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菲憋了一口气——圣城的财政有三分之一在靠他的炼金神殿支持，就连路克菲西都在花他赚的钱，凭什么他就不如这些人呢？
现在好了，他制造出了真正能够投入使用的战斗魔偶，这下再看还有谁敢小瞧他！
而且这魔偶不但不消耗魔晶，放出的还是雷电，并且只需要输入神恩之力，这可是随便哪个神官都可以操纵的，也就是说，他的魔偶，可以将所有的神官都变成战斗牧师！
这一点，路克菲西当然也想到了，所以他的脸色是最难看的。
但是这时候教皇也顾不上他了，追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详细的情况当然是不能说的，也没必要说，因为不精通炼金术的人听了也不会明白，默菲只挑出了最重要的一点：“冕下，您记得疯狂之门吗？”
疯狂之门，是光明大陆上另一扇通往无尽深渊的“固定门”，其位于一座山谷之中，据说黎明时期，无尽深渊的大门就在这里打开过，涌出无数的深渊生物，再加上魔兽，那战斗可谓惨烈，说是血流成河尸堆如山都不为过。
嗯，如果陆希能看到圣城对此的记载，就又能发现问题了：黎明时期，战斗对象是深渊生物与魔兽，那魔鬼呢？怎么没有与魔鬼战斗的记载呢？
那当然是因为那个时候，魔鬼还不是魔鬼，还是跟教会并肩战斗的魔法师呢。
只不过在场所有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件事，而是只注意了疯狂之门这个名字。
这一处固定门之所以得到这个名字，是因为正常的生物如果在这山谷里呆得久了，就会发疯。传说这是因为此处的固定门太大，有太多的深渊力量泄露出来的缘故。
并且这里的门还有奇异的吸取之力，全副武装的骑士们来到这里，就会感觉到这种吸引之力，简直要将他们硬生生压到地上去，尤其是身上的金属盔甲与武器，只要一松手就会被吸走。
这也导致战斗异常困难，最终其实出力最多的，是更擅长以自身和魔法搏斗的魔法师们。当然，这在书中全无记载。
教皇稍微一思索，就想起了有关疯狂之门的所有资料：“跟疯狂之门有关？”
“是在山谷里的矿石。”默菲打开魔偶侧腹，露出里面的一块黑色圆柱形石头，“也许是受到深渊的影响，这种矿石也能吸取盔甲和武器，也就是说，它也具有深渊之力。”当初疯狂之门被镇压，山谷里的石头也引起了教会神官们的注意，弄了几块出来研究。但这矿石离开了疯狂之门就没了动静，除了仍旧能够吸引金属之外，既不污染也不招引魔鬼，就像块普通石头似的。
所以年深日久，这些矿石就被扔在了收藏馆中，还是默菲在阅读典籍的时候看到，才想到试着用它来制造魔偶的。
这件事他研究了七八年，从教皇身体状况不佳时就开始，可是最后的成功却是受到了辉光之国那种不消耗魔晶的炼金武器的启发，也是有几分讽刺了。
“你用深渊之力制造魔偶？”路克菲西猛地站起来，“这是堕落之力，是万恶之力！”
“魔兽也是受到深渊之力影响而变异的。”默菲决定使用这种石头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如何辩解，“你难道就不用魔晶吗？”
路克菲西语塞。默菲趁势说道：“何况，这是用来打击辉光之国的！他们用了巫术和魔法，我们难道要用守护骑士和神官们的血肉之躯去跟那种炼金武器抗衡吗？既然这样，我们也使用炼金武器，正好用深渊的力量去对付深渊的魔鬼，有什么不好？”
教皇仔细看着那块石头。在魔偶的外皮被打开的时候，他就看到站在魔偶近旁的一名骑士，腰间悬挂的长剑向魔偶倾斜过去——这确实是疯狂之门的特征，但他却又并未从这块石头上感觉到什么魔力的波动。
