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彦用指尖探了探回信,又说:“可是墨迹看着是不久前才写的。”
岳昌侯:“那便是他中途拦下,自己写的,又给侯府送了回来,借此挑衅本侯。”
江洛彦和他爹同时沉默下来,两人看着那敷衍疏离的八个字,都觉得这就是摄政王的亲笔字。
岳昌侯忍着一把火:“本侯不会错认他的字,一定是他故意拦下的。”
江洛彦:“那阿姐会不会在王府受了委屈啊?”
“谁知道呢。”岳昌侯说,“摄政王府的消息很难传出来,为父也没办法去打听你阿姐的消息。”
江洛彦好奇地看着最后面的那朵勾墨的花,又问道:“父亲,那这朵花又是何意?这花看起来像是阿姐亲自画的,我记得小时候,阿姐就经常画这种样式的花。”
岳昌侯更生气了:“那丫头,去了王府就忘记了她爹爹,居然把这种特殊的小花教给了摄政王,摄政王那种冷心刻薄的人,她们怎么能聊在一块的?”
江洛彦:“……”
所以……现在父亲在生谁的气?摄政王的吗?
“为父我费尽心血才把她拉扯这么大,结果她转头就对摄政王更好了,盛玦有什么好,只是假惺惺地来侯府接了她一次,她就把坏人当成了好心人。”岳昌侯话语冒火,恨不得亲手打断盛玦的腿,“还有那盛玦,未免也太蹬鼻子上脸了,居然敢拦本侯给洛瑶的家书!”
江洛彦也觉得很气,他也看不惯摄政王,当然也不想让阿姐更贴近对方。
“父亲不要气着身子了,我去会会那摄政王。”到底是年轻气盛,江洛彦听完,转身就要骑马去摄政王府上,“顺便看看阿姐情况到底如何。”
岳昌侯拦住他:“今日暂且别去,盛玦在朝堂上受了一肚子气,正不知道去哪里发火呢,你若去摄政王府上闹事,说不定正好触了他霉头,他那个人脾气躁,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容易拿人开刀。”
江洛彦情绪激动:“那怎么办,阿姐万一受了委屈……”
“无妨。”岳昌侯抬了下手,压住对方手背,“为父还有办法,王府的许笠先生是个明事理的,不如光明正大地叫他去带一封信给洛瑶,他一定有办法能亲手送到洛瑶那边。”
江洛瑶又问:“可许笠是摄政王的心腹,真的肯帮我们吗?他不怕摄政王怀疑他?”
“不会。”岳昌侯说,“许笠忠心为主,自然不会背叛摄政王,但本侯认为,只要他愿意去劝一下摄政王,盛玦说不定会松个口,叫洛瑶看一看信……洛瑶那般聪明,若是真的受了委屈,也一定会想办法从字里行间传达给本侯。”
于是,侯府又准备了一封信,外带一些谢礼,一同送到了许笠那里。
和他们猜的一样,许笠在收到东西后,根本没有私自藏起来,而是在第一时间禀报给了摄政王。
盛玦正在书房一个人心烦呢,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他一抬眼,有了别样的兴致,
“哦?侯府给你的东西?”盛玦闭目缓了缓心情,随后问他,“是要拜托你做什么事儿吗?”
许笠把那封信递了上来:“侯爷要我亲自给江小姐带一封家书。”
一听这个请求,盛玦险些失笑:“这岳昌侯是怎么了,本王又不会去拦下他的家书,他直接叫人送来王府就好啊,怎么还拐弯抹角地叫你去送呢。”
许笠想了想,说道:“或许侯爷本意不在此,而是想劳我多照顾一下江姑娘。”
“他就是不信本王,担心本王拆开去检查他给的家书。”盛玦很清楚岳昌侯的为人,一听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再说了,江洛瑶在王府的吃穿用度,和本王也相差无二,哪里会受什么委屈。”
许笠犹豫:“那……老奴把礼赠都给侯爷退掉吧。”
盛玦摆摆手:“别退,送上门的好处收下就是了,是岳昌侯以小人之心揣度本王,这些亏都是他该受的。”
许笠:“我去给江姑娘送信吧。”
盛玦点头,叫他退下了。
本以为此事就这样过去了,谁曾想,盛玦再去上朝时,却发现岳昌侯父子俩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怨怼。
盛玦:???
自己近日也没招惹他们二位吧?
他俩是发什么癫?
回府路上,盛玦依旧想不通,快走到王府门口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马蹄声。
是江洛瑶的胞弟——江洛彦追来了。
盛玦心情不错,回身问候:“这不是侯府嫡子吗,今儿怎么有兴致来本王府上?”
盛玦认得他是江洛瑶胞弟,因此也愿意好脾气地同他多讲几句,索性今日也没什么忙事,便想着把人请来王府坐坐。
“府中还有事情要忙,就不进去了。”江洛彦虽然生气,但还是下了马,和他面对面地谈话,“王爷,我想问,你为何不让阿姐回我父亲的家书?”
盛玦:???
有吗?
自己什么时候拦着侯府的家书不让进了?
居然江洛瑶好几封都没有收到吗?
