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好歹盛玦虽然不像人,但不会四处沾花惹草,这么多年了,自己也了解对方,他是个洁身自好之人,待人也还算真挚长情,若是认定了谁,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岳昌侯叹了口气,弯腰拾了地上的树枝。
徐世子背诗背了许久,背到忘记下一句是什么了,才想起身后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他以为是江洛瑶被自己的文采所吸引,所以停住了脚步,于是嘴角一弯,摘下手中的花,故作高深地回头,蓄意去抱一下对方:“江姑娘……”
身后,没有幽兰一样的姑娘,只有面色幽晦的江家侯爷。
岳昌侯用手头的树杈怼住他凑近的身子,一脸的怒气压也压不住:“徐世子初次见本侯的女儿,就要这般手脚不规矩吗?”
徐世子:“……”
他的风花雪月都被破坏掉了,看着一脸苦大仇深的侯爷,他简直欲哭无泪。
来的不是江姑娘吗,怎么成了侯爷?
岳昌侯重重把他往后戳了几步,厉声问:“本侯问你话呢!”
他是个暴脾气,沙场征战多年,向来看不惯那些虚头巴脑的把戏,就连盛玦他都敢怼,更别提面前的徐世子了。
岳昌侯想,本侯打不得盛玦,还打不得你吗。
恰巧,他也正在气头上,又抓住了徐世子的把柄,干脆便把对盛玦的火气发到了对方身上。
岳昌侯将树杈抡圆了,扫荡过去,狠狠给了徐世子一闷棍:“轻浮竖子,敢戏弄本侯的女儿,我看你也是胆子肥了。”
·
江洛瑶独自去透了透风,试图把乱成一团的心情给捋顺了。
可她还是难以忘怀爹爹方才所说的话。
自己去王府,是去叨扰对方的,是利用,是暂住。
而对方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愿意拿真心待她。
其实方才和岳昌侯谈话时,她还有一个未来得及问出口的话。
她想问——
自己这样做,岂不是会辜负摄政王吗。
他待自己这般好,自己怎么忍心去继续利用他?
这桩交易,本就不公平。
若是按照爹爹最初的设想,也勉强算作公平,但是这么久了,王爷他多次隐晦地提出了心意,也试着把真心剖给自己看,当这件事里,投入进过多的情感后,怎么还能忍心在今后一别两宽呢。
江洛瑶心情复杂极了。
走到一颗古木青松之下,她抱着胳膊,突然感觉有些冷。
而就在她独自消磨心事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几声低声笑骂。
江洛瑶被打搅了情绪,便回头瞧了过去。
几十步开外,一个世家公子正抱住了怀里的纤柔美人,两个人像是在嬉戏逗乐,看起来高兴得不得了。
江洛瑶不知道他俩是在干什么,便认真地一直盯着瞧。
那姑娘一直推着公子的心口,那公子不知道在对方耳边说了什么,逗得那姑娘花枝乱颤,笑得软了身子。
江洛瑶莫名其妙,但看着她俩之间相处的样子,只觉得很和谐欢乐,她们彼此好像都很心爱对方,看向彼此的眼神里都带着光亮。
那便是爱意吗?