也许是在催动之后才会有魔力波动？但教皇对于炼金方面确实并不擅长，魔偶内部那复杂的结构和刻绘的神术阵线条他都看不懂，而默菲显然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很快将外壳又关上了——也是，这是他的秘密和资本，当然不会愿意别人学去。
教皇思索了一下，放弃了研究这件炼金武器，只问道：“所有的神官都能用？”
“是的。”默菲最得意的就是这一点，“而且低等级的神官可以预先将神恩存储进去，只要存满，启动的时候放出的雷电就不逊于主教级别！”
其余的圣徒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可太了不得了，高等级的神官少，但假如能够预先存储，那么许多个低级神官凑在一起，就等于一个高等神官了？这不等于一下子就给教会增添了成百上千的高等神官吗？还是能战斗的！
而且神恩这东西，今天消耗殆尽，明天还会恢复的。低级神官所能一次释放的神恩固然少，但恢复速度可不慢呀！
“真的？”这次教皇都有些激动了，“这魔偶，你造了多少？”
“现在有四台。”默菲自豪地说，“但只要有足够的材料，造多少台都可以！并且我正在研究，能否造出飞行的魔偶，这样从天上落下雷电，辉光之国再怎么厉害也无法抵挡！”
“但这雷电能有多大功效？”路克菲西终于找到了可攻击的地方，“我看，那头棘熊也没有被杀死吧？”
这确实是的。假如棘熊当时就被杀死，那两个骑士根本没必要再把它关回笼子里去，熊只是被雷电击中昏倒，却没有死。
默菲也知道自己这雷电的威力还不够大，但他也有话可说：“击倒就能阻止对方攻击，再要杀死也就更容易。何况，如果有更好的材料，魔偶的威力还能增加。”
“更好的材料？”路克菲西嗤笑，“得用多好的材料？比高等魔晶还昂贵？”
默菲立刻反驳：“再怎么昂贵也不是消耗物。退一步说——”他故意拖长了声音，“魔偶坏了还可以修，就算核心的矿石碎了，还能去山谷里再取，总比人没了更好吧？”
这是无法辩驳的，路克菲西自己都心疼死掉的五十名战斗牧师呢，如果让他换，他当然愿意人活着。
他不吭声了，教皇也就顺势下了命令：“那就多制造！再看看，能不能尽量提高威力。需要什么材料，只管用。”
路克菲西铁青着脸退出了大教堂，为了不看见默菲得意的表情，他走得飞快，回到自己的住处就摔了一套青绿色的玻璃茶具——嗯，长云领出产。神术玻璃也有类似的产品，但不如长云领的玻璃器皿那么轻薄通透，所以现在圣城里最流行的，其实就是长云领的货了。
“大人——”苏亚悄没声地进来，开始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其实那种魔偶还有很大的问题，比如说，光是移动速度就不够。想要跟辉光之国的作战，靠那么笨重的东西可不行。除非那边真的能研究出飞行魔偶来还差不多。”
“他未必研究不出来。”路克菲西现在已经不敢小看默菲。他早就知道默菲的聪明，只不过因为没有战斗力，所以他没有重视过罢了。但现在看来，确实是他轻敌了。不仅轻敌，眼光也没有展开，战斗力，确实不能仅仅限制在神官本身。
苏亚没再说话。其实他心里是窃喜的，因为他明白，默菲的成功就是路克菲西的压力，而路克菲西的压力，就是他的机会！
果然，路克菲西在屋子里足足转了一刻钟的圈儿，忽然回头看向他：“上次的食尸鬼，确实能够操纵了？”
“是的。”苏亚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我觉得，可以着手扩大驯养规模了。也可以试试其它的深渊生物。”
路克菲西表情冰冷，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那就准备一下，去无尽深渊。”要获得更多的深渊生物，当然是去无尽深渊更方便。?
