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不像……
江洛瑶没听太清,因为对方的声音也是含混模糊的, 像是负伤之后的难捱, 很低哑, 很苦痛。
受伤了吗?江洛瑶没听过这种动静,只觉得人应该只有受伤时候,才能如此吧。
对于某些事情,她虽然懂,但不多。
她勉强听出了他在做什么, 但也不是很明白。
而盛玦临了的那一声餍足喟叹, 她则为他感到了担忧。
她把那声叹息, 当成了对方无能为力的惋惜叹气。
江洛瑶默默地想, 一定是他努力了, 却没有成功吧。
“许笠, 拿丝绢来……”
盛玦的声音传来,有点哑, 还带着些懈弛疏懒。
然而, 许笠根本不在这里, 这里只有江洛瑶。
江洛瑶想了想,觉得自己不便去给他送了, 毕竟他现在应该也在自我悔恨, 这种难为情的场面, 自己进去了, 岂不是更加打击他?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心想,自己昨晚不该那样说他的, 若不是那番话,他也不至于在今早这样折腾,这种伤病,一时半会儿的激奋怎么能治好?
终于还不是徒劳无功,增添伤悲。
江洛瑶出去的时候,眼眸再次蓄了晶莹,几乎是一关门,便落了泪。
王爷如此无力,让她也很内疚,是她不好,不该多说那些话的。
许笠等人一回头,突然看见门内出来一人,险些没吓出魂。
“江姑娘您方才进去了?”许笠大惊失色,“姑娘怎么哭了,被吓着了?”
江洛瑶摇摇头,说自己没事,紧接着便擦了泪,回自己房间去了。
方才失责的许笠吓得久久不敢进去伺候摄政王了。
若是真的江姑娘撞见了王爷……
而王爷又正好没有败火,怕是又给被欺负了吧……
许笠面色蜡白,不敢说话。
萧青抱着剑,问他为何这般惊恐。
许笠欲哭无泪地笑了笑:“江姑娘不小心进去了,王爷必定会降罪于我,就是不知道王爷现在心情如何,若是心情好了,或许此事可以轻飘飘地揭过去,甚至勉强能算作我的一件功劳,但王爷要是没有称心如意,当然舍不得说江姑娘,只能拿老奴我罚罪了。”
容百听他这样说,惊讶地张大嘴巴:“许先生既然会被罚吗?我和哥哥跟了王爷这么多年,都没见您真的受过什么罚。”
萧青:“我们做影卫的,受罚才是真的罚,先生与我们相比,简直千差万别,您也别慌,王爷最多也只是口头责骂几句,不会真的伤您的。”
许笠回想了一下,道:“也是。”
他确实经常惹恼他家王爷,但每次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这么多年了,也就这么凑合着活下来了。
那……为何他每次都有种要掉脑袋的惊惶呢。
许笠再次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进去伺候了。
那丝绢,这才终于送到了盛玦手里。
盛玦慢条斯理地净了手,这才起身道:“方才唤你时,你去磨蹭什么了。”
许笠实话实说:“方才江姑娘不小心进来了,是老奴失责,还请王爷恕罪。”
“什么?”盛玦那种倦惫后的悠然气息瞬间散了,他险些没稳住,当即再问了一遍,“她怎么进来了?”