盛玦突然有些不确定了,因为进出王府的书信确实管得比较严,说不定有几个不长眼的,误以为侯府的书信无关紧要,就给拦着,或者积压下去了。
这种情况也是很有可能的。
按照岳昌侯那个女儿奴的性子,一两封信收不到就要炸毛了,难怪这几日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
“兴许是本王府上出了疏漏,这几日朝堂事儿多,送来府里的折子多了些,下人们可能看到是家书,就暂且先积攒起来了。”盛玦自知理亏,因此也愿意让步让他去见一眼江洛瑶,“你是洛瑶胞弟,若是想念长姐了,可以随时来王府找她,本王这次一定吩咐下去,没人会拦你的。”
江洛彦一愣。
他也没想到摄政王居然这么好脾气地主动承认错误,一时间积攒的怒火全都泄了。
这还是方才朝堂上怒骂朝臣的摄政王吗?
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甚至愿意叫自己去王府见一面姐姐?
难道说……对方在使诈?故意把自己骗进王府,然后来一场围堵?
江洛彦突然动摇了心思,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进去,但看摄政王的脸色,好像也没有要骗自己的意思。
不过……父亲说了,只观察他脸色是看不出什么的,因为摄政王一向擅于隐藏心思,实际上他这个人喜怒无常很难猜出实际在想什么。
江洛彦想了想,决定还是通过家书去试探对方说的是不是真话。
若方才对方说的是真心话,那么阿姐的家书一定会很快再送过来,前几封积攒的书信也会及时送到阿姐手里。
“父亲还在家中等我回去,临行时我没有同他说明情况,怕惹他担忧,便暂时不去见阿姐了。”江洛彦告退,“只求王爷您言而有信,把那前几封家书递给我的阿姐,若阿姐无恙,劳烦她亲笔给侯府回一封信。”
既然对方无意来王府坐一坐,盛玦也不方便再多说什么了。
他只好应下。
转而回去吩咐人去找那几封积攒的家书了。
可是……
找了半天,手下人全都表示没积攒过,因为但凡是侯府的家书,全部一封不落地送到了宁紫轩,而且江姑娘每次也都给侯府回了。
盛玦不免有些纳闷了。
许笠上来为他宽心:“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咱们府上无人不知江姑娘的重要,但凡侯府送来的东西或者书信,都会在第一时间送去宁紫轩,从来都不会耽误的。”
盛玦有点气:“那岳昌侯父子是故意没事儿找事儿了?”
许笠:“王爷息怒,这一定有误会,这一次,您亲自交代江姑娘给侯府写一封信,再派人亲自送去,一定不会出岔子的。”
也只能这样了,盛玦想了想,答应下来。
许笠笑了笑,又问:“那王爷现在要去宁紫轩吗?”
盛玦正愁没理由去呢,许笠一提,他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当然要去,本王这次一定要亲自盯着她写家书,就不信中间能再出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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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洛瑶:给爹爹展示一下新学的字(欣喜)
岳昌侯:摄政王你脸呢!(咬牙切齿)
盛玦:关我什么事?(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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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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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给侯府的家书出了岔子, 你那烦人的爹今日散朝后,没给本王一个好脸色。”盛玦一进门,就很自觉地找到他最常坐的那张太师椅,展袖落座的同时, 还顺手端了桌上的茶盏, 他说, “方才你胞弟拦着本王要和本王讨个说法,非得要你再写一封家书回去才行。”
已经到了初夏,江洛瑶难得穿薄了些,她一走出来,盛玦手头的茶盏就停住了。
她衣裳的颜色依旧是素淡雅致的, 款式繁丽却不奢靡, 乍一看是素素的颜色, 再一细看, 期间绣的花色泽繁多,每一瓣花都流光婉转的, 一针一线都软和精致。
盛玦也看不出这是什么烟罗软纱,只是觉得眼前一亮, 很是清丽。
他说:“这衣裳好看, 以后叫人多给你制一些来。”
他抬腕喝了口茶, 隐晦地压了压心头悸动。
“听钟月说,这衣料本来就是王府的。”江洛瑶手中捏着一把蜀绣绿扇, 娉娉袅袅地缓步过来在他另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王爷方才说, 家书没有送到侯府吗?”
盛玦一下子忘记自己刚刚想说什么了。
他刚才见江洛瑶走过来时, 心里突然恍惚了一下,对方那种恬淡安宁的样子, 让他突然有了种错觉。
——好像江洛瑶就该是这王府的夫人。
屋外暮云合璧,她背对着那层淡淡的光走来时,恍然一瞬间,却好像过了许多年,盛玦差点糊涂了,他好似看到了很久以后的岁月,江洛瑶也是穿着这么素淡的衣裳,在一个天气不错的傍晚,捏着一柄薄扇,温温柔柔地向自己走来。
盛玦轻轻搁置了手里的茶盏,心里突然变得很软。
江洛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见他出神,她拿扇子轻轻给他扇了点儿风过去:“王爷?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盛玦回过神来,说道,“本王方才走神了,你说什么来着。”
江洛瑶:“信没有送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由。”
盛玦:“这也是本王想不通的地方,侯府送来的书信都是第一时间送来宁紫轩的,王府离侯府也不是很远,你给出去的信也不应该在路上丢了,京城之中,不该有狂徒赶一而再再而三地拦信……”
他这样一说,江洛瑶想起来了:“会不会因为爹爹没有认出我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