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为万物灵长,就在于善假于物。
方夕对于此点,自然更加没有什么排斥。
只是此世的道途,有些诡奇。
并且,还大多与‘神’有关,虽然这神在方夕看来,绝非什么香火神道之神只,反而更加类似妖魔一点。
“拜神……拜一拜就能突破境界,成仙得道?”
“哪怕香火神道都没这么猛……”
想到此处,方夕不由叹息一声,心知此种路径,必然有着可怕的代价。
而此时,荒芜坟冢之间,忽然刮起一股凉风。
那一团团碧绿色的坟头火焰映照之下,四周黑影婆娑,带来诡异的秘氛。
呜呜!
有狐狸叫声响起。
方夕目光明锐,藉助几团磷火,就见到一只比寻常野狗还大一圈的白毛狐狸,眼眸赤红,指甲修长,正在刨坟!
它看起来已经十分苍老,皮毛略微松弛,但动作却一点不慢,一双爪子更是锋利无比,不论什么砖石棺木,都难以阻挡,好似豆腐一般被轻易切开。
荒郊野外,老狐刨坟!
这一幕的确相当渗人。
“原来是一头食尸狐……看这一身白毛,已经苍老到不行了。”
他感慨一声,然后掉头就跑。
放在之前,这头老狐狸还不够他一剑的。
但此时,只是一具凡人身躯,哪怕还有一些气血武道的经验在,但毕竟还未上手练习。
如今只能说经验丰富,能调动身躯每一分力量。
奈何这具身躯先天素质也就那样,哪怕全部调动也未必是妖魔的对手!
沙沙!
方夕速度极快,脚步落下却轻盈无比,悄无声息之间,便藉助黑暗的掩护跑出极远。
那头食尸老狐只顾着吃食,似乎对他不屑一顾,又好像没有发现,任凭方夕离开了乱葬岗。
“呼……好险。”
山脚,眼见不远处有几幢农家屋舍,方夕才长出口气。
他如今实力低微,若是死在此种低阶妖物手中,就是笑话一般了。
‘嗯……我如今这具身躯也没什么天赋,力气比寻常成年人还要小一些……但配合我的武道经验,一人打几个大汉不是问题……’
‘等过段时间,养足气血,必能更深一筹……’
至于能否以武道入超凡,倒是不好说。
但在凡人城池之中自保,应当问题不大。
他整理一番自身天赋,不由摇头:“似乎,在真灵觉醒之后,只有一个能力被带来了,那就是真仙的‘寿元无尽’……只是虽然长寿,却依旧有刀兵之劫、病饿所扰……不过能青春永驻,倒是不错。”
前身所在,名为‘黑泽城’。
在附近有一条河流经过,此河河水有些漆黑,因此得名‘黑泽’。
方夕路过黑泽河之时,不由又按了按眉心,受到了死去记忆的攻击。
这一次,濒死之时的窒息与重压根本无法令他动容。
但隐约之间,他却是回忆起了更多东西。
“我纵然失足落水,其实水性还行……之所以被差点活活淹死,是因为有怪物袭击!?”
“那怪物在水中的力量,是常人的数倍……幸好它要伪造我淹死的假象,否则直接袭击,我就真的完了……”
方夕回忆了一番那怪物的身形,只觉得似人似鲛十分玄异。
甚至,可能是传闻中的‘水猴子’。
“前身一直寻找志怪传奇,没想到自家就差点死在志怪之手……各种神奇生物就在身边,莫非这便是传闻中的叶公好龙?”
不仅如此,方夕发现越是回忆那水中似猴似人,又似鲛人的生物之时,自家心中竟然渐渐浮现出一丝恐惧与狂乱。
似乎对方那黑色毛发与鳞甲之上的模糊花纹,都化为一枚枚奇异的道家云篆,阐释着不同的意思。
夜空之中明月高悬,黑泽河面波光粼粼,其中似乎有万千蛇蛟潜伏。
那河面之上泛起的波澜,都是无数蛇鲤脊背鳞片的反光。
‘有些怪异……但是,根本难以撼动我的心神。’
他感知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并不靠近,而是远远离去,在荒郊野外找了个地方猫着。
……
咯咯咯!
