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要细问什么是爱,叶归尘又的确给不出标准的答案来。
他只知道,看着灵渊在自己身边时他的心情会颇为愉悦,注意到少年在想方设法地取悦自己时他也欣然配合,当球球化身为幼童形态向他撒娇时,他心底似乎真的有一种为人父母的责任感......
“方才灵渊说,他爱我,无关我爱不爱他,我爱他,无关我是否还有曾经的记忆。”终于,叶归尘在审视了自己的心境之后,坦然回答道,“那部分失去的记忆或许会让我对他的爱更加圆满,但是即使无法记起,好像我也无法再将他放下了。”
银发神祇闻言,微微挑眉:“我很欣赏你的坦诚,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他已经要答应留在这里陪着我一同守墓,这也是我治愈你的条件。虽说治愈你会损伤我的一部分残魂,但是这点儿损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以前我的残魂或许能在这里存留万年,现在可能只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了。”
叶归尘明白,对方是在暗示他,若是恢复了记忆,恐怕马上就要面对几千上万年的分别。
与其相思两牵念,不如挥剑绝前缘,一人惦念总好过两人受罪。
“我知道。”叶归尘缓缓点头,“所以,劳烦神君了。”
银发神君饶有兴致地看着叶归尘:“那我就成全你们吧!”
他话音一落,叶归尘忽然感觉一股完全无法违抗的力量牵引着他飞速后退,眼前浮光掠影地闪过无数恍惚的场景和人影,还有隐隐约约的对话。
一瞬间,叶归尘忽然感觉体内有什么桎梏在这一刻崩塌,而无数被封印起来的记忆也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清晰而深刻。
他的眼神也在这一刻柔软起来,暗色的眼瞳就像是三月的春水,可以溺毙所有被他注视的人。
就连对面的银发神祇也不得不承认,叶归尘这具皮囊的容色已经超越了大部分受天眷顾的神族。
而此刻,叶归尘已经完全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
三十多年前,叶归尘已经隐约能感受到天道召唤,那是他的修为圆满,即将渡劫飞升天界的征兆。
玄玑老人将他召去,沉声道:“归尘,本座麾下弟子数百人,但唯有你是本座最为看重的弟子。你的天资禀赋已然超过你所有的师兄,如今更是已经登临天界之门,只差最后一劫,便是你从未渡过的情劫。”
那时候叶归尘并不把情劫放在眼中。
在他看来,自己清心寡欲近两百年,身边虽然不少俊男美女环绕,甚至追求示好,但他从未对这些人多看一眼。
他一心追求大道,红颜于他不过枯骨,情爱更是虚无,他自信并不会受情障所困。因此,他对于玄玑老人慎之又慎的态度不大理解。
不过玄玑老人毕竟是他的师尊,为了完成师命,叶归尘还是安安静静地接受了师尊的安排,下山去寻找自己的机缘,准备渡完情劫就返回剑宗。
在他看来,不出一年,他就该功德圆满地回山闭关了。
他下山以后,信马由缰地在上界闲逛了数日,才走到上界与下界的交界处,便察觉到了几分微弱魔气的存在。
那时候的叶归尘已经渡过了对着魔修便喊打喊杀的阶段了,他循着魔气走过去,就看到一名浑身血污的少年横躺在乱草丛中,气息奄奄地望着他。
那少年眼底原本已经毫无光彩,但是在看到叶归尘之后,竟然露出了几分惊艳和释然。
少年虚弱地喃呢被叶归尘一清二楚地听见:“死在这样的美人手里,倒也值了。”
话音未落,便彻底地昏死过去。
叶归尘只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待他检查完少年的身体之后,情绪便有些复杂了。
叶归尘虽然不会无缘无故斩杀魔修,但也没有善良到会去救助一个身负重伤的魔修。
但是眼前的少年全身上下都是伤痕,而且大部分竟然是魔器所造成的,可见他应该是被魔修伤成这样的。
魔修将他们的同类重伤之后故意抛在上界,这就不由得叶归尘不心生警惕了。
为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将那气息奄奄的少年救回来,问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反正他此次下山时间充裕,顺手救个魔修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儿。
确定了要救下眼前这个魔修少年之后,叶归尘对着眼前浑身浴血的少年又有些犯难了。
该说不说,他还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
沉思片刻,叶归尘抬手招徕了附近一条瀑布的水源,以灵力操控着那些水将眼前的少年身上的血污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遍。
不多时,毫无意识的少年便被冲洗得干干净净,同时也露出了那张隐藏在污渍之下的俊美姿容。
叶归尘又以灵力‘托’着昏迷不醒的少年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寻到一处山清水秀、风水上佳的地方落脚。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个猎人进山时歇脚所用的茅屋。只是屋子里的盐巴已经与灰尘混为一体,而挂在墙壁上的砍刀也已锈迹斑斑,木质的手柄更是早就腐朽不堪,留下了无数蛀虫啃噬过的小洞。
察觉到附近有妖气存在,叶归尘很快便将一头潜伏在山林中的虎精抓住。
虎精坦然,他也是近百年才修出人形,修为火候尚不到家。不过它只吸取日月精华,并不伤人性命。只是那些猎人所在的小国早已败亡,村落也是荒无人烟,逐渐这里便也无人进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