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见疏点点头,进房,终于转身抬头去看向宗政稷,见他脸色苍白,额角似乎在出汗,神色却淡淡的,之前就见过他生病的情况,所以?知道他现?在肯定在发病。抓着搓衣板的手不由?收紧,他想到上一次去一区时,这人痛得抱着他微微发抖的样子,再看看现?在冷冷的他,心里一痛。
他肯定在生自己的气,可是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呼……啪!”
无人扶着门被房内开?着的窗户吹来的风关上了。
一时之间,房里门外的两人都有点错愕。
时见疏眨眨眼,再眨眨眼,眼泪又控制不住往下?掉,他想到宗政稷现?在可能会很痛苦,眼泪就不由?哗啦啦往下?掉。
宗政稷站在外门,高精神力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听到门内的哭声,想到小孩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哭,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
“阁下?。”叶医生挣扎好一会儿才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如果两人不能顺利和好,他觉得自己会死得很惨。
宗政稷敲门的手一顿,回头,眸色冷冽。他知道小孩过来这事与叶不无关系。然而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问道:“什么事?”
叶医生听着这冷冷的声音,头皮发麻,还是提醒道:“今天是小公子的生日,他还没吃蛋糕呢,去年都吃蛋糕祈愿了。”
宗政稷微怔,很快想起去年的事,想到小孩说?“经?常会忘记自己的生日”。想到自己说?“以?后我会提醒你,一直陪你过生日”。一时之间,宗政稷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叶医生看他神色,就知道破冰的时候到了,说?道:“我让厨房去把?蛋糕拿上来。”
“不用了。”宗政稷说?道。
“啊?”叶医生傻了,这什么情况?赶紧道,“元帅,您年长小公子那?么多,这冷战的事,这是您做得出、出……今天是他的生日……”
“我自己过去。”宗政稷看叶想批评自己又不敢、结结巴巴说?不成?句的样子,淡淡道,“你在这里守着,我等下?回来。这件事,我以?后跟你算。”
叶医生望着元帅大步离开?,愣在原地,算账的事就不说?了,他这是去哪?
宗政稷回到饭堂,人还没散,看到他回来大家都很惊喜,连忙起身。
“厨师还在吗?”宗政稷无视大家求知的目光,问道。
“在的。”祁六连忙道。
“会做蛋糕的厨师。”宗政稷说?道。
“在,在这呢,元帅,今天蛋糕是我做的。”身着军式常服的饮事班班长跑出来,双眼亮晶晶看着元帅。他怀着那?么激动的心情做出的蛋糕,小公子竟然一口没吃,想想就心酸。
“你,跟我进厨房。”宗政稷说?完,迈步往厨房去。
饮事班班长愣了,什么意思?
“快,去啊!”祁六推饮事班班长一把?。
饮事班班长连连应道,赶紧跟上。
“蛋糕?”饮事班班长傻眼了,元帅找他做蛋糕?
“嗯!”宗政稷脱下?外套,开?始挽袖子。
饮事班班长看他这架势就知道是认真的了,想了想今晚的情况,心里了然,问道:“您之前做过蛋糕或者?下?过厨吗?”
宗政稷挽袖子的手一顿,回道:“没有。”
他少年时期穷,自然没食物给他练手,都是学校有就在学校吃。后来入伍,一周进两三次饭堂,也是饮事班做的饭。再后面走到高位,就是别人给他做了,他还真没接触过。
“还有两个半小时就过凌点,您完全没经?验,不如做个小小的,怎么样?”饮事班班长建议道。
“可。”宗政稷点头。
时见疏哭了好一会儿,声音都有点哑了,从地上爬起来,静静站着,盯门一会儿,转身入内。
这是一间套房,外面是客厅,一间睡房,一间书房。
时见疏从空间钮取了衣物,进浴室洗澡。温热的水让人很舒服,舒服得让他又有想哭的冲动。吸吸鼻子,继续洗。洗着洗着,心里平静下?来,“等下?,等下?还没回来,就去看看。”
“我不与病人计较。”时见疏嘟囔着,又恨恨道,“肯定是病糊涂了,等他病好了,让他跪搓衣板。”
时见疏嘟嘟囔囔地小声说?着话,给自己做心里疏导,说?服自己不生气。
约过了半小时,时见疏终于从浴室出来,人洗得红扑扑的,头发的水珠时不时往下?落,取了吸水毛巾一边擦一边走到房间内的沙发坐下?,不过片刻,稍短的头发就干得差不多了。
