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滴血在光晕之中变成了两团淡薄到几乎看不清的浅红雾气,随后像是相互吸引一般,融为了一体。卡多尔主教还没说话,双塔的神官们已经有人发出了清楚的抽气声,他们当然比平民更清楚这个结果——两滴血的鉴定结果如果有相悖之处,是不会相融的,也就是说,索肯红衣主教跟眼前这个小女孩儿,确实是亲生父女。
“这是——”索肯感觉自己心里一阵冰凉,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尤兰,“你,你生了孩子?竟然不告诉我!”就为了今天来揭穿这件事?
即使尤兰早就在脑海里演练过多次类似的场面,还是气得发晕:“无耻!”
“我出生就被遗弃在生荒地。”切莉忽然扬起了头,直视着索肯,“是爷爷收养了我。女王陛下剿灭了生荒地的盗匪,把我从泽鳄的嘴里救了出来,直到去年,女王陛下把妈妈救回来,我才第一次见到她。索肯大人,是谁把我扔到野外的,又是谁把我妈妈关在双塔的?妈妈在青石城教堂生下孩子,你不是青石城的大主教吗?主不是全知全能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存在呢?”
索肯被噎了个半死,过了一会儿才勉强地说:“是克利斯隐瞒了……不过前几年他已经受到了主的惩处……”他看了看切莉,眼神复杂,“虽然被抛弃,但主眷顾着你,还是让你平安长大了——”
“不!”切莉却打断了他,“我觉得,如果是主让我平安长大,那么他不是因为眷顾我,而是因为要惩罚你。”
“什么?”索肯皱起眉头,“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是主让我们都活下来——”
他还没说完,切莉已经一把拽下了自己的帽子,立刻,两只带着豹纹的小耳朵就从头发里竖起来,显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切莉这孩子——”陆希由衷地感叹,“变化真大。”
记得刚从生荒地把她捡回来的时候,还跟只流浪猫儿似的,除了她的爷爷,对任何人都抱着警惕与畏惧。可是现在,已经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坚定地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甚至敢于亮明身份,哪怕要承担异样和敌视的目光。
“那也是因为她知道,你会保护她的。”海因里希轻声说,注视着陆希的侧脸。正是因为有眼前这个人的出现,才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
马车外面,广场上已经再次沸腾了起来,离得近的人许多都在惊呼:“魔鬼!她是个魔鬼!”
有人惊慌地向后退,甚至有些女人连忙把自己的孩子护在怀里,不让他们去看切莉的耳朵,仿佛看上一眼,就会让她们的孩子也堕落一样。还有的男人已经喊了出来:“杀死这个魔鬼!她会再带来旱灾的!”
切莉抿紧了嘴唇,高高地昂起头。在她身后,尤兰双手紧握着女儿单薄的肩膀,把她紧紧地护在身前。
呯呯呯呯!一排枪声压下了广场上所有的喧哗,所有人都惊骇地看向之前站成两排但一直默不作声的士兵们,他们的枪口向上,并没有对准任何人,但巨大的轰响已经镇住了场面,离得近的人,甚至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索肯,如果魔鬼是堕落的,那为什么你的主,会让你的女儿成为一个魔族呢?”尤兰在这一片惊恐的寂静中,大声质问,“你们教会口口声声说神官神圣,神官高贵,魔族堕落黑暗,那为什么你这个受主眷顾的神官,却有着堕落的血脉?”
“我没有——”索肯也被切莉的耳朵惊呆了,下意识地反驳,“我的血脉怎么可能是堕落的……”
“那我为什么会是个魔族呢?”切莉的声音有些尖细,几乎是刺着索肯的耳朵在说话,“神如果宽恕你,眷顾你,为什么会让你有一个堕落的女儿?难道神就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存在吗?还是说,神看到了你作恶,所以才让你的女儿成为魔族,就是为了要告诉你,你,根本不配得到宽恕!”
索肯脸色发白,不禁环顾左右。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不管是双塔的神官,还是苦修院里跟着他来的修士们,又或者是广场上的平民。他们的目光里充满着怀疑和惊恐,刚才躲避切莉的人,现在又在下意识地远离他的方向了。
“不是我——”索肯极力思索,想要甩锅,“一定是收养你的人堕落了……不,是因为你去了长云领,那里就是个渎神之地!”
“那为什么公爵大人却成为了天骑士呢?”尤兰讥讽地笑起来,“长云领即使在去年的旱灾里都仍旧丰收了,渎神之地为什么反而平安无事呢?是长云领渎神,还是你们这些神官以渎神为借口,打击那些不肯把你们高高供起,任你们予取予求的人?”