许笠很害怕,但还是说实话:“江姑娘出去的时候……还哭了。”
盛玦:“……”
是不是自己吓到他了。
盛玦懊恼地把丝绢随手丢进水中,眉头蹙起,他心想,自己刚刚那般久长,好似还没忍住声响,她那么单纯的性子,应该会怕的。
毕竟她呀,连见人家眷侣亲吻,都要好奇地停下来去看的。
她哪儿会知道这些事儿,肯定会畏惧些的。
也罢。
早见晚见都一样,日后她嫁到王府,总得面对自己。
“老奴该死。”许笠不知何时已经利落地跪下了,他满是歉意地请罪道,“王爷降罚吧,老奴甘愿领罪。”
盛玦单手把他给拉起来,道:“无碍。归根结底还是本王吓着了她,日后本王尽量克制着些,她便不怕了。”
许笠头低得很低,不敢接话。
·
这日。
江洛瑶依旧被太后叫去了。
因为徐世子的事儿,太后特意和她多聊了几句。
太后委婉地和江洛瑶说,事情弄得这般不如意,倒也不是徐世子轻浮,很可能是因为岳昌侯太过古板严厉,所以才叫事情成了这个结果。
“侯爷心疼自家女儿的心,哀家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你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也不能由着你爹爹一拖再拖了。”太后说,“洛瑶,徐世子也因那日之事而悲愁,这里有一封他留给你的信,你先别急着拒绝,回去瞧瞧,若是有心,哀家可以再给你们二人牵线搭桥,找机会见面看看。”
江洛瑶是想要拒绝的。
但是太后执意要她收下信,若是无心于徐世子,再在信里拒绝。
既然太后都这样说了,江洛瑶便也不太好再婉拒了。
她收了那信,当晚便回去看了。
刚拆开那信,里面便掉出了一枚压干的花枝,随后,又是一封求爱的诗作。
江洛瑶扫了一眼——
华而不实,丝毫没有一点真心可言,果真就如外人说的那般,这位徐世子轻浮放荡,只看中女子的容颜样貌。
也罢,就再写一封信回去,叫他以后死了这个心。
江洛瑶没有再考虑,直接提笔落字……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用摄政王教给她的运笔,她都没注意到自己写下的字,是和摄政王一模一样的,更没有多想,要是徐世子看到这封信后,会如何感想。
在盛玦回来之前,信便送到了徐世子手上,而这一消息,自然也被影卫传给了摄政王。
盛玦恼火地问:“信送出去了?”
萧青答道:“是,现在已经到了徐世子手里。”
盛玦在原地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虽恼火,但丝毫不觉得威胁,毕竟徐世子只是个轻浮放荡的草包,而自己也有一万种方法去打压他的气焰,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一个世子而已,还不配让他专门去对付。
同一时间,徐世子刚好拆开这封信。
是拒绝的话语。
“江姑娘的字真是漂亮,不愧是侯爷家嫡女,就是比普通的贵女有气魄。”徐世子看了这封回信,忍不住夸赞说,“行笔大气,瑰丽磅礴,有名家之范。”
就是……有点眼熟。
好像哪里见过?
这时,他爹刚巧走过来,见他独自拿着信一脸喜色,便随口问了一句这是谁给的。
“岳昌侯家的嫡女,江洛瑶。”徐世子说,“江姑娘写了一手好字呢。”
他痴迷地瞧了几次,忍不住想要炫耀。
第二日,他便拿着此信去见了那些京城的公子们。
酒楼里,一群高门子弟聚在一起约酒,酒过三巡后,有人问他和江洛瑶的事情如何了。
徐世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了江洛瑶给他的回信,他一边故作神秘地不给众人看,一边自信道:“虽然现在没有拿下,但这也是迟早的。”
又有人问:“江姑娘虽然漂亮,但也不值得徐世子你如此执迷吧?她可是都拒绝你好多次了,你难不成还要为了她收心吗?这可是侯爷家嫡女,娶回去以后,纳妾都得看着人家脸色来。”
徐世子反驳:“你们知道什么,她不只是漂亮,还写的一手好字,本世子只看了一眼,就被夺了神魂。”
众人纷纷起哄,说要一睹这绝世好字。
徐世子这才给众人看了那封回信——
众人,全愣住了。
这……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
这字……很明显……是摄政王的行笔啊。
徐世子见大家没人说话,还沉浸在自我的情绪中:“怎么都说不出话了?是不是很好看!你们就说,是不是!”
众人依旧沉默。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开了,来迟的江洛彦匆匆进来,和大家一起坐下。
刚坐下,就看到徐世子手里拿着一封信。
江洛彦凑过去瞧了一眼,问:“你好有胆量啊,居然敢给摄政王写求爱信了?”
徐世子:???
谁?
关摄政王什么事儿?
江洛彦给他解释:“我有幸目睹过王爷的亲笔,这一定是王爷亲自回的。”
徐世子瞬间呆在原地,牙关都在发着抖。
江洛彦又说:“看来王爷近日心情不错,居然还好脾气地拒绝了你,要是在平时啊,你的脑袋怕是要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