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书库 > 历史军事 > 但我拒绝感化反派 > 第484章
    这一下磕掉了几颗牙齿,满嘴是血。他努力撑着身体坐起来,方才抬头,就看见前方一张血糊糊的人脸,正在冲着他微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头皮炸开,惊恐无状,惨声大叫,惊飞林中一片鸟雀。但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看见那鬼脸的一瞬间浑身透凉,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只知恐惧,手脚并用往后爬,试图逃走。
    他的反应越大,那鬼脸就越兴奋,面上扬起狰狞的笑容,头颅边上蓦地伸出扭曲细瘦的四肢,一边狂笑,一边紧紧地追在他身后。
    青年的魂都要吓飞了,奋力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越是跑,灌木丛中滚出的人头就越多,个个面容可怖、笑声尖利刺耳,有好几只已经快要够到他的脚后跟。不巧的是在这节骨眼上,他脚下又绊住树根,嘴里血还没干,向下又磕掉几颗牙。
    那人头也抓到了时间,狞笑着向他扑来。青年脸上血泪狂飙,一时半会又爬不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头离自己越来越近——
    林深之处穿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刃声。那人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穿额而过,钉在一旁的树干之上,动弹不得。
    青年惊魂未定,满脸泪痕,转头看向密林深处,见无端折断的草叶之中,一黑一白两位道人缓步而出。
    看形貌,两位似乎都才二十五六。身姿清隽、气度非凡,容色俊秀,更是世间难寻。
    那位白衣道人身前悬着一只古铜色的罗盘,神色清冷,净不染尘。黑衣道人双手负在身后,步履平缓,一双眼瞳泛着异于常人的赤色,几颗银星点缀其中。二人似乎也是从林外行来,衣裾丝毫不乱,别有一番威势在身,叫人不敢多瞧。
    青年知晓自己或许遇到了传说中的仙人,当即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呜咽着磕头致谢:“谢谢大仙救命之恩!谢谢大仙救命之恩!”
    正是从神境回归的江泫与宿淮双。他们在神殿之中蹉跎一段岁月,等到宿淮双的神力彻底梳顺,这才返回现世;回来略作规划,第一件事是要将萧弦找回来,回上清宗、顺带结束契约,了压身一事。
    他们没在赤后落地,从神境出来,落在了三行原的某处山岭之上。考虑到萧弦是活的、长了脚会自己跑,便没再去赤后,而是用乾天盘索迹寻找。
    这一找,就找到了赤林城外,正巧碰见这位白日撞鬼的倒霉人,出手救下。
    他要磕头,江泫没让他磕,随手掷去一枚灵丹。上前略一询问,又查看过那颗头颅,察觉到只是普通的邪物作祟,便给了一张灵符,让其接着向前走。
    等到衔云的剑芒消散,那血人头也不见了。乾天盘的金线沿着一条荒芜的小道蔓延,光色淡淡,显然已经快到终点。
    江泫莫名道:“他在这种地方待着做什么?”
    宿淮双凝视着他,道:“许是癖好特殊。”
    江泫略略回忆萧弦的面容,发现他的确长着一张一看就有很多特殊癖好的脸。当下不再多说什么,继续沿着指引向前走,一白一黑两截衣袖之下,两只修长的手紧紧交握。
    现在的宿淮双同在神境中刚醒来那会大不相同。神力暴.乱平息、初醒转那会儿,宿淮双根本不敢看他,慌里慌张得面壁思过数日。而后又莫名其妙躲了他好些日子,成天托辞去办事,出了神殿便许久不回来,一回来又闷声不吭,什么都不知道,只抱着他不撒手。
    过了好些时间,才稍有些进步,终于敢和他说话了,却是碰哪哪僵、六神无主,实在好玩得紧。
    而后才终于变成如今的模样,沉而不郁,神色宁和,视线专注、百依百顺,当真称得上一句柔情款款。
    譬如到了现在这样没人的地方,便会垂着眼帘、悄悄伸手,去勾江泫的指尖。等到握住了,方才心满意足,才能接着向前走。
    沿着金线前行一阵,罗盘中心的指针“喀”地一停,灵光消散,自动收回江泫的袖中。他们还没走出这片树林,乾坤盘却已收了线,证明已经走到了终点。
    江泫微微一怔,环视四周,除了树林与灌木,江泫并没有看见什么其余的东西,正想取乾天盘出来重新试一次,就见宿淮双松开他的手,红芒飞掠,三两下削断了旁边丛生的灌木,又挡去了即将扑到江泫身上的碎叶。
    “怎么了?”
    江泫略有些不解,视线朝着那丛灌木之后一望,立刻顿住了。
    树丛之后,立着一座荒坟。
    由于无人打理,坟边长满了杂树野草。坟包高耸,也已被荆棘铺满了,青枝笼罩着前方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刻四字——“风迁之墓”。
    简单过头,潦草过头。江泫顿在原地,双目微微睁大了。
    好一会过去,他才沉默地从袖中取出乾天盘,又试了一遍。罗盘的指针不情不愿地转了转,正正指向那孤零零的野坟。
    没错了。这就是风迁的坟墓。他与萧弦共用一体,但按理来说,风迁死了,萧弦应该能自如离去才是,为何乾天盘仍指向此地?
    怔愣之间,宿淮双轻轻抚过他的眼尾。
    视野中的颜色迅速褪去,一片灰白之中,黑红色的萧弦鬼正蹲在坟头,神色不虞,道:“你不会是装听不见我说话吧?”
    江泫莫名,转头看向宿淮双。青年冷冷瞥了坟上的野鬼一眼,回头缓声道:“他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