她有好多话要说,但女王告诉过她,要一下子让所有的人都相信没有神,这不可能,而且还会造成一些混乱,所以她们现在先要针对这个虚伪且腐败的教会,先揭穿他们的真面目,让人们不再受教会的欺骗!
好可惜,有些话只能暂时压在心里。但女王说了,平民也可以通过学习知识而意识到神的虚无,慢慢来,大家总能看到这个世界的真相的。
“你们说渎神的长云领,不但出现了天骑士,还出现了许多觉醒者。你们说是女巫的女王陛下,她能让作物丰收,能够让平民吃饱穿暖,做到你们教会都做不到的事!”尤兰抬手指着索肯,“而你们教会呢?被你们尊为神圣之地的圣城,整个光明大陆的蝗灾都被吸引了过去,圣城里甚至有神官出现了魔化!而你这个想以苦修为借口给自己洗脱罪恶的人,就在今天,被所有人看到了你的真面目!如果你们所说的全知全能的神真的存在,那今天,就是他对你的惩罚!”
“你胡说!”索肯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不是以苦修为借口,他是真的在向主忏悔,才会选择苦修的方式!他真的以为主宽恕了他,所以才离开苦修院,听从圣城的命令来接管双塔。而且,神官怎么会魔化,这是诬蔑!
“你竟然敢诬蔑圣城!”
“你以为圣城隐瞒消息,别人就永远不会知道了吗?”尤兰寸步不让地瞪视回去,“早在去年旱灾的时候,就有神官魔化了,远的不说,列文不就是吗?那时候有多少人亲眼看见,列文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这确实是有很多人都看到的,根本无法否认。
“你还把双塔的守夜人都送走了,不就是想遮掩你们也用魔族的事实吗?说什么魔族堕落,不过是你们为了抬高自己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这样就能把所有的坏事都推给魔鬼,推给深渊。”
尤兰上前一步,逼视索肯:“你们不是一贯如此吗?粮食不能丰收,不说神官不会祈福,说是农夫们懒惰;治不好病,不说神官能力太差,说病人被神厌弃;出现旱灾水灾蝗灾,不说神官无用,说是魔鬼作祟。你们烧死那么多女巫和男巫,有几个是真的堕落,又有多少,只是因为有人想继承他们的财产,从而买通了当地神官,才把他们送上了火刑架?”
她冷笑着看着表情扭曲的索肯,抛出最后一击:“你们假借培养圣子圣女,诱骗孩子供你们淫乐,然后又杀死他们,说他们无法得到神的眷顾。索肯,你当年不就是这么干的吗?要不然,我和切莉今天,又怎么能站在这里?索肯,这就是给你的惩罚,你这个虚伪的人!青石城的教堂地下埋了多少孩子的尸骨?害死他们的你们,才是真正的魔鬼!”?
第455章 连锁反应(一)、尤兰大声笑了起来……
双塔大教堂前面的广场上, 人群像一锅刚刚开始翻腾的粥,一个个交头接耳,虽然都不敢高声, 但那低微的声音加在一起, 仍旧汇合成了一种低沉而厚重的声音,从底下开始翻腾着, 似乎随时都会爆开来。
索肯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煮在这锅粥里。尤兰的指控, 其实他没听进去多少。烧女巫这种事,他并不怎么关心,有时候堕落不仅仅是指真正的魔化,凡是对主轻慢,在思想上背离了主的,那也是堕落。
比如说, 有病不来教堂祈祷和求圣水, 却去求什么草药, 这难道就不是堕落了?这是质疑主和教会,同样是一种堕落!至于那些用草药给人治疗的女巫, 正是要诱骗人们不再相信主, 可能比魔鬼还要可恶, 因为大家都知道魔鬼可怕,却很难看清这“治病”的美妙面具之后隐藏的可怕面目。
至于圣水治疗不好的病人,说他们是神弃者又有什么不对呢?如果主眷顾他们, 他们又怎么会得病,还得上当地神官无法治疗的病?
这些都不算什么, 能触动他的, 反而是长云领的繁荣。明明是渎神之地, 却年年丰收;明明是渎神之人, 却晋升为天骑士。这些事平时听听也还好,不过是说一句八成跟魔鬼勾结也就过去了,可现在突然被全部摆在面前,意识到这些确实是真的,并不能用“与魔鬼勾结”来解释,那冲击力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当然,更让他要崩溃的,就是切莉的耳朵——他,真的有一个变成了魔鬼的女儿?
血脉鉴定神术的结果明晃晃地摆在那里,做不得假,所以切莉真的就是他的女儿!
而尤兰,尤兰身上的神恩之光同样是真的,所以尤兰是货真价实的圣女,切莉魔化是怪不到她头上的。
那该怪谁?怪那个收养切莉的人?但,但主是全知全能的,必然知道切莉是他的女儿。如果主真的宽恕了他,为什么会让切莉堕落呢?就算是堕落了,又为什么让她活下来,还找到了他?
