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头凑了过来,呼出的气息落在脖颈,似哑非哑的笑声沿着脖颈一路向下。
“明明只要有我就够了,先生为什么总是关注其它东西呢。连骗我都不愿意。”
温聿大脑失去运转,恍惚得犹如过多失血,分不清眼前的鲜血和血红的瞳色。
他只记得有一道甜腻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勾着人随他沉沦,又似地狱中的恶鬼,无声吐露最恶毒的诅咒。
那是一道近乎神经质的声音,
“先生,你只能是我的。”
——
温聿在睡梦中惊醒,神色恍然。
床铺柔软,房门紧锁,空气中弥漫着具有安眠作用的熏香,昏暗的房间没有一丝光线。
压抑。
寂静无声。
他抬了抬手,纯白色的丝质睡衣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的手带着薄茧,覆在指腹表层。
他用力握了握,手心传来粗粝的触感,获得些许真实感。
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以一种凄惨的方式,生命流失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冲击是不言而喻的。
温聿不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却有些喘不过气。
莱尔死了,和他有关。
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按理温聿不用为他人的生命安全负责,但是那充满血腥的一幕总是在脑海徘徊不去。
如果他没有说出那句话,如果他没有惹怒沈浮骄,……莱尔还会死么?
温聿头脑眩晕,仿佛陷入了漆黑与缺氧般的困厄中,心跳近趋于无。
三天…五天…又或者一周……温聿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了。
这个房间只有他一个活物,无法获知外界的信息,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待多久。
但他知道,周围隐藏着无数摄像头,在另一头,有人在看他,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人说:“这是对先生一个小小的惩罚。”
惩罚……
温聿垂了垂眸。
无声的环境最为折磨,换一个人,早就发疯或崩溃,但温聿看起来完全没有逃跑的打算,甚至没有任何其它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整理好衣服,然后打开了灯。
【宿主,委屈你了。】066抽噎着说。
“有你陪着我,也不算多难熬。”温聿眉眼倦怠却温和,他看着缩在床角的毛球,在脑中进行对话,“谢谢你帮了我。”
066通过投影功能让温聿了解到温眠的状况,让温聿放下心,否则他不可能在这里待这么久。
沈浮骄能不管不顾杀了莱尔,自然也能杀了温眠。
那一次见面,与其说是沈浮骄对他剖白心意,不如说是变相的威胁。
漠视生命的人偏执不讲道理,温聿只能暂且放下其他成算,按兵不动,走一步算一步。
066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圆滚滚的身体在床角转了几圈。
即使被这么难搞的任务对象囚.禁在这里,宿主也没有怨天尤人,甚至没有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
066感动的同时,也感到一丝微妙的不对劲,总觉得普通人面对这种局面不该是这种反应才对。
灯光的照耀下,整个房间一览无余,温聿手里捏了一管营养剂,通身气质温润如玉,仿佛世间任何污秽都无法近旁。
066顿时将那点不对劲抛到九霄云外。
温聿正在看向天花板某一处。
那里是一个摄像头。
另一头,沈浮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监控录像上,他对面站着一个男人,断眉,脸侧一道刀疤,一副凶悍的长相。
但他锃亮的光头和他战战兢兢的神情为他增添了诙谐感。
陈骨刀口舔血几十年,风风雨雨里各种人见了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邪气的人。只需站在那里,那些可怕的虫族就像看见天敌一样不敢近身。
更离谱的是,它们甚至还会听从他的命令,这显然是惊世骇俗的,陈骨不敢深想。
作为最先放弃抵抗投靠沈浮骄的人,陈骨在沈浮骄手底下存活,又在众多萨克星恶势力头头中脱颖而出,智商显然是在及格线以上的,他压下多余的心思接着汇报情况。
有沈浮骄压阵,他们这支临时组建的反叛军以势不可挡之势迅速占领了蔷薇星系大半星球,脱离帝国掌控。
当然,他们不称自己为反叛军,而是自由军。
“如今帝国与虫族勾结的事人尽皆知,临近蔷薇星系的星系有几个已经宣布独立,但更多的是在观望。”
“不出一周我们的人会控制整个星系。”陈骨语带轻松之意。
他又道:“但是自由军还需要您命名。”
对面的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看不出是否放在心上,他凑近终端显示屏,不知看到了什么,忽地一征,然后露出一摸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陈骨说不清这是怎样的笑意,但他能感觉到沈浮骄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
这让他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
敢揭竿而起的人,无一不是受帝国压迫至深,他们自然不会对帝国的人有什么好感,在占领星球后,根本不会考虑留下那些人的性命。
包括不配合的普通民众,直接杀掉比教化的成本要低的多。
来自萨克星的穷凶极恶之徒,根本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愚昧顽固又软弱的人,杀了便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