时见疏打个哈欠,半眯起眼,他因为?担心宗政稷,又认床,在飞船上没睡好,加上哭了一阵,人困得厉害,便迷迷糊糊起身爬上床,盖上被子,抱着充满那?男人气息的枕头,心底平静下?来,一阵委屈又涌上来,闭着眼掉了两滴眼泪,吸吸鼻子,很快睡过去。
宗政稷在厨房忙了将近两个小时,做了数十个,最终勉强成?功一个。
巴掌大,差点连“生日快乐”四个字都没挤下?。
“元帅,好了。这是可食蜡烛,你您是现?在插上,还是等下?。”饮事班班长长吁口气,想到这个过程中,元帅因为?各种原因冷脸,他心脏都要没了。现?在这蛋糕总算勉强做好了,虽丑了些,心意重要。
“等下?吧!”宗政稷接过蜡烛放到托盘上,与蛋糕一起端起来,往外走几步,想起一件事,“那?个几层的蛋糕,你们吃了。”
“好,我等下?就拿出去给大家分。”饮事班班长笑道。
宗政稷点点头,端着托盘出去,看到饭堂里一群人正伸长脖子往这边看。看见他出来猛然扭开?头,装没事人的样子。动作?之快,能听到几声骨头响,想来是扭到了。
宗政稷没理这群人,小心翼翼用托盘端着蛋糕离开?。
叶医生一路从主星过来,并没睡好,站久无聊就想打瞌睡,这边还没合眼,就听到脚步声,连忙睁开?眼,站直身,不过一会儿,果然看到元帅回来了。端着托盘,托盘里面是一个圆形的罩子,看不出是什么。不过凭着他的灵敏嗅觉,还有放在罩子旁边的蜡烛,他知道这是蛋糕。
可是饮事班做的蛋糕吃饭时他去看过,五层高,直径接近二十寸宽,可没这么小。
叶医生几乎瞬间明?了,敢情刚才元帅去做蛋糕了,当即小声道:“小公子坐在门边哭了约三分钟,然后回房间洗漱,现?在没声,可能睡着了。”
宗政稷点点头,抬抬下?巴。
叶医生瞬间懂,当即帮忙开?门,见房间房也是关着,轻脚几步上前,赶在元帅到达房间前,再次开?门。
里面灯已?经?进入睡眠模式,只有床头亮着一盏昏黄的小橘灯,床上躺着个人。
宗政稷转头,静静看着叶医生。
叶医生一个激灵,连忙放开?门把?,正准备出去,脚步又顿住了,回身小声说?道:“阁下?,我想,如果有天小公子病到有生命危险,即使危险再大,您也会到他身边。”
话落,快速离开?,顺手关上套房的大门。
叶医生细听一下?里面的动静,很安静。拍拍胸口,想想刚才自己说?的话,希望能帮两人破冰。等这事过了,元帅能放自己一马。
宗政稷听完叶医生的话,一愣,等他离开?了,还定定站在房门口。
心里纠缠的东西瞬间解开?。
小孩担心自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又是生日,自己却从他下?飞船后便一直摆脸色,即使是装的,可……
宗政稷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可恶之处,怪不得把?小孩气哭。心里闷痛闷痛的,让他不由?蹙起眉头。转过身,还没迈步就看到小孩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望着自己。
宗政稷端着托盘进去,放到床头柜上,透过昏黄的灯光细细看着小孩,看到他眼帘微肿,心痛又懊悔,坐到床边,顺手开?夜灯,手轻抚上他眼角,低声哄道:“我错了,不伤心。”
时见疏翻个身,不理他。飞行器上也说?错了,后面又把?他气着了。
“真的,”宗政稷轻揉着他的发丝,继续道,“我之前也没生气,就是想吓吓你,让你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性。”
时见疏仍不开?声,他其实?洗完澡后也不生气了,好吧,还有一点恼。
“疏疏,”宗政稷微俯下?身,手按在他肩膀上,挨近他,柔声道,“你对我太重要了,我只要想到你有一点危险,就无法控制自己焦躁。我上战场,都没这么惊心动魄。”
宗政稷见他仍不回身,也不勉强,而是细细剖析自己,柔声道,“我爱上一个人不容易,你让我多活几年。”
时见疏心里一痛,回过身,眼眶微微发热,“我不是胡乱来的,皇帝大皇子正在受审,顾不上我。我还带了很多人,足已?经?保护我了。”
“我知道,就是,”宗政稷沉吟片刻,细细想了一会儿才道,“无法控制地担心,我一想到你的身上拥有的,我担心他们会不计代价的抓捕你。”
那?段历史,翻开?全是血。
他在战场厮杀那?么多年,也手刃过无数敌军,当初研究到这段历史时,都不禁发寒。
战争上的死亡都是激烈的、瞬间的,而研究室的死亡是漫长的,那?样的手段比战场死亡率更?低,却更?残忍。只要想想这种事落到小孩身上,他就有毁天灭地的冲动。
时见疏见他神色凛然,眸中溢出冷意,不禁伸手抱住他手臂,说?道:“我以?后去哪,先告诉你一声好不好?”