所以,其实主并没有宽恕他是吗?让他晋升红衣主教,是为了让他能离开苦修院,离开了苦修院,才会遇到尤兰和切莉——主,这是让这两个人来亲手揭开他曾经犯下的错,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他的虚伪啊!
他的虚伪,他的罪过,他的堕落!他一切的自以为是,实则全是个笑话。
白光冲天而起!
幸好陆希带来的士兵们在维持秩序的时候就把平民都驱赶到了一定的距离之外,但即使如此,冲天光柱卷起的风仍旧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而在索肯身边的那些神官,不管是双塔的,还是苦修院的,都被风卷得东倒西歪,甚至离得最近的路易,衣服上都出现了刀割一样的裂口——流动的空气竟然形成了风刃!
但是路易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他愣愣地看着索肯身上爆发的白光。凭着神恩之间的感应,他能确定这不是索肯在展示神恩,而是神恩正离他而去。索肯的头发在迅速地花白,脸上的皮肤寸寸龟裂,红色的痕迹像蛛网一般蔓延……
怎么回事?路易想问,但一张嘴就被灌了满嘴的风。他想向前一步,也根本无法做到。不,其实他是在被风刮得直往后退,因为他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
路易摊开手,发现自己的手上也在亮起乳白色微光。这微光正迅速地离开他的身体,像是把他的精气神都带走了——他这样崇拜的索肯大人,视为自己榜样的红衣主教,原来竟然也根本不是得到了神的宽恕才晋升的吗?
这样的一位榜样都是如此,那他,他将来又会怎样呢?神原来是如此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被神颠覆玩弄,将他捧上云霄,又让他重重摔下吗?
头一次,路易对于自己信奉的神明,产生了恐惧之感。
这种变化,还不只出现在路易身上。
跟着索肯从苦修院出来的修士们,大部分都跟路易一样,既对主虔诚,又对索肯颇为崇拜,所以此时此刻,多多少少的都受到了冲击。不过他们还没有路易这么惨,失去了所有的神恩,但也有些损失,严重的直接退了一级,轻一些的也感觉自己的虔诚之心有些动摇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站在对面的尤兰大声笑了起来。
白光冲天的时候,尤兰就亮起自己的圣光,把她和切莉都保护了起来。剧烈扰动的空气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振动,她也可以用相反的波动来中和。所以广场这一小块儿飞沙走石,但她和切莉周围却是安然无恙。
开始她还没有确定索肯是怎么回事,但随着神恩的离去,索肯的变化太过显眼,尤兰终于确定,索肯崩溃了!
太痛快了!实在是太痛快了!
一刹那间,无数情景自眼前滑过:她被迫离开母亲,在青石城大教堂里被人占有,痛苦地熬过孕育与分娩,却又更痛苦地与自己的孩子分离……
获得神恩的时候她一点都不高兴,反而更加仇恨——她不要这个教会所信仰的神给予的恩赐!更不想用这种恩赐去治疗那些信仰这个神的人!或许正因为如此,她虽然觉醒成为圣女,却没有治疗能力。
之后她就被送去了双塔大教堂。换了一处教堂,没有换的是同样黑暗的生活。她连续两次遇到的守夜人都对她态度恶劣,在她反抗的时候就更加的凶狠。
是妮娜的到来给她带来了一线希望,而女王则向她展示了真正的光明之路,只要她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是身沐光明,并给其他人也一并带去了光明。
而今天,笼罩在她心里的最后一丝阴霾,也被驱散了。
尤兰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像是被打通了一样,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通透之感。如果说她的心之前有着杂质,那么现在,她就像一块澄澈的水晶,光明落下,便照遍全身!
这种感觉太好,让尤兰痛快地笑了出来,所以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周的乳白圣光正在扩散,虽然还达不到海浪翻卷般的气魄,但无形的波动却比普通的神恩更加汹涌,以至于站在对面的神官们都感觉到了这种震动,有些低级神官,心脏都难受了起来,明明听不到什么声音,耳膜却还是嗡嗡的。
但听不到声音,却能看见扩散的圣光,有人已经失声喊了出来:“她,她晋级了!”
这个冲击绝不亚于索肯的崩溃。
要知道,尤兰刚才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喊出了自己在仇恨中觉醒的话。她不忏悔,不认为自己有罪,她恨索肯,甚至仇恨神官与教会。可是在这个时候,她居然晋升了!全知全能的神,难道是嘉许她的做法吗?
