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完一根烟,手指一弹,直接把还带着火星子的烟头扔进了男孩儿刚给他倒的那杯酒里,因为他看见男孩儿往他酒杯里放了东西。
胆子不小,找死。
男孩儿看着落了烟头的酒杯,心里咯噔一下,为了弥补跟讨好他,竟然把飘着烟灰的酒仰头一口干了。
他见淮烟没反应,又往嘴里塞了根烟,屁股一抬,直接大着胆子坐在了他大腿上,掏出打火机,双眼含波看着他,准备再给他点烟。
那小男孩儿最后怎么样了?淮烟闭着眼想了想。
本来看他自己喝了那杯有问题的酒,不打算再追究他,结果他还上赶着。
那一刻淮烟只觉得很恶心,男孩儿直接被他掐住脖子,脸朝下摁在了酒桌上,劲爆的音乐鼓点声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有人后退惊呼,有人吓得尖叫,男孩儿哭着喊着求饶,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说着淮少我再也不敢了,求他放手。
男孩儿挣扎中碰碎了酒杯,那张他最引以为傲的脸蛋儿差点儿毁容,最后有人上来劝,淮烟才松手,男孩儿捂着脸哭着跑出了包厢。
章君昊攒的局,来了这么个玩意儿,跟淮烟道了好几天的歉,再后来淮烟就不再参加外面的局,哪怕想喝酒了,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喝,只有安诺在。
至于第三张,从他房子里离开的男人,这个淮烟印象还挺深的,毕竟才刚发生不久。
有了前面的事,身边的人后面两年再没想过给淮烟介绍别的人,但是时间一长,以前的不愉快也都忘得差不多了,身边的朋友心思又开始活络了。
齐烨梁那个一根筋的人给他找的男人,也是第一个真的爬上他床的人,半夜被他踹下床。
淮烟很少会真动刀子,那天晚上他抽了刀,他是真的生气了,不是气爬他床的人,也不是气齐烨梁,他气他自己,也气祝城渊。
最后没伤着人,但他的刀,明显把人吓得不轻。
向默擦干净身上的水,又撕了身上的防水膜,没等到淮烟给他拿新的睡衣,用浴巾往身上随便一围就出来了。
淮烟坐在沙发上,看向默出来了,举起手里的照片对着他晃了晃,眼里的笑意不明不白:“这是什么?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向默“嘶”了口气,没想到还是让淮烟看见了,他把照片揣自己兜里,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而且也没想拿这些照片去质问淮烟什么。
但是现在淮烟看见了,向默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想问一下。
向默从淮烟手里抽走照片倒扣在桌子上,不让淮烟再看,他自己也不想看。
“有想问的。”他说。
淮烟半笑不笑地看着他:“你想问什么?”
向默坐在淮烟身侧,手臂自然而然从淮烟背后伸了过去,把少年的梦想跟希望抱在怀里,用跟酒吧照片里那个男人一样的姿势,贴上淮烟耳边:“那些人是谁?”
“除了酒吧门口那个是我朋友外,另外两个人都不认识,酒吧那张是角度问题而已,我朋友只是在跟我说话,而且他是直的。”
“那坐在你腿上的那个呢?”向默湿漉漉的掌心隔着布料,贴着淮烟紧致修长的腰侧,“你也不认识吗?”
淮烟实话实说:“真不认识。”
那句是很低的呢喃声,听在向默耳朵里,很像秋末时节在风里撞在一起的梧桐叶。
向默笑出了声,贴着淮烟耳朵点点头,用刚长出来还没来得及刮的胡茬儿蹭着淮烟儿耳垂,直到蹭热了才停:“那半夜从你家走出去的那个人呢?”
“那人是老齐帮我找的,被我从床上踹了下去,我拿了刀,把那小孩儿给吓着了。”
“从……床上踹下去的?”