第489章 封印破裂（三）、他不该来无尽深渊的
大教堂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室, 四壁和地面都是坚硬的黑色玄武岩，其上用秘银蚀刻出复杂的神术符纹，并在节点上镶嵌着各种不同的魔晶。
地下室正中央的地面上笼罩着一层黑色的雾气, 银色的线条被雾气笼罩, 也变得模糊起来。其实原本这里应该是神术阵的中心，原该镶嵌着一颗龙晶才是。但如今龙晶已经不在原处, 神术阵也出现了不稳定的情况。
更何况, 就在几个月前，这里还被炸过了，虽然经过紧急修补，但地面上仍有痕迹。
于格绑架乌利逃跑之后，这扇门的看护就交到了路克菲西手中，这位圣徒每隔一天都会来此巡视, 为了防止再有不法之徒对这扇门下手, 路克菲西时常调换看守的人。所以现在守在这里的骑士对他这么晚了还过来已经习以为常, 甚至当路克菲西吩咐他们可以离开的时候都没有提出异议——肯定是安排了其他人来接替他们呗。
有些人对此是不满的，因为这显得他们“不可信”, 只有路克菲西信任的人才“可信”。但也有些人乐得偷懒——在这里守卫是很有压力的, 毕竟一墙之隔就是无尽深渊的门, 谁知道会不会污染外面的人啊？
今天守卫的这几名骑士就属于后者，所以一听路克菲西的话立刻就走，连一句话都没多问——都是守卫, 挑点轻松的地方不好嘛？
路克菲西打开地下室——或者叫做地下大殿的门，苏亚便从外头搬着个箱子溜了进来。
他一进来, 路克菲西就闻到了箱子里散发出的淡淡腐臭气味,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前些日子瘟疫里死掉的人被烧掉了……”苏亚也想找具新鲜点的尸体, 最近的当然就是刚刚结束的瘟疫。但负责那场小范围瘟疫的阿方索和安东尼却把尸体悄悄都烧了, 说是这样才能彻底消除瘟疫，以至于他找来的尸体，实在是……
路克菲西没再说什么。对食尸鬼来说，尸体新不新鲜都一样，甚至腐臭的因为味道浓重更易被它们发现，用这样的尸体去诱捕食尸鬼正合适。
地下大殿里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明明门紧闭着，也没有窗户，却风声呼啸——神术阵正中的雾气更浓了，仿佛水波一般微微起伏，并向四周扩散，将路克菲西与苏亚卷了进去……
落脚处粘腻潮湿，苏亚手里还搬着个箱子，脚顿时陷下去几分，让他忍不住哎哟了一声，急忙试图把脚拔-出来，可是一抬脚，被翻动的烂泥里就散发出一股刺激性的难闻气味，熏得他鼻腔和双眼都酸涩难当，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一圈红色光幕展开，路克菲西将他也圈在其中，手掩着口鼻说道：“不要大口呼吸，这里的气味有毒。”
苏亚连忙用衣袖捂住鼻子，同时激发了身上的法袍自带的防毒神术阵，这才觉得呼吸进来的空气味道淡了一些。
路克菲西早在踏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激发了圣徒法衣上的神术阵，此时也不由得有点疑惑——他的法衣上自带的神术阵自然更加高级，对于大部分毒素都能够过滤干净，可是这次用来净化这里的空气竟然不怎么管用，那股气味仍在，逼得他不得不又用自己的能力加了一圈防护，才算能喘过气来。
“先离开这里。”两重过滤神术才能呼吸，证明这里的毒素太过浓重，可不能再呆下去了。
苏亚连忙搬起箱子，但他才走了两步，脚下忽然一松，哗地就陷到了膝盖。苏亚暗叫晦气，低头想找个坚实点的借力之处，却忽然看到脚边淤泥蠕动，一个淡白色的面孔从泥里钻了出来：“幽灵！”
几乎是下意识地，苏亚已经放出了圣光。乳白色圣光直接怼在幽灵脸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像锅里煎黄油似的。
然而这只幽灵却并没有立刻灰飞烟灭，尽管也像放在锅里的黄油一样融化变形，却并未就此被毁灭，反而是几步外的淤泥再次翻动，又一只幽灵钻了出来。
路克菲西的火球准确地落在新出现幽灵的头上，幽灵只来得发出吱地一声，就被烧掉了一半。可是还没等苏亚松口气，好几处地方的泥潭同时开裂，更多的幽灵出现了，随便一看就有十几只，而且数量还在增加。
路克菲西也没想到竟然会撞上幽灵群。但他身为圣徒，并不害怕这种深渊生物。红色的火光陡然如海浪一般铺开，火光里顿时响起了吱吱怪叫。
可是在这一片吱吱声中，被完全烧成飞灰的幽灵却并不多，最多只有三分之一，其余的幽灵有的被烧得变形，有的被烧掉了一部分，可是剩下的部分却与身边的同伴融合，又变成了新的幽灵。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亚甚至都顾不上空气里的毒素了，失声惊呼，“这是，这是变异的幽灵吗？”
