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似乎妥协,伸手牵住青年靠近的左手:“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宋疏颔首:“好。”
    “世界上什么花最好看?”
    宋疏失笑:“槐花,好吗?”
    说得那么敷衍。
    央酒对这态度不满意,轻哼了一声。
    片刻,一行人准备好后向金水河对岸的果园进发。
    一辆电动三轮车不足以承载那么多人,宋疏把车开上了。
    稀奇的交通工具对年轻人显然更具有吸引力,他们争相要坐在车斗里,反而不愿意上宋疏的车。
    宋疏提醒:“那车很吓人的。”
    最终结果是,宋疏、王铃和宋老三一车头前带路,其余人开着三轮车跟在后面。
    嘻嘻哈哈的声音顺着风穿进宋疏的耳朵,他有些忧心行车安全,不断看向后视镜。
    三轮车是件有趣的新玩具,不安分的年轻男女们迎着风笑闹。至于这群人在笑什么?
    “宋宋说这吓人,哈哈哈哈!”
    “小宋老板开车也慢,好像确实胆小。”
    什么胆小,这叫稳重!
    宋疏眯起眼睛,十分稳重地踩油门,把速度提了两公里。
    果园顶空碧蓝乌云,地面青草遍地,青黑枝干在空气里蜿蜒折叠,雪白梨花点缀。
    远看像一团团缥缈的白云遗落人间,站到树底时,风过,宛如隆冬里飞雪漫天。
    惠绮可惜地拍大腿:“该多带几套衣裳。”
    “这花断断续续能开半个多月,有空带着衣裳再来!”王铃安慰。
    “真哒?”
    “当然了,阿姨陪你拍大片!”
    刚刚还失落的人立刻喜笑颜开,抱着相机四处咔嚓咔嚓。
    为了保证足够的挂果率,梨树在初花期与盛花期时需要进行人工授粉。点授、掸授、喷雾等有很多方法,这里使用鸡毛掸授。
    这个方法简单易行速度快,省去制作花粉的麻烦,只需使用去油处理后的鸡毛掸子,在授粉品种与主栽品种间来回掸动即可。
    没什么难度,还好玩。这显然更符合这群年轻人的志趣。
    有人欢呼:“免费的农场体验,谢谢小宋老板!”
    宋疏牵唇,心中感慨还是太年轻。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身边的人面色开始不对劲了。高举的鸡毛掸子摇摇晃晃,胳膊开始颤抖。
    “不行可以去休息,别勉强。”宋疏忍不住提醒。
    男生咬牙:“男人不能说不行!”
    这里反倒是惠绮更加轻松,小蜜蜂似的飘荡在一团团梨花间授粉,偶尔发现一个漂亮的角度,还有余空举起脖子上的相机。
    咔嚓,定格美丽。
    咔嚓咔嚓。
    取景框上下转动,洁白梨花中忽然闯入一名青年。他眉眼柔和,正偏头轻笑,乌发浮动的弧度同花瓣一样柔软。
    抵在快门键的手指下意识按动。
    咔嚓一声落下,画面里的人恰好也望过来。
    “哎呀,真好看。”惠绮捂脸感慨了一句,蹦蹦跳跳走过去道:“宋宋,下一次直播封面用我这张吧,主题就叫仙子下凡!”
    宋疏疑惑皱眉,不大理解她的用词。
    他随意点了下头,递过去一瓶水:“需要休息吗?”
    惠绮喝了口水,笑嘻嘻道:“才这一会儿而已。”
    意外地有战斗力。
    对此她解释说,因为从很小的时候就热爱摄影,大大小小的相机都玩过,零花钱与压岁钱全投了进去。
    平时只要一有空,就要扛着相机去扫一天的街。
    “臂力相当厉害。”
    她笑着展示实在不明显的肱二头肌。
    惠绮随意坐在草地上,重新相机举起,镜头转动、放大缩小,划过每一寸花瓣与天空。
    她盯着小小的液晶屏,语气那样坚定:“相机是一件法器。”
    宋疏跟着坐下,目露好奇:“法器?”
    “对啊,它可以定格下镜头里的一瞬间,客观事实地保存下来。即使里面的物或人会变旧、会损坏、会死亡,相机会真真切切将其永久保留。”
    咔嚓,她再次按下快门,镜头将不远处正认真授粉的清秀男生定格。
    宋疏被镜头声唤回神。
    望见相机里的画面,他弯起眼眸,轻声问:“你们在一起了吗?”
    这一问突如其来,却没有令女孩措手不及。惠绮放下响起,朝宋疏旁边凑近一些,小声说:“我还没告白。”
    宋疏轻笑:“以你的性格,能忍住也很难得了。”
    被开了玩笑,惠绮长叹一口气。
    “这也没办法呀,我们关系很复杂的。”
    “有多复杂?”
    “她妈妈是我妈妈的大学闺蜜,他爸爸是我爸爸的死对头,他爷爷是我爷爷的战友,他奶奶是我奶奶剧院首席竞争对手。”
    宋疏懵懵地反应两秒,评价道:“很平衡。”
    “对啊。从小我们吵架了,爷爷和妈妈会来劝和,我们玩得亲近些,爸爸和奶奶就要来劝分,很难办的。”
    “而且万一告白失败,或者以后分了手怎么办?”
    发小就是这样的。
    依靠过去多年的相处已经在某处站稳了位置,但这位置却和爱情相差甚远。一旦有人因不满足而先行打破平衡,无论是疏远还是更亲密,一切都再难恢复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