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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了孽徒男主的饭碗 第167节

    这一次,没等来得及探查,沈映宵便已经眼前一花,进到梦中。
    沈映宵:“……”
    干什么干什么?赶着投胎呐!恶魔都会让人休息一会儿,这底下埋着的法器还讲不讲道义!
    可惜没有人理他。
    等眼前的景象终于定住,沈映宵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又回到了前世那一座洞府当中。
    这让他略微一怔:怎么回事?梦境出错,把第一个梦又重新做了一遍?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同——前后两次,自己所在的位置并不一样。
    上一次沈映宵站在门口,像是刚刚进到洞府。
    而这一次,则更贴近前世的现实——他已经走到了凌尘身前,正要俯身解开锁链。
    就在这时,背后门被推开,响起了脚步声。
    沈映宵倏地回过身,迎面一道雪亮的剑光。
    心口一痛,大片血光溅落在身前,染红了雪白的衣服。沈映宵艰难抬头,不出意料,看到了戚怀风的脸。
    他本就知道这是梦,一疼顿时更清醒了。沈映宵随意吐出口中的血,喃喃道:“你这家伙出场率还真不低……”
    只是他也有些疑问:平白无故被孽徒师弟捅了一剑,这场景不是更应该放在“怒”里么,怎么反而是在“哀”中看到,这有什么好哀的?
    虽然是梦,但受伤的感觉却是真实的。
    总归这场梦境除他之外空无一人,沈映宵于是也懒得为了面子硬撑。随着支撑身体的剑被拔出去,他不再强撑,往后倒去,栽进凌尘怀里。
    戚怀风垂眼看着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目光忽然从厌恶变得僵硬。
    但还没等更复杂的表情呈现出来,他的身形便已经连同周围的场景一起模糊起来。
    粗制滥造的梦境像是要结束了。
    这时,沈映宵无意间一抬头,发现凌尘竟然醒了过来,被魔种沾染的双目泛着血色,正满目愕然地看着他。
    沈映宵心里一颤:“……师尊?”
    明知这是假的,可看到凌尘变化的表情,沈映宵还是下意识地抬起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等隔开那道难以言说的目光,沈映宵绷紧的心念才稍微一松。
    但紧跟着,他又有些茫然:前世死得浑浑噩噩,死前的一些事,他其实已经记不起来了。
    所以沈映宵一时也分不清,刚才戚怀风和师尊的反应,究竟是他的想象,还是真正发生过。
    “希望只是这梦境在擅自加料。”沈映宵靠着凌尘,居然感觉背后的身体在隐隐发抖。
    他强撑着爬起来,转了个身,用力把人抱住:“这么憋屈的死法,就该天知地知我知,与别人不沾一丝关系。”
    对面那个不知真假的凌尘抬起手,像是想擦去他脸上的血,又像是想压住他流血的心口。
    不过手刚抬到一半,梦境便彻底碎了。
    溅满血光的压抑洞府渐渐消失。
    沈映宵站起身,用力眨了眨眼,发现周围一团浓雾,远处则渐渐浮现出一片层叠跪立的人影——他像是又一次看到了那处古怪的地底洞穴。
    第169章
    每到一层八角塔, 都会陷入新的梦境。而在从梦境回到现实的间隙当中,似乎常常能看到这片地底洞穴。
    沈映宵心中隐约有一道念头:或许这就是八角塔最底部的真实场景?
    这么一想,他顿时瞪大眼睛, 看得更努力了。
    或许是他的努力有了成效, 更清晰的场景渐渐浮现在眼前:远处那些黑影, 有相当一部分竟穿着法衣,随身带着各式法器——这居然是一群本不该出现在长寿乡的修士。
    他们身上裹着灰扑扑的蛛网, 半朽的尸骨蜷缩在肮脏的地底,像一群被蜘蛛包裹吸干了汁液的可怜猎物。
    而其中有几个像是新死不久,体表伤痕累累, 令人目不忍睹。整片地底凝聚着实质般的浊气, 鬼影森森。
    ……这里简直像一处修士的屠宰场。和外面和睦太平景象相比, 显得格外暗无天日。
    就连沈映宵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心中发寒,不过很快他意识到“局外人”这个说法并不妥当——若是闯不过这几层塔, 或许他和凌尘最终也会沦为这当中的一员。
    越往下,这座塔似乎就越不稳定, 构造也越混乱。
    沈映宵不敢耽搁, 从那些人影身上收回视线, 像上次一样, 想去找凌尘的梦。
    然而才刚转过身, 就见周围的黑雾无声散去,他又跌回了那第三层塔里。
    沈映宵茫然地站起身,恰好看到旁边写着“哀”的石盖轰然坍塌, 露出了下面一层。
    类似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沈映宵立刻明白过来, 这意味着他和凌尘都通过了这一层梦境。
    “师尊也通过了?”沈映宵茫然, “这次怎么这么快?我还没进他梦里看过呢。”
    他转着头想找人, 却突然被从后抱住。沈映宵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认出了背后的人:“……师尊?”
    凌尘应了一声,声音似是有些异样。
    沈映宵想回过头看一看他,却竟然转不回去。他只得仰头往后看,试探着问:“您刚才梦到了什么?”