时见疏这次这么冲动,一是怕宗政稷不让他过来,二是生气,生气到想瞬间见到他,出现?在他面前,吓他一大跳。
“说?好了。”宗政稷回神,手抚上小孩的脸颊,眼眸深邃,仿佛要把?他望入眼底,轻笑道,“那?我们和好了?”
时见疏摇摇头,“我还生气。”
“那?要怎么才不生气?”宗政稷好脾气道。
时见疏微起身,伸长手,打开?抽屉掏了掏,掏出一把?搓衣板,“这个,”
“这是什么?”宗政稷接过来,摆看两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搓衣板,跪搓衣板。”时见疏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抿唇一笑。眼角鼻子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宗政稷没听过这词,不过也能理解,当即起身,把?搓衣板放到床边,跪下?去,还没碰到,被拉住手臂。刚才还气呼呼让他跪搓衣板的小孩脸红红地,说?道:“好了,跪完了,我不生气了。”
宗政稷轻叹一声,他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才能碰到这么软一个小爱人。反手握住小孩的手,毫不犹豫跪在上面,有点不舒服,有点痛,他这下?算是真正懂什么叫跪搓衣板了。
“你怎么还跪,我都不生气了。”时见疏伸手去拉他。
“说?好跪的,得做到,”宗政稷笑着道,另一只手打开?托盘上面的罩子,露出里面的小蛋糕,“想我赶紧起来,那?就点蜡烛,许愿,可好?”
时见疏又拉了拉,没把?人拉动,目光落在男人脸上,见他神色温柔绻缱,心里一动,放到拉他的手。
宗政稷依着去年一样,把?一根蜡烛插上,而后点上火,看向跪坐在床边的小孩。见他双手合十,已?经?闭上眼。俊美的小脸柔和温顺,气质清净。睁开?眼,眸子澄澈干净如雪,呆在他身边,宗政稷总能让自己平和、安静下?来。
时见疏许完愿倾身把?蜡烛吹灭,回身赶紧把?人拉起来。搓衣板他本来就是拿过来跟宗政稷玩闹的,没想到两人碰面就冷场,就成?这样了。
“痛不痛?”时见疏把?人拉到床边坐着,接着拉他腿,想看看情况。
“没事,不痛。”宗政稷抓住他的手,说?道,“还没洗漱,脏,等下?我洗完澡,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现?在吃蛋糕。”
时见疏看他脸上表情正常,确定他没事,目光终于落到这个小小的蛋糕上面了,灵光一闪,问道:“你亲手做的?”
“嗯!试试看,能不能吃。”宗政稷拿起托盘的刀子,正准备切,就看到小孩拿起勺子,就这样挖了一勺放进嘴里。见他面色严肃,宗政稷心咯噔一跳,失败了?
“好吃。”时见疏看他紧张的样子笑了,挖了一勺递给他,“吃吃看,你有天分耶!”
宗政稷低头吃了一口,香甜可口、松软滑腻,确实?可以?。没想到自己天分不错,至于成?功前面毁损的,不计算在内。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把?蛋糕吃完,又把?东西收拾放到客厅,这才双双回房。
宗政稷去洗漱,时见疏去刷牙,后者?比前者?快,回到床上,里面还响着水声。又过了十几分钟,里面的水声才停下?,很快,洗澡的人就出来了。
时见疏盘腿坐在床尾,看到他出来,张开?手,咧开?大大的笑容。
宗政稷轻笑,走到床尾把?人抱起来,两步走到床头处。把?人放下?时,少年勾着他的颈脖往下?拉,微仰起头索吻。
宗政稷自然不会放过送上来门的美味,结结实?实?把?人吻一遍才微喘着气撑起身,却是感觉到腰间微微受力,刹时,眸色暗沉下?来,深呼好几口气,才把?汹涌起来的情欲压下?,沙哑着声音道:“乖,把?腿放下?来。”
时见疏摇头,甚至还摩挲两下?,笑道:“不放。”
宗政稷顺势起床,把?人揽到身前按住,轻吻一下?他额头,“疏疏,二十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