她不解地看着她们相处,一时间看愣了神。
因为过于认真,所以,当盛玦找到她时,她都没有发现对方何时走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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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父亲的树杈子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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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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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玦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江洛瑶掩在一棵树后面,不知道在出神地望着什么。
他心里也觉得好奇,便凑过去和她一起看。
——不远处,一对野鸳鸯正浓情蜜意地搁那儿亲呢。
盛玦:“……”
他还以为是什么新鲜事儿, 原来仅此而已。
无趣, 无聊, 乏味至极。
甚至都不是什么奇闻异事,那対野鸳鸯似乎是年初才新婚的一対夫妇,听闻两人很是恩爱,成就了京城中的一段佳话。
这没什么问题。
但盛玦依旧不是很能理解,江洛瑶不是被带去见什么徐世子了吗, 怎么一转眼……就躲在树后面看人家新婚夫妇在那里恩爱和睦呢。
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盛玦也没有打搅她。
他一直默默地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看她何时才能发现自己。
约摸过了大半柱香的功夫, 不远处的那対鸳鸯都亲累了, 江洛瑶才收回了目光。
盛玦上前, 在她身后俯身垂眸,以一个俯视的角度瞧向她。
她也是没见过这些场面, 瞧了一会儿便入迷了, 因为是初次见, 所以是一副懵懂又好奇的模样,欲看不看的, 偶尔还要害羞带怯地偏开一点视线。
都这样了, 她还是没发现盛玦。
盛玦没了耐心, 干脆问她:“在这里看了多久?这有什么值得……”
他倏地出声, 鼻息扰乱了她额前的发,江洛瑶猛地被揪回神魂, 彻彻底底地吓了一大跳。
她根本没注意身后有人,当即吓得失了力气,险些摔了。
盛玦很快搀住她,稳住了她身形。
怀里的姑娘触碰起来,总是绵软无力的,就如同那水墨画卷里,柔和纤丽的美人一般,削肩窄腰如若细柳扶风,气质温柔蕙质,含蓄隽永。
只不过,比起画卷里的那些,她还是略胜一筹。
盛玦迟迟舍不得放手,他想,她可不是画卷里的人,她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可以触碰到的,生动,且明艳。
他瞧着,很是喜爱。
江洛瑶只是单单站在自己面前,就能叫人心生欢喜,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美好的前景。
有她在,他才会想以后,想多年后的未来。
她就像冬日晒热的软被,像秋日清爽高亘的天,像懒懒晒太阳的猫,怎样都是美好的。
盛玦不要去碰她的腰,只能虚虚地揽着她肩头,同时把下颌枕在她肩窝里,语气含糊亲昵:“本王都来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发现吗,站得腿都酸了。”
江洛瑶一连缓了好几口气,才缓和了方才的惊悸。
“王爷刚来,就该叫我的。”江洛瑶说,“不然这月黑风高的,都不一定能注意到。”
盛玦叹息:“是啊。”
対方刚刚提到月黑风高夜,他也不由得想到了往常的事儿,按照惯例,这种时候,正好是他吩咐暗卫去杀.人放火搅混水的好时候,而他也会在这种日子多留点心眼,免得有刺客或者别的什么来谋害自己。
谁想到呢。
今时今日的月黑风高夜,他居然满脑子都是那些花前月下的旖旎心思。
可惜江洛瑶不给他机会。
盛玦一直以为她在避着自己,或者存着别的虚与委蛇,结果一日一瞧,他突然这样一种念头冒出来——她该不会是因为不懂吧?
因为不懂,所以方才去观察别人。
因为不懂,所以那日在岳昌侯面前接了那句疑惑。
因为不懂,所以才用一双无辜又纯明的眸子一直盯着自己看。
这种时候,这种场合,挨得这么近,她倒也胆子大,居然敢一直瞧着自己,也不怕自己克制不住。
盛玦都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了。
“瞧着本王做什么?”盛玦喉头微微一动,声音极低,似乎是用气音在同她讲,“本王好看么。”
江洛瑶真诚:“嗯。”
盛玦:“……”
她这般笃定,倒叫他有些无措了。
“王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江洛瑶毫不隐晦地夸他,真挚到了极致,反而不含任何的缱绻暧昧,“初次相见,王爷冒了风雪来宁紫轩时,累到在椅间小憩,我执灯瞧过去,便觉得王爷俊美无俦,实在是世间罕见。”
盛玦耳畔之后渐渐起了一层可疑的红。
好在天色已晚,他借着黑暗做掩,才能装出波澜不惊的样子。
“知道了。”他说。
江洛瑶轻轻应了一声,抬手摸了摸他喉头的那抹凸/起。
情不自禁……
她想起,方才那対佳偶在缱绻亲近彼此时,女子便抚过此处作为安抚。
她不懂这是何意,但瞧着她们那样做了,应该意思也相差不多。
只是……她学着做了,好像并没有安慰到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