向默本来闭着眼,一下子睁开了,眼底是淮烟被他用胡子磨得发红的耳垂,覆着他腰侧的掌心加重了力道,隔着衣服掐了他一把,带着点儿怨念,还有他现在开始承认的火气跟不高兴。
向默知道自己现在的反应不应该,站在淮烟的角度,他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淮烟应该有自己的新生活,如果他真的死了,也一定会希望淮烟过得开心一些,以后的日子太长太长,他想淮烟能有人爱,有人陪伴,一起吃饭,有人能说说话,不高兴了就吵个架,气过了就和好,然后好好生活,好好过日子。
但是他没死,哪怕没了大多数的记忆,在听到淮烟说完那句“从床上把人踹了下去”的时候,还是压不住那些不太应该的情绪。
从少年时期就埋下去的种子,早就生出了厚重的根系,一天天,一年年往深处扎,根系越深,枝叶越旺盛,藤蔓越疯长,死死缠着淮烟。
但很快向默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压住那些怒跟醋,安慰自己说,照片里那个男的一看身形就很瘦弱,应该是下面的,就算淮烟跟他有什么,那都是以前的事。
淮烟感觉到了向默的情绪,不再卖关子逗他:“虽然是从床上踹下去的,但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你信吗?”
向默强迫下来的冷静有了新的着力点,闭上眼说:“我信。”
“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一些小时候的事,”向默说,“在基地训练,还有……你上学的时候,我跟踪过你。”
“跟踪?什么时候?”
“很多很多次,每个月末。”
每个月末,竟然有那么久,淮烟不知道。
祝城渊从来没跟他说过,淮烟上学的时候知道有人跟踪过他,有两次他发现了,一次是个高年级的人,想给他送情书,不敢当面送就跟踪他。
还有一次,他知道身后有人,在他回头的时候,那人闪进了巷子里,他后退了几步,已经站在了巷子口,但他没进去。
或许那个人就是祝城渊,如果他当时进去了,后面的故事会不会又是另外的版本。
失忆之后的祝城渊,会说出以前不会说的小秘密,淮烟借机问了不少细节,虽然很多事向默依旧想不起来。
但只要一点点,都会让淮烟觉得更安心,说明他的记忆是有可能会恢复的。
淮烟听他说完后站起来,反身跨坐在了向默腿上,鼻尖贴着他的鼻尖,下巴蹭着他的下巴,这样的亲密方式是他们之前经常做的。
祝城渊以前不高兴的时候,这招对他很管用,单纯的,什么都不做的亲密,会让彼此快速升温靠近。
淮烟在向默下巴上跟嘴唇上亲了亲:“不错,又想起来一点儿,这算是奖励。”
向默上半身没穿衣服,还绑着固定带,边缘的皮肤有些红,是他洗完澡自己撕防水膜过于用力拉扯出来的痕迹,淮烟在他胸口发红的皮肤上吻了几下,又伸出舌头舔掉了他肩膀上的几颗水珠,细弱的触感搅弄着两个人的身体。
向默的反应是瞬间的,淮烟就坐在他腿上,很快就感觉到了,就像六点整地下城的太阳是瞬间亮起来的一样。
向默掐着淮烟腰的手变成了小心翼翼拖着他的后背,仰着脖子看着淮烟,嗓音沙哑:“所以……能不能预支下一次的奖励。”
第48章 我不会背叛你
地下室的男人醒了,被安诺五花大绑捆在电椅上,安诺通了几次电,男人还是个硬骨头,几轮下来咬着牙死活不开口,什么都不说。
淮烟早饭之后握着刀进了地下室,一脸冷肃站在男人面前,直接掰开他下巴,没等他挣扎,就逼着他吞了两粒特制药。
“我给你用了疼痛感知类药物,平时的一级疼痛,吃过药之后会被放大十倍二十倍甚至更多,还会延长疼痛时间,我没有那么多耐心,我劝你最好早点开口,免得太痛苦。”
男人抵抗了一整夜,此刻惊恐地看着正在冷笑的淮烟,心里说了声今天自己要完,他后悔昨晚去找向默,他们提出的条件没能打动他。
只是他想不明白,向默到底想要什么呢?他们开出的条件明明那么诱人。
“为什么?”这话他是在问淮烟身后的向默,“权利,钱,恢复身份跟地位,你还想要什么?我们给的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了,”淮烟说,“因为我昨晚也给了他条件的。”
淮烟用刀尖挑起男人的下巴,锋利刀尖直接在男人脖子上划开一条长口子,伤口不深,但血很快涌出来,一滴滴落在男人衣领。
男人先是感觉到脖子上一凉,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痛感猛地来袭,这样的疼痛放在平时不算什么,但在药物的作用下,疼痛被放大到极致,男人的脸瞬间就白了,额角的青筋快要爆开一样,浑身冒着冷汗,被捆着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疼痛一拨接着一拨……但男人还不松口:“你给他的……又是什么条件?”