有些神官,自己也是干过点不正确的事的,或者知道别人干过,顿时便有些着慌了——今日神惩处了索肯,焉知明日这惩罚不会降到他们头上?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想起来教会的宗旨与教义,不只是让他们拿来哄骗信徒的,也是需要他们自己身体力行,以身作则的!
一时间,这些人都感觉自己头顶似乎悬了一把刀,随时都会落下来。
而相比这些人,还有一些神官考虑得更深。这些人多半都是真正的虔诚自好之人,衷心地信仰着主,并且愿意遵照教义,践行主之道。
但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们对自己背得滚瓜烂熟的教义起了一点怀疑:教义说虔诚信仰主才可得眷顾,若不信仰主,便是善行也不是至善。但尤兰,她根本不信仰主,为什么不但觉醒了神恩,还能在此时晋升呢?
如果硬要说这是主眷顾她,那么眷顾她的理由呢?
别说什么因为揭穿了某些神官的恶行,让其大白于天下,有助于教会自身的纯粹之类的,这也太牵强了。假如主因此就会眷顾,那么根本轮不到尤兰,也无须等到这个时候。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尤兰的晋升,与主的眷顾毫无关系!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这些神官们就不由得毛骨悚然——晋升若与主的眷顾无关,那将置主于何处呢?
要知道教会的成立,就是建立在“主眷顾人类,故赐神恩令人觉醒,有了抵抗魔兽的力量”这个基础上的。有了主,才有教会为主代言代行,聚集众人的行为。倘若神恩与主无关,那教会便无意义了。
并且,还有人忍不住要往更深处想一想:主,真的存在吗?
索肯今日的崩溃,真的是主的惩处吗?主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力气,花这许多周折才让他在今天崩溃?为什么不在当年的青石城,就让他的罪行大白于天下,并且解救尤兰呢?
如果这不是主的安排,那么索肯之前晋升为红衣主教,现在又失去所有神恩,就都与主无关了。而假如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与主无关,那什么才与主有关呢?
这样想的一位主教,只感觉自己如坠冰窟。此时此刻他感觉到的绝望,与索肯是差不多的——若主不存在,他们的信仰便是沙上之塔,只需要轻轻一晃,便会崩塌!
冲天的白色光柱里,又添加了一抹耀眼的光亮……
整个广场上已经是飞沙走石,尤兰的圣光展开来护住了一部分人,但剩下的平民还是步步后退,有些人已经吓得想跑了,有些人却呆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冲天的光柱浑身无力——一个列文已经让他们的信仰波动过一次,现在,刚刚在春耕中让他们重建信仰的索肯红衣主教,也这样崩塌了!
“啊!”一个中年男人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双手抱住了头。在他手捂着的额头两边,一种黑色的花纹渐渐从皮肤里浮现出来,仿佛生长的藤蔓一般寸寸前伸,像似展开了一双恶魔的小小翅膀……?
第456章 连锁反应(二)、把索肯大人送回苦修院吧
海因里希在光柱冲天的时候已经从马车里出去了。虽然那是圣光, 但他跟陆希有着契约,对圣光并不像普通魔族那么畏惧,只要不被圣光直接照射就没什么问题。
在出现了魔化之后, 现场的民众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士兵们连续对天鸣枪,也没法把场面压制下来, 而杜克伯爵派来的那些卫兵非但帮不上忙, 还在添乱——有些人喊着魔鬼来了领头逃跑,有些人却喊着杀掉魔鬼,想挤进去将魔化的男人抓住。
场面乱成一团,有人开始推搡,有人则被裹挟着站不稳脚跟,孩子和女人被挤得尤其厉害, 已经有孩子大声地哭了起来……
地面上忽然伸出一根根细细的藤蔓, 抓住了那几个往两边推搡平民, 想挤开一条路的卫兵,立刻把他们捆成了粽子。
“不要推挤!这没什么可怕的!”尤兰大声地喊, 同时切莉也挤进人群中, 把女人和孩子拉出来, 拉到尤兰身边的空处。
但是现在乱得厉害,立刻就有人向尤兰这边涌来,转眼就把原本的空地填满了。
蓦然间所有的人都觉得肩膀上一重, 脚底下像被什么吸住了一样抬不起来,整个广场上涌动的人群都因此而停滞了一些。
海因里希飞上了半空, 他不是展开翅膀飞的——那会造成更大的恐慌——而是调转重力的方向, 让自己漂浮了起来, 而后斜着俯冲下去, 一把抓住了那个魔化的中年男人,又提着他重新漂了起来。
中年男人头顶两侧已经出现了两只很小的角,下颌也在拉长,嘴角向两边扯开,使得他的脸明显产生了非人的变化。周围的人就是被他吓到了,这才拼命想向周围逃开,现在海因里希直接把他提了起来,离开了人群,顿时好像就没那么可怕了。
“那是女王的骑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