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的亲爸:不用着急拒绝,给你段时间自己想明白。
贺止休懒得回,也不想回,只扫了一眼便划出去,删除了这个一年到头浮出不了几次的头像。
然后刷至上方置顶,点开了另一条。
-男朋友:你在哪
男朋友性格上的冷淡毫无意外也蔓延到了聊天风格上,三个字干脆利落,言简意赅,连个问号都懒得加。
换个人见了估计会觉得太冷漠疏离,贺止休却只觉胸膛里升腾而起的那股说不出的闷燥寡郁,在这一刻格外神奇地被缓缓压下,替代而之地是前所未有的冲动。
想见路炀的冲动。
他转身,垂眸,一边朝大门迈去,一边飞快地敲着键盘回复。
-男朋友:老班办公室,我去找你
发送,开门。
咔哒一声轻响过后,空旷下来的走廊上忽地响起“嗡”一声。
贺止休下意识转头。
只见门口,路炀倚在一步之隔的墙上,衬衫领口迎风微晃,嗡嗡作响的手机屏幕照亮少年面庞。
抬眼望来时,贺止休隔着镜片,从那双眼睛里看见愣怔的自己。
“你找到了,”
路炀息屏,顶端男朋友三个字随之消失在空气中。
贺止休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点幻影,但没空多余看它,因为路炀转身靠了过来。
咫尺距离下,人造柠香终于被路炀身上清浅的柠香替代。
贺止休不自主翕动着鼻翼去嗅,在路炀拧着眉一脸“这人发什么疯”的表情中,他像终于缓过神般,眨着眼问:
“你说这办公室有没有监控?”
“?”
路炀莫名其妙地瞅了一眼身侧的窗:“不知道,但走廊应该有。怎么了?”
贺止休顿时满脸遗憾:“炀癫疯犯了,现在特别想把你亲到眩晕在我怀里。”
路炀:“…………”
“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路炀冷冰冰道:“别逼我在这儿揍你。”
“打是情骂是爱,我愿意承受你如狂风暴雨般的爱意,”
贺止休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发癫。
要不是身后是办公室,眼前是走廊,隔壁还接二连三传来各班班主任背着扩音器主持家长会的动静,他大概已经张开双臂抱上去了。
此刻只能过嘴瘾说:“来吧路炀炀,别打脸,我还得靠这个时刻保持魅力吸引男朋友。”
路炀炀杵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朋友,从嘴角前所未有的平直感判断,他显而易见已经在爆发边缘了。
贺止休忍着笑,终于准备正经地说两句其他,以免路炀彻底忍无可忍。
给他一脚是小事,就怕转身走人不搭理他。
正要开口,眼前的少年忽地抬起手,拇指指腹压着中指甲床,高举至额前。
紧接着“pia!”一道脆响,对着高出自己半个头的alpha来了记响亮的指弹。
“少自我臆想,你男朋友暂时还没这么肤浅,”
路炀收回手,揣入裤兜,趁着贺止休还没回过神、满脸错愕地间隙,迅速转移话题:“你跟你爸通完电话了?”
贺止休从小到大见过很多人被弹额头,唯独自己没感受过。
儿时欣羡猝然成真,他脑子还有点懵,愣愣地点头:“嗯,通完了。”
“你们吵架了?”路炀突然问。
贺止休缓回神,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你听见了?”
“没有,”路炀说:“随便猜的,看你聊挺久。”
贺止休关上门,冷风呼啸吹来,将室内带出的最后一丝暖意吹散。
他忽地想起方才浩荡人群从走廊穿梭而过,缝隙中窥见了三班的许多人,唯独不见路炀。
“你从什么时候站这儿等的?”贺止休终于后知后觉地问。
路炀顿了下:“没多久。”
话是这么说,视线却不自然地朝他处扫去。
典型的撒谎特征。
贺止休心跳鼓噪,不由分说去拉路炀露在外边的那只手。
“怎么这么冻,”贺止休哑声道:“得有十分钟了吧?为什么不叫我。”
“……”
路炀扯了两下,没拽动,对面贺止休探究的目光又似烈火,仿佛要把他灼穿。
短暂缄默后,路炀终于松了口:“发了消息,你没回。”
贺止休明白了,那句“你在哪”只是试探,以防万一他电话还没接完,而自己的贸然到来会影响或打断通话。
没有回复说明电话没有结束,那就不催促。
他出于习惯,站在空寂的办公室里独自消解着与热闹格格不入的低沉与黯然,却不知一门之隔的屋外多了个人,在天寒地冻里一声不吭地等着他。
与过往相似,又与过往全然不同。
后方走廊有人来,路炀潜意识抽回手。
他以为贺止休又得紧抓不放,于是用了力还准备开口警告,结果手掌只是轻轻往上一拽,就顺利地挣了回来。
出乎意料的顺畅,连路炀都不仅愣了愣。
贺止休却忽然问:“你现在要回教室么?”
