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她?仰天长?叹, 也不忘给自己加点好?词:你真是太善良啦徐燕芝!崔决这样一个?狗男人在?他还算正常的时候救过你一次你就觉得他好?了?
这不是在?自欺欺人吗?要因?为这次恩,把?曾经的仇怨全都忘啦?
这是他应你的, 他欠你的!
“表姑娘, 低头。”她?被绿姿扳正了脑袋, 叮嘱她?道:“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做什么?,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与你说了。”
一路上完全沉浸在?天人交战的徐燕芝:“啊?”
她?完全没有在?听……
不过无非是那几点,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少碰他们玻璃做的崔三郎君。
徐燕芝甩给她?一个?让她?宽心的眼神,在?她?狐疑地审视中就差发毒誓自己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崔决了,“放心吧,绿姿姐姐,我都省的。”
绿姿皱眉,刻薄的模样随了她?的主子。
“表姑娘快些进去吧,莫要……”
徐燕芝不想再听绿姿反复念叨这几句,硬着头皮进了处于最外的正厅。
王氏坐在?右侧品着茶,看到徐燕芝进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将杯盏放下,冲另一侧的崔瞻远嗤了一声,“同坐一辆车,怎么?就三郎伤成那样……”
报应呗!
徐燕芝一边在?心底默默接茬,一边嘴上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表舅父、表舅母。”
以及与崔决坐在?一列的大房其他人,她?都一一问好?,谁也不落下。
“多的就免了。这里都是自己人。”崔瞻远说这话的时候,徐燕芝眼波一转,看到的却是其他郎君娘子不太认同的目光。
上辈子她?可为这些充满恶意的眼光操碎了心,她?极力想要得到大房的认同,但无非也是为了能和崔决更加般配一些。
如今她?心中毫无波澜,甚至只想冷笑?。崔决她?都不打算放在?眼里了,还怕这几个?被崔决该除掉的除掉,该软禁的软禁的人?
这么?一想,他们应该全部把?矛头指向崔决嘛!最好?趁崔决受伤,一举扳倒他!
但她?要当?场说出这种话,她?可能会被当?成疯子。
所以,在?一系列如波涛般的心理活动之后,徐燕芝就蹦出来一个?字:“是。”
“燕娘,你的伤势如何?过来叫我瞧瞧。”在?这里坐着的,只有崔瞻远会关心她?。
“我只有左腿上……”
“伤到腿了?那还过来干甚?”崔瞻远不悦,睨了一旁的王氏:“你让绿姿叫她?过来,不是加重她?的伤吗?”
“难道就让她?在?青陆阁待着?夫君,可没这样的理,三郎受了这样严重的伤,不还是来了?这么?严重的事,若不是三郎心善,将她?护着,她?还能站在?这里吗?”
“行了。这次把?所有人都叫到三郎这里,是为了说正事,燕娘,你去五娘那边坐吧。事后再让绿姿准备一台小轿,送她?回?去。”
徐燕芝听崔瞻远的,她?立马说了几句客套话,挪着步子崔五娘边上走?去。
这身旧衣素归素,就是有点小。她?进了崔家,伙食上来了,哪里都丰盈了些,从前的衣服穿着就有些挤了。
倒也没有到塞不下的地步,只不过,走?起路来,有些生硬地扭捏。
她?经过崔五娘时,不料五娘忽然一伸腿,使得徐燕芝脚下一歪,直冲冲地向她?身边的崔决倒去。
这个?崔五娘,都多大了还是这么?讨嫌!!
“三哥,你当?时是这么?护着她?的吗?”
崔五娘是王氏惯出来的小心肝,此人仗着自己年纪小又是大房的人,是天生的顽劣不堪。
她?见着王氏讨厌她?,就爱一并欺负她?。
崔决扶住徐燕芝,因?为眼疾只能隐约猜出大概的情况,“芸笙,你有没有规矩。”
王氏心头压着火呢,看到此情此景,再也忍无可忍:“三郎,你对芸娘那么?凶做什么??这丫头心思纯不纯,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就算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已经不会去在?乎他们的目光了。但当?着大房所有人的面,被王氏这么?说,她?保持许久的平静的心又被搅浑,十分酸楚。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崔决感受到徐燕芝的手迅速从他的掌心溜走?,像一尾灵活的游鱼。
独属于她?的香味,也一点一滴地挥散开。
“我们叫表姑娘来,不就是为了让她?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吗?”崔决右手虚握了一下,继续说:“当?时我并未看窗外,只有表姑娘撩起了窗帘,表姑娘,请问,你可看到了什么??”
徐燕芝坐在?位置上,压下心中的酸辛,不去理崔芸笙和王氏挑衅的目光,努力回?忆道:“倒……倒也没什么?不同的,就是那撞过来的马本来是有个?车夫的,他被甩到了地上,可我总是觉得不对,我总觉得那马是有人指引,才撞上我们的马车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敢多说。
“你确定?”
四郎君是崔瞻远的妾侍郑姨娘的儿子,名为崔琅,是大房唯一的庶子,他最先?开口,又不确定地瞧了一眼崔决,想到崔决此时看不见,才将目光投向崔瞻远身上。
徐燕芝:“千真万确。”
“这不明?显的有人知道三哥今日的行程,掐着点想害三哥吗?!”