淮烟回头看看向默,弯腰凑近男人眼前:“那可是我们的秘密,不能跟你说的,你现在有没有想交代的?现在说,我可以饶了你。”
疼痛稍微缓了一些,男人虚弱地低着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最好直接杀了我……”
淮烟打开电流按钮,男人开始剧烈挣扎,双眼充血像两个血球,恨恨地盯着淮烟:“淮烟,你跟你父亲,都不得好死……”
向默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走过去,抽走淮烟手里的刀,对着男人的手背,高高举起又快速落下,丝毫没给他时间,狠狠扎了下去,血滴四溅,都喷在了向默的衣袖跟前襟上。
男人的手背被刀瞬间穿透,这次的疼痛跟脖子上的不是一个级别,痛感升级,男人浑身抽搐着,死死咬着牙,这次他想叫都叫不出声音,喉咙里发出跟濒死动物一样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这种疼的感觉如何?还想不想再试一试?”向默又快速抽出刀,第一波疼痛还没过去,另一波更高的疼痛又压了过去。
男人还有口气,但他说不出话来,向默继续说:“还想再试试吗?你还有左手,左脚,右脚,左腿,右腿,心,肝,肾,很多很多器官没体会呢……”
男人双眼圆睁,没有焦距,只是大口大口喘着气,喉咙里呜呜叫着,到最后才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不……不试了,我说,我说……”
淮烟让安诺开启测谎模式,又指了指电流按钮提醒他:“如果你敢撒谎,我就会打开这个,疼痛可是要升级的。”
男人丝毫不怀疑淮烟的话,眼泪跟冷汗糊了一脸,唇角流涎,点点头:“我说实话,都是实话。”
“名字。”
“李伟。”
“你是谁的人?”
“秦明杰。”
淮烟冷哼一声,跟他想的一样,是秦明杰的人。
向默问:“那些照片,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拍的?”
略过一些更重要的问题,这个才是向默最关心的,他得知道,他们到底监视淮烟多久了,只要一想到淮烟可能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暴露在危险里,向默就控制不住自己。
男人说:“前面两张是找别人买的,都是其他人无意间拍的,最后一张才是我们拍的。”
淮烟:“多久了?”
男人:“最近几个月。”
淮烟:“为什么?”
男人:“想挖掘新闻素材。”
“诋毁我?”
“不是不是……”男人下意识否认,安诺的测谎模式开始报警,说明被测谎人刚刚说了谎话。
淮烟又摁了电流按钮,椅子上通了电,男人四肢又一次开始剧烈抽搐,被刀扎透了的手把椅子抓得到处都是血,咬着牙快速否认:“是是是,我们的计划,用祝城渊来扳倒你父亲,然后从你的私生活跟公司上来做文章,彻底瓦解淮家父子。”
淮烟听到了的答案,关了电流:“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向默就是祝城渊的。”
“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只以为你是找了个跟祝城渊长得很像的人而已,是有人跟我们说的,向默就是祝城渊,还把他做过记忆手术的记录都给我们看了,还……”
男人说话很吃力,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晕死过去,说几句眼皮就重重地合一次,直到向默又在他眼前晃了晃刀,他才吸了口气继续说:“还暗示我们当年的暗河事故是淮正卿做的。”
“那个人是谁?他有什么证据吗?”
“我也不知道,我只听上面的命令,我没见过那个人,那个人也没有证据,所以我们准备制造……制造证据,咳,咳咳……”
安诺的测谎模式一直开着,男人说的都是真话,该问的能问的他们都问过了,再问别的也问不出来什么。
安诺关闭测谎模式,利落地给男人处理好脖子上跟手上的伤口,又跟向默说:“上次你就坐在这个椅子上,那天先生可没舍得通电。”
“哪次?”向默不记得,“我之前也坐过这个椅子吗?”
安诺悄悄把向默拉到角落,掌心摊开朝上,银灰色的机械手心变成一块显示屏,回放着向默第一次被淮烟带回家时的监控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