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又有人声称那天晚上看到江御提剑闯入点魁派,在天亮前离开,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此事一出,修真界一片哗然,很快以六剑派为首的几大门派,在谢西崖的带领下,让太清宗交出江御,如若不然,他们不日便会围攻谯明山。
沈衔鹤召回江御,询问当日事发经过,那日白天江御的确是去过点魁派的,不过只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后面的事他一概不知。
沈衔鹤相信江御,但只是他一个人,乃至太清宗上所有弟子都相信他,也是不够的。
他们与谢西崖等人约在天明山碧浮宫当面对质,到了碧浮宫,先是点魁派幸存的长老向沈衔鹤绘声绘色描述了点魁派凄惨景象,说到动情处,周围的几位道友跟着落下泪来,一群人哭了半天,在多方安抚下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向沈衔鹤提出自己的要求,太清宗必须把江御交给他们绳之以法,以告慰点魁派地下的三百多个亡魂。
沈衔鹤认为这桩凶案疑点重重,应当从长计议,谢西崖沉声问:“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沈宗主想包庇不成?”
这些证据都是伪造的,又证明得了什么呢?沈衔鹤反问道:“若真是江御杀的人,他何必留下这么多破绽?”
谢西崖没开口,他后面玉京门的一位长老跳出来阴阳怪气道:“这那可不好说,说不定他早就想好用这话做借口了。”
江御斜了他一眼,冷冷道:“要不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杀人的?”
那长老脸色一变,登时大叫起来:“你们都听到了!你们都听到了!他现在就想杀人啊!”
江御气急:“你——”
沈衔鹤握紧他要拔剑的那只手,此时若是与这些人起了冲突,这件事就更无法收场。
碧浮宫内的这些修士心中或许知道事有蹊跷,或许不知道,但这些年来魔族式微,正道之间的竞争逐年增强,谁都不愿错过这个能打压太清宗的大好机会。
碧浮宫内这些人不是江御的对手,可是他们也不是傻子,愿意与江御一对一地单挑,若他们一拥而上,江御怕也讨不到好去,倘若他能侥幸顺利逃脱,谯明山上的那么多弟子又要怎么办呢?
就是顾及同门安危,他们今日才会来到这天明山。
江御与心中同样清楚这些,他压下怒火,冷声道:“给我十天时间,我去找出凶手。”
“十天?”有人笑了一声,出言讥讽道,“谁知道你这十天是去找凶手,还是逃命去?你要是一去不回了怎么办?”
江御淡淡道:“我便是现在想走,你以为你们现在拦得住我?”
“小子,口气这么大,也不怕风闪了舌头!”
江御抱着剑,面无表情道:“口气大不大,试试不就知道了。”
“真是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江御,你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天下无敌了?”
碧浮宫顷刻间陷入一片混乱,眼见着有人已拔出刀剑,沈衔鹤突然开口,他道:“我留在碧浮宫做人质。”
吵闹的众人停息下来,齐齐转头看向沈衔鹤,碧浮宫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大殿中央,沈衔鹤长身玉立,萧萧肃肃,轩然霞举。
他朗声道:“十日内,江御若不能找到凶手,我沈衔鹤任凭诸位发落。”
“师兄——”江御并不放心把沈衔鹤独自留在这里。
沈衔鹤对他摇了摇头,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说到底,还是太清宗实力不足,不比往昔,放在他师父还在的时候,这些人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
“他人都跑了,发落你又有什么用?”
“江御若是想走,在座的诸位绝不可能拦下他,诸位若是不信,尽可一试。”眼前这些个门派都是被江御一一上门单挑过的,确实没有把握能拦下他来,若是真让他跑了,他们的老脸可就丢尽了。
见没人站出来反驳,沈衔鹤继续道,“他没走,是放心不下我,我留在碧浮宫做人质,他一定会回来的。”
沈衔鹤话说的有理,但众人犹豫,一时做不出决定,最后是谢西崖站出来道:“沈宗主愿意留下做人质自然是好的,但江御若不能在十日内找到凶手,那对江御的刑罚可就落在沈宗主你的身上了。”
沈衔鹤点头道:“理应如此。”
江御皱眉:“师兄……”
沈衔鹤对他笑了笑:“我相信你,去吧。”
那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些,中秋过去不久,就有细碎雪粒飘洒下来,满山的红叶落了白霜又落了白雪,放眼望去,一副惨淡的光景。
江御为了找到灭了点魁派满门的凶手来回辗转奔赴数万里,日夜不寐,一刻都不敢停歇,可最终还是迟了两日。
他遭到暗算,被困法华莲狱,幸而得花见月相助,才重见天日。
十二日后,他提着人头与拘魂幡回到天明山。
天明山上,白玉妆成的碧浮宫巍峨矗立,落日熔金,万丈霞光奔涌而下。
当日诬陷江御的那几个掌门长老不知何处去了,他四处寻找都不见沈衔鹤,心下没来由的慌乱起来,半天过去,就在江御考虑是不是要把整座碧浮宫都给拆掉的时候,一小童战战兢兢地过来,把他带到碧浮宫后的那方红萼池,红萼池畔栽满冰蓝色的水月芙蓉,四周飘荡袅袅烟雾,依稀可见水面上一簇簇红花竞相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