    凌尘半晌才道:“记不清了,好像是个噩梦。”
    沈映宵听到他没记住梦的内容,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又有些不安:刚才他没看到凌尘的梦,梦中细节和印象中不同,但又不像师弟的“邪魅一笑”那般扭曲——综合种种迹象,他其实有些担心那梦不是自己的,而是凌尘的。
    他对剑灵简单说了心中顾虑,本想听到一句安慰,然而剑灵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沈映宵:“?”
    沈映宵急了:“不要胡说,前世的事早已抹消,师尊怎么可能记得!”
    剑灵怔了怔:“抹消?你忘了么,小世界的‘重置’,其实只是让它倒行,将一切退回到原本的形态——但发生过的事毕竟已经发生,时间永远是一条直线,只是像某一段被折叠了一样。”
    它抬手比比划划:“折到一起的东西虽看不到,但确实存在。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上次在湖边看到你一身血,你师弟才反应那么大,至于你师尊……”
    说到一半,剑灵看到沈映宵的表情,沉默片刻,悄悄改口:“不过问题不大!折都折好了,没那么容易解开。方才大概是受你的记忆干扰,才出现了那样的梦境——你看你师尊,根本记不清梦境内容,只以为那是一场噩梦。”
    沈映宵听它这么一说,心里反倒更虚了:只是噩梦残留的感觉,就让师尊这么异常,若日后真的全记起来……
    不不不,哪能那么倒霉。只是偶然的一场梦而已,今后不会再有这种契机了。
    沈映宵摸索着握住凌尘的手,暗自岔开话题:“我们去下一层看看吧。”
    凌尘没有动。
    不过这座塔却懂事的很,简直像沈映宵终于走运了一次一样,地面突然塌陷,他们摔到了更下一层当中。
    沈映宵暗暗松了一口气:“‘喜怒哀乐’,下一层应该是‘乐’对吧。”——赶紧来一场美梦,多离谱都可以,总之先让师尊把刚才的梦彻底忘掉!
    然而等真的落到下一层,看清手边圆形的石盖,沈映宵眼角一挑。
    这上面写的居然不是“乐”,而是“惧”——似乎只有最初引君入瓮的时候,这座庙才愿意给人一点甜头。
    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熟悉的眩晕感便已袭来。
    沈映宵也只能祈祷这梦境不要继续搞事,至少别让师尊再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场景。
    ……
    没多久,周围的景象重新安定下来,像是梦境已经形成。
    沈映宵睁开眼,原本已做好了看到戚怀风那张脸的准备,然而竟然不是。
    他出现在了一座普普通通的农村小院里。仔细一辨认,沈映宵讶然发现,这地方前不久他刚刚“来”过——赫然是那处被魔尊屠戮过的村庄。
    不知是否因为上一场梦勾动了他久远的记忆,沈映宵竟觉得这里有些熟悉。
    他的视野变矮了许多,成了一个年岁不大的幼童。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站在他面前,语重心长道:“你是我们一族的未来。”
    沈映宵早就疑惑了很久,如今也不管是梦,试探着问:“可我资质平平无奇,除了体质,并无任何特殊之处……若要肩负未来,我该怎么做?”
    老族长想了半晌,最后捻着胡子尴尬道:“这个,祖训说,你要尽力活下去,活到再也活不了为止。”
    沈映宵:“……”
    这算什么祖训?就算不留下一两部绝世功法,至少也该勉励我好好修炼,让我带领一族杀出一片天地吧。
    话又说回来了:“为何是我?”
    老族长叹气:“天机不可泄露。”
    沈映宵:“……”
    说了跟没说一样。
    结果这神神叨叨的老族长居然还是个乌鸦嘴,头一天刚跟沈映宵说完“尽力活”这种立flag的话,第二天魔尊就来屠村了。
    魔修肆虐,为首的那人坐在最高的屋顶,黢黑的烟囱被他倚在身下,如同王座。他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整座村庄,眼里没有屠杀的快乐,也没有任何怜悯,只是像望着棋盘独自思索。
    沈映宵被人塞在不知哪个角落。混乱中他从缝隙中望到这一幕,突然想,难怪魔修爱穿黑衣,这些乱坐别人烟囱的家伙若敢穿一身白,分分钟就要染成灰背黑屁股。
    也不知是背后嘀咕被的报应,还是命中注定,下一刻,魔尊那双略微上挑的眼睛便突兀转了过来,直勾勾盯住了他。
    分明是早就看腻的一张脸,可此时配上那陌生的表情,沈映宵竟浑身一僵,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几乎同时,后领一紧,有人抓起他飞退,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魔尊截住。
    和凌尘的梦不同,或许因为这是沈映宵自己的梦,沈映宵此刻还清醒着。
    他被魔尊抓在手里,挣扎着回过头,便看到了一张被火光晕染得极其阴森的脸。
    “这就是我心底的惧怕吗。”沈映宵喃喃道,“难怪第一次见面就想砍他。”
    不过再怕也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而如今……
    沈映宵咬了咬牙,忽然往后一伸手,幼童的手臂突然伸展,狠狠拽住了他的领子:“是谁指使你来的?”
    被他攥住的那一刻,整个梦都是一滞,就连跃动的火焰都保持着燃烧的形状凝固了。
    梦境里的魔尊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是啊,是谁呢?”
    ……在外面是谜语人,进了梦里还是个欠揍的谜语人。
    但这次沈映宵还没来得及动手,梦境已便缓缓退去。
    最后一刻,一道声音仿佛从很远处飘来:“有人想要你死,本尊倒偏想看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