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王帆反应,宋归宜就揪着领着甩开他,冲过去要打陆涛。好在旁边两个警察眼疾手快,一人一边胳膊,就近按住宋归宜。可宋归宜身材高大,情绪上来了,莫名生出一种玉石俱焚的劲头,就是这样也险些让他挣脱。直到王帆从地上爬起来,强行把他压在桌上,才勉强稳定了局势。
饶是如此,宋归宜依旧没冷静,对着陆涛的方向嚷道:“你个王八蛋!她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为什么要拖延报警时间,你是不是就要她死!”
王帆怕他惹出事来,急忙道:“你别胡闹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会调查的,你不要乱来啊。”
陆涛挥挥手,大度道:“算了,他情绪太激动了,也是人之常情, 不要介意,让他回去吧。”然后他面无表情着从被制服的宋归宜身边走过,皮鞋底敲在台阶上,哒哒作响。
因为陆涛的一番话,又加上王帆的说情,宋归宜只挨了一顿训,袭警闹事的罪一笔勾销,没受什么正式的处罚就被放回家了。
过了半小时,陆涛的电话打来,解释道:“你的情绪激动,我暂时不和你计较。不过有些事你不要误会。黎素的失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之前叫她回去,是因为李仲平被抓到了,但是他有很大一笔款子没追查到。黎素和他挺熟的,我怀疑她和这件事有关系,就叫去问一问。她说没有,我也就让她走了。没想到她突然失踪了。”
宋归宜道:“哦,所以你是怀疑黎素突然失踪是携款私逃了,所以你不想让我报警。说到底,你担心她要是真的犯罪会影响到你的仕途。你就先把这件事压下来,私下查一查她是不是跑路了。等你确定她是真的失踪了,她是死是活都不会影响你了,你才安心报警。我真佩服你,能活的这么冷血。”
“你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了,黎素到底是我的女儿,你和她只认识了两年不到,我肯定比你担心她。我也比你了解她,她平时行事作风也不是特别正派的人,我怀疑她也是正常的,谁让事情这么巧合。”
宋归宜没有说话,只是忽然间格格笑个不停,笑声尖锐,像是指甲刮擦着黑板,催得人毛骨悚然。还不等陆涛回话,电话就挂断了。
宋归宜在黑暗中坐起身,他身上庞大的悲伤像是生出切实的形体,吓坏身边的朋友和亲人,他们一致同意留他一个人静静。但他并没有情绪失控,恰恰相反,他宛若身处于一个巨大的黑洞中,完全无知无觉。唯独的他的大脑迅速运作着,像是一个榨汁机压榨着水果,他想要从纷乱的现实中压榨出理智。
黎素失踪了。不,不要把失踪者定为黎素,她的微笑,她的气息,她的温度,她带来的一切回忆只会干扰思考。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失踪了,在超市的地下停车场,调查的第一要务是拿到案发时的监控,警察已经拿到了备份。但王帆为了避嫌不参与调查,就算参与,他也不会把录像给宋归宜。他只能亲自去要。
宋归宜离开了家门,并且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他说需要散散心,父母没有过多的阻拦。他径直去了案发的地下停车库,情况如他想象中一样糟糕。他不用费心去找黎素的车位,因为有个地方拉着黄线,一个明晃晃的暗示。车库里有监控,但监控有死角,监控的型号太旧了。没有一个探头正对黎素的车位,就算拍到了作案者,很大概率只是拍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但宋归宜还是要看监控,他用了最直截了当的办法。他冲去了安保经理的办公室,并没有说明来意,只是假称说要投诉。安保经理打了个哈欠,带着点敷衍的礼貌招待了他,问道:“你是遇到什么事了?
宋归宜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道:“能给我倒杯热水吗?我想要开水泡茶。”
安保经理虽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照做了。他抽出一个纸杯,从一个电水壶里倒出些开水,隔着腾起的热气递过去。宋归宜掏出一块手帕,包着杯底,直接把热水往自己身上泼。安保经理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种回应。
宋归宜的手臂上烫红一片,他却似笑非笑道:“你们下次应该记得在经理办公室里安个监控,但是现在太晚了。我有证据报警了,纸杯上有你的指纹,我被热水烫伤了,我可以立刻报警说你泼热水攻击我。事情要是闹大了,你肯定会被开除。”
经理被吓傻了,支支吾吾道:“你要做什么?”
宋归宜平静道:“我要看监控。警察应该已经来过了,你也应该知道了,有个女人在你们的地下车库失踪了。我是她的爱人,我要看监控,立刻,马上,我数三下,三下之内你不给我看监控,我就报警,说你袭击我,泼我热水。一,二。”
安保经理忙不迭照做了,一边求饶,一边手忙脚乱着调取监控。因为先前警察已经要过一份拷贝,所以他连具体的时间点都很清楚。九点二十分,黎素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搭电动扶梯去超市采购。九点二十九分,一个穿连帽衫戴口罩的男人来到她的车前,东张西望一阵后,用随身携带的工具撬开了车门,躲进车里。九点三十八分,黎素拎着购物袋准备上车,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后,她就被劫持了,中途有试图挣扎过一次,但是一只手捂着她的嘴,把她拖了回去。只有一个购物袋落在地上,车轮碾过去,一切尘埃落定。九点四十分,黎素的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