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静月垂落地面的余光里,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条黑影。
她发散的思绪瞬间聚拢,后背徒然升起一股刺骨瘆人的阴寒。
顷刻间,江静月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解剖室里被剥了脸皮的受害者的惨状。
下意识的,江静月抓紧了挎包的带子。
她的视线紧迫盯着地上那道徐徐靠近的影子,做好了随时抡起包往那人头上招呼的准备。
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江静月在脑海里将以前学了点皮毛的防身术迅速过了一遍。
就在她做足心理准备时,那道身影忽然离她远了一些,随后影子的主人从她身边经过,正低着脑袋拿着手机,似是在给人发消息。
江静月看见那人时,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回了胸腔里。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视线盯着那个若无其事经过她的路人,暗暗责怪自己,这些天因为案子的事情太过劳累,神经绷得太紧了。
她不应该如此草木皆兵。
毕竟自从前几天她在此处被抢劫后,附近派出所的民警便在夜间对这一带加强了巡逻。
凶手应该不至于疯魔猖狂到这种地步。
想到这里,江静月松了一口气。
她拢了拢挎包的肩带,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打算折回便利店,去找白思思。
怎知,江静月才刚走了没几步,旁边一条窄黑的小巷道里忽然蹿出一道黑影来。
她刚松懈的防备心瞬间揪成一团。
江静月甚至来不及叫喊出声,便被那人用毛巾捂住了口鼻。
熟悉的乙.醚气味瞬间钻入她的鼻息……
江静月顿时绝望不已,却也没忘记做最后的挣扎。
她拼命抓紧那人的手腕,似要将指甲陷进那人皮肉里。
那人似乎吃痛,却将她的口鼻捂得越发严实。
不仅如此,他拖拽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在狭窄的小巷道中,无尽的黑暗鬼魅般涌现,逐渐吞噬江静月眼中的光明。
就在此时,巷口微光里,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江静月!”
熟悉的男音掷地有声,破空传来。
男人手里有手机照灯,光线微弱,却足够照亮江静月眼前的路。
也让她看清了奔赴她而来的男人的俊颜。
顾尧野……
又是他……
不知为何,这个意识,令江静月心下突然安定了许多。
她身后那人,似乎察觉到事态不妙,徒然松开手,一把将她推开。
江静月脚软无力,跌摔在地上,额头朝巷道里冰冷的石墙磕去。
不过江静月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
她的额头磕在了男人温热宽厚的掌心,感受到了暖和软。
“静静,你怎么样?”顾尧野半抱她在怀里。
待江静月呼吸匀过来,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顾尧野这才将她带出了巷道,交给了已经从便利店回来的白思思。
随后,顾尧野朝着那个黑影离去的方向追去。
江静月被白思思搀扶着,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昏暗的巷道里,心下莫名有些急:“顾尧野……”
她想让他回来,不要去追那人。
当初废弃工厂里,顾尧野被林备捅了一刀的事,她还历历在目。
那样的事情,江静月实在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可顾尧野已经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他只想立刻抓到那个企图伤害江静月的人,最好那人就是菀市这几起连环凶杀案的凶手。
这样,他和江静月或许还能赶在春节回到深市,过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年。
……
可惜天不遂人愿。
顾尧野虽然奋力追上了那人,也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左边胳膊。
却不想那人像是被抓到痛处一般,反身挥着右手的匕首便割伤了顾尧野试图缴获他利器的手。
锋利的刀刃,如风片划过男人手掌心。
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便赫然在他掌心裂开。
顾尧野吃痛,动作迟缓了片刻。
便是这刹那的功夫,那人挣脱了他的禁锢,头也不回地跑上了街道,横穿马路,朝街对面昏暗的巷子跑去。
顾尧野还想追,可惜却被侧方过来的车辆逼退。
待他再次定睛朝街对面昏暗不清的巷道看去时,已经彻底没了那人的身影。
-
白思思给市局专案组的副组长打了电话,很快,专案组的人便赶了过来。
而江静月和顾尧野都被送去了医院。
两个人都相安无事,江静月吸入了乙.醚,送医后并无大碍。
倒是顾尧野的右手手掌,被利刃割破一道血口子,险些看见骨头。
现场调查已经交给了专案组的成员。
江静月和顾尧野呆在医院,有白思思照顾。
而此时,白思思已经被江静月赶去了病房外罚站,就剩下她和顾尧野同处一间病房,各自占了一张病床。
江静月靠坐在床头,俏生生的脸微侧,此刻正静默无声地看着隔壁病床上坐在床沿也正看着她的顾尧野。
她的视线幽沉,给人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就连顾尧野也深感不自在。
“静静……”
“我让你说话了吗?”
顾尧野刚软声开口,就被女人沉声打断。
她的语气听起来严肃极了,令他下意识就禁了声。
随后男人端正了坐姿,看向江静月的眼神没来由的心虚。
又静默了一会儿,顾尧野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便要凑到江静月病床前去。
却被女人叫停。
江静月朝他抬了抬下巴,一副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坐回去。”
顾尧野:“……”
他最终还是乖乖坐了回去。
这一次江静月终于不再沉默了,神情微冷,严肃地问男人:“你怎么在菀市?”
据她观察,白思思明显是知道顾尧野在菀市这件事。
可是那个丫头竟然瞒着她,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事。
她这个徒弟,有什么事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她。
“……出差。”顾尧野搬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设想过。
为了不让江静月知道自己跟着她,顾尧野很努力把这一切说成的巧合。
他甚至不惜搬出袁月河,说是江静月要是不相信他来菀市是出差,可以现在就给袁月河打电话确认。
看他一脸坦然,信誓旦旦的样子,江静月勉强相信了他的说辞。
随后问起了他和白思思之间的联系。
顾尧野杜撰说他来菀市,找白思思推荐的酒店,所以他现在也住在她们住的那家酒店里。
顾尧野这番说辞倒是勉强说得过去。
江静月想着,一会儿找白思思求证一下。
这会儿她又说起了第二件事:“刚才为什么要去追那人?他手上有刀,万一你小腹又挨一刀子怎么办?”
她说着,神情不由凝重起来。
眉眼间隐含担忧。
顾尧野认真端详她的神色,察觉江静月在担心自己,他心里不断冒出喜悦的泡泡。
“谁让我是三好市民呢,锦旗可不是白拿的。”
顾尧野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这件很严肃的事。
江静月看着他,一时无语。
但她脸色依旧凝重。
男人见了,宽慰道:“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吗,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