“我知晓了。”崔瞻远思索片刻说:“你们大哥就要回?来了,这几天就先?把?府中的事交给四郎吧。”
崔琅一听,眼睛都亮了,急忙答应:“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将崔府上下打点得井井有条的,绝不会让父亲和三哥担心!”
说罢,他给郑姨娘使了个?眼色,得意十足。
“三郎,你先?休息一段日子,等有好?转了,我再与你说些别的。”崔瞻远站起来,其他人也一并站起来,“大家也不必太惊慌了,我定会彻查此事,若有人想害我崔氏,我绝不姑息。三郎和燕娘就好?好?歇息,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徐燕芝舒了一口气,慢悠悠地往外走?,却也免不了,也往歪里想,他们才从宫中出来不久,那些人又是埋伏了多久呢?
今日知道崔决的行程的,除了崔府,那不是只有宁贵妃了吗?
可是,她?并不觉得……
她?正想着,有人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眼一看,是庞青。
庞青见她?回?过神来,冲她?笑?笑?:“表姑娘,三郎君叫您等等,随我来吧。”
崔决又有什么?事?他现在?都看不见了,也找不了什么?麻烦了吧。
罢了,她?确实还没跟他道谢。
她?知道,她?必须得与崔决说些什么?,
这遭祸事,她?只受了些皮外伤,涂点药膏连疤都留不下来。
等所有人走?后,徐燕芝来到临漳院的外间,见崔决坐在?榻前,前面已经摆好?了一盘棋。
大好?春光从窗棂外漫进来,落在?他被风吹起的白巾上,像是巍峨远山上的一抹白雪,飘欲成仙。
徐燕芝心里嘀咕着,表情也是不再掩饰的嫌弃,又看不见,装啥呢。
实则不然。
徐燕芝的想法一出,如同心有灵犀般,崔决骨肉匀称的双指捻起一枚黑子,精确地落在?棋盘上。
没错,是精确。
因?为她?也不会下棋,只能看出他的黑子落在?十字交叉的线条上。
她?当?机立断,这是他蒙的。
她?犹豫着是否不要打扰他一人下棋,又不想站着等她?,蹑手蹑脚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离他近了些,她?发现,崔决应是刚刚换好?了药,他的周身,余留一片药香。
甫一坐下,崔决就发话了,“都进来多久了,也不说话。”
徐燕芝把?刚刚在?心里默背好?的夸赞脱口而出,抑扬顿挫地门外的庞青听了都说好?,当?然,他跟王氏一样,可不希望因?为这事表姑娘又赖上三郎君。
三郎君都这样了,恢复得好?不好?,都是另外一回?事。
“三郎君,谢谢您护住我,不然的话我不知道我会成什么?样子。您的大恩大德,燕娘这辈子都忘不掉,真不知道怎么?报答您。”
她?在?说时,还是把?“以后我愿做你的眼”这句删了。
太假,太过。
崔决持着黑子的手顿了一下,也不知是听出还是没听出来她?的虚伪,笑?意渐浓:“倒也不必报答我……”
“张兄现在?在?另一间屋子等你。”
“张五郎君在??他什么?时候来的?”
就算没有视力,他也能想象出,徐燕芝说话时,那双笑?意盈盈的双眼。
不过只认识了不到三个?月,何至于如此欢喜。
要算这时,他和徐燕芝都认识八个?月了,应是见他更欢喜些。
就算他十分不耐烦、刻意地将她?从临漳院赶走?,她?也应在?下一次见面前,扬起精神,再接再厉才对。
诚然,张乾与她?的身份更合适一些,成婚的话不成问题。但以后张乾跟着他征战南北,定是照顾不好?她?的。
再者说,张乾和他也不是同一种人,徐燕芝曾经对他百般示好?,多少次都不曾改变,就算说再多再狠的拒绝也没打断她?的决心,也不知这辈子张乾哪里投了她?的喜好?,说变就变了。
合该就怪过去的自己,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夺走?了这副身子,等这次风波过去,给她?寻一个?好?去处,从此让她?远离崔府吧。
“多谢三郎君告知,那我先?去找五郎君咯,再次感谢三郎君的救命之恩喔。”徐燕芝心情好?,顺带说话时,都变得软了几分。
“你去吧,去把?话跟他说清楚了。”崔决又执一白子,落在?黑子旁。
“我说什么??”
崔决不慌不忙地与自己对弈,“去说你与他之间的事,散了,再回?来告诉我。”
徐燕芝火气上来,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在?崔决面前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来到他的棋盘前,不顾形象地噘着嘴:“不中!!恁凭啥让俺说,还要回?来告诉你?!恁是俺谁啊!”
拜托,恁眼睛出问题了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呀!
呵,她?还是太心善,脾气太好?了!
她?收回?说他的好?话,现在?开始诅咒崔决直接去死?!
“方才你是没理清状况?”崔决向着她?声音的方向转头,与她?的视线错开,“你目前走?不了,无论是我想让你走?,还是你要嫁给张五郎,都走?不掉。大房被人盯上了,你出去,就是死?,甚至连同张家也要一起连累,你与张乾认识不久,你说张乾是向着自家还是你?”
“可、可恁不能?”她?的脑子嗡的一下炸了,“可是……要到什么?时候……”
她?稍微冷静了些,她?知晓,因?为她?的重生,这辈子改变了许多。
上辈子,从她?追求崔决到崔家造反,她?都是安生地在?府中待着的,哪有什么?崔府被人盯上,崔决的权利转移到了四郎君身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