雄鸡一唱东方白!
伴随着公鸡高鸣,晨光熹微,不远处的农舍中升起袅袅炊烟。
晨雾浓重,但黑泽河之中的危险气息倒是消散许多。
方夕看到已经有人在城门口排队,等候入城,当即也过去等着。
半个时辰之后,城门打开,许多农夫挑着扁担,扁担里是新鲜的瓜果蔬菜等物,依次入城,倒也不收什么费用。
方夕混在其中,走入黑泽城大门。
入目所及,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
街道并不宽,最多只能容纳两辆马车并行。
路边随处可见各类垃圾,隐隐带着一股臭味。与此同时,临街的商铺之中,三三两两有伙计开门、清扫门前、卸去门板。
有那早点铺子,早已将棚子搭起,还有几条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摆在路边招揽生意。
“卖炊饼嘞,一枚大钱一个的炊饼嘞!”
“磨剪刀、磨菜刀、修补锅碗瓢盆……”
“卖开水,刚刚烧开的开水嘞……”
街道之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人羣,卖早点的、走街串巷的货郎、行色匆匆的百姓……好似汇聚成一幅市井图卷。
方夕深吸口气,感觉很久都没有见过此等烟火气息了。
‘毕竟我是修仙的,一个闭关就是数十上百年,平时也不会跟此种吹口气就死上一大片的凡人交往……’
他心中暗笑着摇摇头,感觉倒是心境又平复许多,甚至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一代道君,饿死他乡……怎一个惨字了得?’
方夕心中吐槽,向自己记忆中的家走去。
转过街角,一处青砖石瓦的大院浮现而出,在附近一干民舍之中算是鹤立鸡羣,占地极广。
在大门处,有着一个牌匾,写着‘武祖庙’三个烫金大字。
这是一处祭祀武祖的庙宇。
但武祖是谁,其实也没人能说得清楚。
前身倒是进去参拜过,正堂之中,并无武祖的神像,只有一个大大的本地文字——武!
倒是据说庙祝会一点武功,若交一两银子,就可以学武一月——不包吃住!
“练武?”
方夕心中摇头:“狗都不练!”
他如今虽然还是之前那个身躯,但对身体的把握精细入微,什么武道宗师都难以比拟。
又有累积起来的恐怖武道经验。
虽然不一定能练出气血劲力,但只在凡人肉体力量为主的招式层次,绝对远超这个一两银子一月的武庙之上。
除非这武庙还教导超凡技艺,否则根本不必去学。
但话说回来,若一两银子就可以学到超凡武学,以前身喜好志怪的性子,早就去学上一年半载了……
一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如今市面上流通最多的,还是印刻着‘玄秘通宝’的大钱,一千个大钱才值一两银子。
而之前早餐铺子里,热腾腾的炊饼用老面粉鞣制,死硬死硬,有成年人两个拳头大小,码头上干活的苦力早餐吃一两个也就顶顶饱了,不过才一个大钱而已。
一升上好的白米,大概有两斤,也不过七八个大钱的价格。
一两银子可以买两百多斤,足够一家五六口人吃上一个多月了。
此时,方夕看向武祖庙,就带着一丝警惕:‘拜神……’
此世超凡之路,从服食开始,修炼异力继而想要深入,就与这些奇奇怪怪的神只脱不开干系。
方夕在彻底了解底细之前,自然要避而远之。
他走过武祖庙又转过一条街道,就来到一条巷子里。
这巷子口种了一株槐花,就叫做老槐巷。
巷子里有十几户人家,最深处一间院落,有六七间房屋,一个天井,后院里还有一口甜水井,算是前身最后的遗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