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同学们小声的嘀咕声,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这什么情况?”
“周晏礼怎么来了?”
“他来做什么?他不是跟咱们都不熟么?”
“他跟陆弛不是分了么?”
……
陆弛不敢与周晏礼对视,他捏着手中的高脚杯,食指与拇指间轻轻摩挲。
相反,周晏礼却表现得很淡然,对瞬间冷却的气氛视而不见。
就好像无论是不远千里参加这场同学聚会还是与相恋多年的前男友同桌而坐,对他而言都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钱振与乔静姝见场面凉了下来,相互对了个眼神。
钱振赶紧招呼着说:“晏礼来了?我们看时间到了,就先开始了,对不住对不住。快吃菜快吃菜。”
乔静姝也站起身来,唤来服务员替周晏礼增添碗筷、倒酒备餐。
“晏礼,来,我敬你一杯。”说着,钱振给自己倒了杯酒,他站起身来,接着便要与周晏礼碰杯。
周晏礼也站起身来,他朝钱振笑了一下,解释说自己是开车来的,不便饮酒。
钱振本就是为了暖场,哪里又在乎周晏礼喝不喝这杯酒?他连忙说,没事没事,安全要紧。
乔静姝也张罗着让大家快些吃菜。在钱振与乔静姝的带动下,场面恢复了热络。
在他们的中学时代,大多同学并不喜欢周晏礼,甚至到了讨厌、厌恶的地步。
只是如今十五年过去,当初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恶意,已在岁月之河中洗涤褪散。
同学们忘记了自己对周晏礼的讥讽与厌恶,而周晏礼也摇身一变,褪去了怪胎的外壳,变成了人人歆羡的周总。
刚刚还对陆弛不怀好意的好事之徒又眼巴巴地凑了上来,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着酒杯,走到周晏礼面前问道:“周总,方不方便加个微信?”
“我扫你啊。”他谄媚地说。
周晏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将自己的二维码亮给了他。
这人诚惶诚恐地扫了周晏礼的二维码,接着便要跟他碰杯,正当他要将酒饮尽时,周晏礼却突然出声说:“抱歉,酒就不喝了,我开车过来的。”
那人“啊”了一声,显得有些失望,不过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倒也不算亏,于是喜滋滋地回去了。
正当大家恢复如常时,王云亮不合时宜地冷笑一声,说:“周总这么忙的人,还有时间参加同学聚会?”
此言一落,难堪的不只是周晏礼一人,还有陆弛。
陆弛抿了一下嘴,终于抬起头来,向王云亮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谁知王云亮根本没理会陆弛,反而对周晏礼穷追猛打。他语气鄙夷,颇有不屑地说:“班长在群里问了大半个月,你连吱声都没吱过一次,怎么现在又一个人跑过来了?”
“怎么,成了大老板、飞黄腾达了,就不记得以前的感情了?”
王云亮这话看似在说今晚的同学聚会,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在指责周晏礼发达以后就抛下“糟糠”。
他本就嫌恶周晏礼古怪阴沉的性格,这些年无论陆弛与周晏礼感情如何,他都从未看好过。
如今得知他俩已经分了手,王云亮就更是不必再顾及什么。他盯着周晏礼,似笑非笑道,“你想来就来啊?”
“云亮!”陆弛盯着王云亮,他放高了声音道:“你不要再乱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晚,王云亮喝了许多的酒,本就到了双眸浑浊、眼神飘忽的境地。他见到周晏礼突然出现,已然窝了一肚子火,现在陆弛又是一副护着的模样,他心里的火便倏地从眼眶中冒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王云亮眼睛通红,大声嚷嚷着。
钱振张了张嘴,本想出言制止,只是他做惯了老好人,连应付这样场景的经验都没有,最后,还是乔静姝呵止了王云亮。
“王云亮,你喝了点酒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要耍酒疯就出去耍。”
说完,乔静姝朝周晏礼笑了一下,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晏礼,你别搭理他,也别跟他一般见识。云亮他喝点儿酒就开始耍酒疯了。”
周晏礼低声笑了一下,他轻轻摇了摇头,对乔静姝说了句没事。
见周晏礼无心怪罪,乔静姝稍稍舒了口气,她站起身来,将王云亮扯了出去。
周晏礼神色如常,脸上丝毫不见被冒犯后的愤怒,仍注视着自己对面低头不语的陆弛。
事实上,自从他跨入这间包房,他的目光便从未离开过陆弛的脸。
就好像在这热闹非凡、觥筹交错的房间内,别人的恭维与讥讽通通都不足挂齿,唯有眼前这人,才是他唯一在意的。
乔静姝将王云亮带走后,包间又恢复了和谐热闹。
不少人相继来到周晏礼身边,先是寒暄一二,接着趁机攀谈生意与业务,最后再顺理成章地加个微信。
无论他们的工作是否相关,无论是否有机会合作,多个人脉总是好的。
周晏礼生性不善交际,偶然表现出的长袖善舞都是粗浅虚浮的表象。
工作时,他是不得不寒暄应酬,而在同学聚会这样的场合,他便收起了伪装。
人们的贬讽,他不在意,大家的褒奖,他亦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