“不回,”路炀摩挲着指尖。
贺止休体温太高了,掌心更是温度灼人,短短一分钟不到的功夫,把他指尖也染的发热。
“那你小姑和小乔呢?”贺止休又问,“不管没事么?”
“家长会除了班级召开,还要一对一面谈,没两三个小时结束不了,”路炀说,“小乔跟宋达打球去了。”
“那也就是说,接下来你没什么事了?”贺止休终于问出了想问的。
路炀抬起眼,隐约明白这人想干什么。
他对上alpha直白的目光,半眯起眼:“你想做什么?”
楼下操场弥勒佛的身影穿梭而过,倾斜而落的灯光也无法将他圆滚的身影拉的细长。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年教导主任生涯锤炼而出的直觉,他行至一半,极其突兀地停下步伐,抬起头,朝远处高二教学楼望去。
灯火通明的楼宇照亮黑夜,紧闭窗户之中是老师与满座的家长。
夜风萧瑟寒意难捱,走廊上的学生早已纷纷躲至他处避冷,放眼望去长廊空旷寂寥,不见活影,只剩月色。
弥勒佛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犹疑顷刻后,他不知想到什么,摇了摇头,负手远去。
·
教学楼的天台常年都被封锁,大概为了防止学生逃课,灯都是坏的。
沉重锁头挂在门上,内侧因为常年不动,锈迹都是与铁门缠绕生长,眼瞅着是要结为一体。
此刻却被突如其来的碰撞震得被迫分离,弹起砸下,敲出一道轻微闷响。
乍然听起,仿若控诉哀嚎。
但无人在意。
因为下一刻就被混乱布料摩挲的窸窣声,与急促喘/息所遮盖。
“来,呼吸,”
贺止休松开路炀,手掌在怀里人的后背一下一下抚顺,等怀里人渐渐调整回呼吸后,他又忍不住戏谑:
“明明是个大学霸,怎么换气学的这么慢?都亲这么多回了,我都怕你真晕过去。”
“……”路炀忍无可忍,冻着脸给了他一脚:“谁他妈让你亲起来跟不要命似得。”
“有吗?”
alpha毫无知觉,得了便宜还卖乖,笃定道:“那一定是你嘴巴太软了,我碰着就停不下来。你反省一下,为什么让我这么失控。”
“……”
什么见了鬼的歪理?
路炀毫不犹豫又给了一脚。
贺止休环着人把脸埋入路炀肩窝,闷笑道:“错了错了,别踢,不然我待会要忍不住耍赖你把我踢瘸了,要你背背才能回去。”
路炀:“…………”
他简直想一脚把贺止休蹬飞,但显而易见按照这人的德性,搞不好还真干得出这种事。
思忖片刻,路炀还是按下了欲望,扬手捏住贺止休发尾的小辫,冰冷的语气中透出一丝罕见的咬牙切齿:
“滚蛋。长这么大没被人套麻袋往死里揍你也是个奇迹。”
贺止休丝毫没有被骂的自觉,闻言只是把脸埋在路炀肩窝里闷笑两声,片刻后他突然说:“男朋友,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不亲,”路炀冻着脸,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不能睡我寝室,不让抄作业,手别瞎碰。”
贺止休终于转过头,太阳穴压在路炀肩膀,视线由下至上地看着男朋友的下颔线,难以置信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路炀冷酷无情地揪着他小尾巴:“自信点,用陈述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