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还差最后一道汤,她边说边招呼几人先上桌等着。
季书辞向四周看了圈,问道:“奶奶,您家里有医药箱之类的吗?”
他问得突然,张奶奶没反应过来,迟钝地沉思了几秒,指着鞋柜旁边的箱子:“那里好像我儿媳妇放了一个。”
季书辞走上前,果然从里面翻出一个看着好久没用过的医药箱。拍掉上面的灰,拿了碘伏跟棉签面无表情地递给谢衍之,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谢衍之看了看手里的药,又看了看面前准备走的季书辞。其他人都在餐桌上聊天,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让我进来?”
季书辞垂眼看向他,朝外面门牌上的业主名扬了扬下巴:“我又不是这家的主人,没理由替别人赶客。”
谢衍之眼皮轻轻动了下,有些失望,还想再说什么,季书辞就已经转身去了餐桌。
见状他只好收回视线,低声嘟囔道:“那你也可以让我在门外等着,等你们走了再进来……”
反正他穿成这样也冻不死。
季书辞走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沙发留了两张创可贴,谢衍之三下五除二地处理好手腕上的伤,也跟了过去。
在仅剩的两个空位上犹豫了片刻,最终他还是坐到了季书辞对面,把他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张奶奶忧虑地看了眼门口,自言自语道:“怎么都这个点了还不回来……”
谢衍之猜到她说的是杏子爷爷,宽心跟她解释道:“刚刚我打电话问了,说是刚上公交,应该还要一会儿吧。”
“那我们先吃,不等他了。”张奶奶夹了一筷子菜给谢衍之,又笑着跟季书辞和陈念介绍道,“小谢可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呐。”
季书辞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只礼貌地回应了一声,不想多问。倒是陈念来了兴趣,上赶着让张奶奶讲给她听。
寒风呼呼在耳边响起,张奶奶用手指在头顶画了个圈:“这栋房子是翻新后的,之前的已经被火烧光了。”
“当时我们差点就死在火里了,多亏了小谢救我们出来,还连累他摔断了手脚。”她道,“我们家里那时候刚还完杏子爸爸的赌债,一点钱都拿不出来了。住院看病、房子翻新,还有杏子这些年上学的钱都是小谢给的。”
重新提到这些事,她声音都带上哽咽。
她只是个农村妇人,可他也懂得感恩,说着说着就要站起来给谢衍之鞠躬感谢,吓得谢衍之赶紧把她按回椅子上。
“哎呦,多久的事了还提呢,不好的事情咱以后不想了。”
张奶奶抹掉眼角的泪,一连串的话术都要把谢衍之夸出花了,听得陈念从刚开始的看热闹到现在脸色一本正经。
一顿饭吃到最后,她再看向谢衍之时眼里五体投地的佩服都要渗出去了。
季书辞喝汤的空隙扫了一眼,怕是有条件她还得送幅锦旗。
谢衍之边吃边偷偷打量季书辞的神色,见他始终没怎么往自己这看,心里空落落的,连跟陈念搭话骈谈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季书辞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探望张奶奶,现在见她人逢喜事精神好,也准备跟陈念离开。
张奶奶装了半袋鸡蛋给他们,起身送的时候还要频繁往外面看。
这边的天黑得快,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看不到光亮了。
谢衍之看她这样猜想是不是有什么事,问道:“怎么了?”
张奶奶指着门口拉杆车上堆放的废纸壳,说道:“害呀,那老头子怎么还不回来,再晚点收废品的该关门了。”
“他明天不收吗?”
“不收,儿媳妇怀孕了,说是要去城里给他们送鸡。”
谢衍之问了嘴废品站地址,就在附近不远的山坡坡上,正好他想出去走走,就提议帮她送过去。
“这哪行啊,你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找不回来怎么办。”
“怎么会,我都多大人了还能失踪啊。”
张奶奶原先还不肯,被谢衍之多磨了几遍也只好答应了,从院子拿了个手电筒给他。
“那你路上小心着点。”
季书辞刚准备走就听到这话,仿佛地上突然间蹿出几根藤蔓捆住他的脚踝,让他不得不停在原地。
想起谢衍之那个眼睛一闭一合就迷路的属性,一时有点不放心。心里反复斗争了半晌,让陈念先回去,在谢衍之拉着车走出大门前跟了上去。
“我跟你去。”
谢衍之眼底肉眼可见地闪过一丝意外,季书辞也觉得拉不下脸面,没跟他多说什么,大步流星地就往前走。
“哎,你等等。”
谢衍之叫住他,在人转头刚要质问的时候,好笑地指了指身后:“你走反了,这边。”
这是他今天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季书辞看得出来这个笑的含义,他很多天晚上做梦都能梦到类似的场景,怎么可能不认识。
他感受到自己内心因为这个笑轻松了很多,但他不敢深究,便催着他赶紧走。
谢衍之笑了笑,应道:“好。”
俩人都不是本地村民,天黑走夜路也不安全,季书辞导航了一条更近点的小路想缩短时间。
结果路上没光也没人家,只有脚踩在泥地上带起来的“哒哒”声,跟犯罪电影里杀人抛尸的最佳地点不能说像吧,只能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