变异幽灵的话也是从长云领传出来的，但比起变异魔兽，基本不得注意。毕竟幽灵是深渊生物，光明大陆上极少见的，变不变异的谁见过吗？而且少见就意味着没什么威胁，自然不会有人在意。
但是教会的人还是比较注意的，毕竟变异魔兽已经让圣城的船队吃过了大苦头，假如深渊生物也有变异的，那可就更麻烦了。
然而从这消息传出来之后，并没有人见过什么变异的幽灵，所以最终还是被忽略了。可是今天这一见到，苏亚就顿时想了起来。
路克菲西也发现了不对：“我们回去！”变异的幽灵不是神术能对付的，更糟糕的是，这里的幽灵出奇的多，而且变异率也未免太高了！
苏亚直接就扔掉了手里的箱子，转头就往门那边跑，然而就这么一回头的工夫，他就一阵发冷——在他们背后，淤泥仿佛煮开的粥一样咕嘟翻动，更多的幽灵冒了出来，将他们包围了！
“大人，怎，怎么办？”苏亚竭力铺开圣光，但被圣光消融的幽灵，还是不超过三分之一！
路克菲西的脸色也变了：“往这边走！”
“大人！”苏亚惊呼，“门在那边！”
“不能回去了。”路克菲西的脸冷硬得像一块石头，“太多了，会把它们也带回大教堂！”门的打开和关闭都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如果他们为了返回而再次打开门，那么在门关闭之前，就会有幽灵跟着他们冲入通道，进入大教堂。
“大人——”苏亚牙关打战，“不会跟着多少的，再说地下大殿也能关住它们……”
路克菲西脸色阴沉得可怕：“封印禁不住。”
这一点他是清楚的，龙晶被盗之后，不仅教皇的能力无法支持笼罩整个圣城的大型神术阵，连同封印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原本倒也可以维持，毕竟没有了龙晶，还有别的魔晶，质量没有，数量来凑也勉强可以。
然而最近这两年，圣城得到的魔晶数量和质量都在下降。首先就是长云领那边不再廉价大量出售魔晶，其次就是魔晶里普遍出现了杂质，能量不那么纯粹了。
在这种情况下，封印还被于格强行炸开了一次，损耗实在不小。如果没有什么冲击，只是闭锁通道也还能维持，但如果被深渊生物发现了门的所在并发起攻击，那封印可是要吃不住的。
而且这些幽灵，实在太多了！路克菲西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都有幽灵出现，瞬间就已经有数百只之多！
哪里来的这么多幽灵？它们怎么会都聚集在这沼泽里呢？
深渊生物也是有领地意识的，一般来说最多就是小群活动，像这种数以百计的数量，只有迁徙或者聚食才会出现。
聚食？路克菲西突然想到关于变异幽灵的传闻，说它们能够吸收圣光为养料——如此多的幽灵，难道是为了……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门的方位。圣光？大教堂里就有啊！在封印的那边，就充满了圣光与神恩的能量。这些幽灵，难道是被圣光吸引来的吗？
那只能是之前于格炸开封印时漏泄的神恩能量了！那些能量引来了幽灵群，而自己和苏亚今天再次打开封印，简直就是往狼群里扔了一块鲜肉，当然是会让更多的狼闻风而来的！
而如果现在他们为了回去再次打开门，那一瞬间泄漏出来的能量就足以让这些幽灵锁定封印的位置，然后——饥饿的狼群会做出什么事，这些幽灵就会做出什么事。
他不该来无尽深渊的……
路克菲西看着在自己的火海中挣扎的幽灵，被直接化为飞灰的不用说，那些与身边同伴融合起来的，淡白的半透明躯体便似乎凝实了一点——不，不是似乎，是颜色确实变得更厚重了，由近乎透明渐渐地变成了不透明。
同样，融合之后的幽灵，对他的火焰与圣光的抵御也更强了一点。
而且，还有更多的幽灵在从淤泥里钻出来，这沼泽里聚集的或许都不止几百只，也不知道这些幽灵在这里悄没声息地等待了多久，就等着门再次开启……这些东西是会思考了吗？
路克菲西迅速地下定了决心，转过身背对门的方向：“从这里冲出去！”他不能把这些东西引回大教堂，他已经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然而他冲出几步，才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他应该抓住苏亚的，后者非但没有跟着他走，反而离开他的火焰保护，向门狂奔了过去……?
第490章 封印破裂（四）、封印那扇门的神术阵，破裂了
苏亚并没能再次打开门, 他被路克菲西的火焰吞没，烧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