秒,林枝意偏头躲开。
    哎,这事儿也没提前和他商量过。
    怎么偏偏就撞上了呢。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林枝意,自然错过了顾景时原本冷感深眸中浮起的几分温情。
    老太太在一旁开怀笑道:“你怎么在这儿,今天没排手术?”
    顾景时回答说:“病房叫会诊,刚结束,正要回手术室。”
    老太太嗯一声,侧脸瞥一眼林枝意,回过头,又朝孙子看过去,方才她叫娟姨放慢速度,就是不想太快和孙子撞上,有心引导的这番对话也不知道被孙子听去了多少。
    心念微动几秒,她说:“枝枝丫头一大早就过来陪我了,我们刚在花园晒完太阳,我先上去了。”
    言毕,她给娟姨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俩先走,把空间留给这对小夫妻,看她们有没有什么话要聊的。
    娟姨眼明手快,很快推着老太太离开。
    只留林枝意和顾景时原地站在那儿。
    林枝意满心尴尬,想问问顾景时方才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又不知如何开口。
    偏顾景时也不急着离开似的,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这真的是他的上班时间嘛。
    林枝意在心里吐槽。
    半分钟后,林枝意揉搓一下衣摆,也没看他,语速极快地说道:“我刚才是为了让奶奶安心,撒了点小谎,今天我没事,就在医院陪奶奶了,你放心上班,那我先过去了。”
    语毕也没管顾景时的反应,小跑着去追老太太了。
    顾景时敛息凝神立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不久前结束的会诊得到了病房医生接二连三的感谢,道是他帮了他们的大忙,奶奶的状态也很好,看样子就快要出院了。
    生活、工作都平稳有序的进行中,可他却觉得喉咙里无端哽了口气,让他呼吸不顺畅,心烦意燥。
    视线里的那道身影也不知道是鞋子不合脚,还是跑得慌乱,明明前头也没人,凭空就崴了一下,站直身,她没管,再次迈步朝电梯口方向跑过去。
    赶在电梯门闭合的前一秒,林枝意大步跨上去,等电梯关门上行,他收回眼神,转身回了。
    -
    晚上十点。
    最后一台手术结束。
    从科室休息室换完衣服出来,顾景时先是又去了一趟特护病房查看奶奶的情况,见奶奶已经睡下,床头的一切检查报告结果也都正常。
    他又和娟姨聊了两句,这才预备回家。
    车子开出医院不久,意外接到戴宁的电话。
    电话接通,立时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戴宁大着嗓门在电话里朝他喊:“景宝,你快来一趟,确宝又发疯了。”
    思及今天休息间隙看到的那条微信消息,停顿几秒,他问戴宁:“他都知道了?”
    戴宁反问他:“知道什么?”
    顾景时说:“江漓下周回国。”
    戴宁恍然大悟:“我说白天见面还好好的,晚上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见顾景时不言语,戴宁又喊:“你赶紧来,确宝发起疯来,我一个人搞不定的!”
    顾景时应一声,问了地址,而后挂断电话。
    ……
    ……
    半个小时后,车子来到戴宁告知的那家酒吧。
    停好车,顾景时进入酒吧,直奔最里头的卡座区。
    到跟前的时候,只见偌大的台面上,歪七倒八的摆满了空酒瓶,沈确烂醉如泥,依旧手抓着酒瓶不放,戴宁一脸生无可恋的守在沈确身边。
    见到救兵过来,戴宁大喜:“呜呜景宝,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你快劝劝他,这孩子疯了。”
    顾景时不紧不慢的在沈确旁边坐下,他知道沈确就是在等他过来,也知道他此刻攒着问题在等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