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记得对逝者的尊重,不会念及逝者家属失去亲人的悲痛,他们觉得道德亲情都没有他们维持所谓的正义重要。
吴锦云看着电脑屏幕中对吴愿的谩骂对她身份的怀疑,她不懂为什么南佳要她注销微博,明明事情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阿熙煮了杯奶茶放在她手旁,轻声宽慰:“别郁闷,相信南佳。”
“我相信。”吴锦云双手握住杯子取暖,“我只是不太懂为什么要注销。”
“她做事不喜欢解释,但最后的结果往往出人意料,甚至比我们预想的效果还要好,放宽心把一切交给她。”
吴锦云喝了口奶茶,味道清甜,她点评了几句阿熙手艺越来越好,视线却不离电脑。
此刻,她们谈及的南佳正开车驶去松荷县,一个地理位置偏北且落后的地方,驱车驾驶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
越接近目的地,车越不易开,被超重的沙车压坏的地面坑坑洼洼,两侧是门面房,做生意的人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展示自家商品的机会,将原本供路人行走的小道支起一个小摊摆放许多商品吸引路过的行人,这也导致电瓶车和行人上了主路,四轮车反倒被挤的无路可走。
南佳开的车型不算大,饶是如此依旧没能穿过这条道,只得将车停在了一家暂停营业的报亭前。
豊市的巷子路好歹有人打扫,住在那儿的都是老住户人自觉点,每家每户都将自家门前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南佳沿着这条路往里走,巷子昏暗,阳光照射进来的范围很小,四周弥漫着难闻的气息,伴随女人和男人争吵声充斥在巷子里,异常清晰。
南佳轻轻叩响门,屋内传来动静,紧接着门缓缓拉开一条缝隙,露出徐与一只眼,“是我。”
“快进来!”徐与立马开门将人拉进来,“你怎么才来?”
徐与这人惜命怕被姜恒的人发现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阴暗的屋子常年晒不到太阳,发出一股作呕的霉味,除了一张床就是南佳面前的方桌。她过来本就是清算该清算的人,没必要和他多费唇舌。
“姜恒的人已经查到你在松荷县了。”
“什么!”徐与不敢相信,“我听了你的话辗转了多个地方,才来松荷没几天姜恒真神通广大怎么发现的?”
南佳扫他一眼,轻嗤:“对于有钱人来说,给出一笔钱多的是人愿意帮忙。”
“那怎么办?”徐与有点慌,“佳佳,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才去找姜恒的,你不能现在不管我了吧?”
她盯着面前灰头土脸的徐与,扯出敷衍的笑容:“怎么会,我还指望你把剩下的钱都拿了。”
“佳佳,你说接下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徐与转身将行李包收拾好,“我现在去哪儿躲躲?”
“一会儿我会安排人来接你。”南佳拎起他的行李包,里面沉甸甸的,“什么时候去的赌场?”
“啊?”徐与表情不自然地扯谎,“没……我躲人还来不及哪儿有时间去赌场。”
他这副样子便是说了实话,南佳甚至不用多问心中已有了答案。他手上有这么多钱,嗜毒成瘾的人不可能会戒掉。
松荷县又称“小赌城”,政府的确有管但架不住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老破小的居民更是为赌场的人打掩护,出警后附近居民会立马手机联系赌场的人赶紧撤,为此上面没少头疼这些通风报信的人。
陈莉在这儿开设赌场没少赚,也正是因为这儿有陈莉的人,南佳知道徐与去了赌场,更知道他是几点离开。岑风负责椿江和松荷,这两个地方是陈莉最赚钱的场子。
“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姜恒的人发现吗?”
“为……为什么?”
“姜恒只需要派人盯着赌场就行了,连他都知道你这种人滥赌成瘾,戒不掉改不了,派人蹲守在赌场一抓一个准。”
她平静的诉说却让徐与后背发凉,是他大意了,以为姜恒应该不会那么快找到他,没想到老狐狸居然这么阴去赌场逮他。
“这老不死的居然想阴我!”徐与啐了一口,“等风头过去了,老子非得叫他知道厉害。”
“你去这个地方,会有人来接你。”南佳递给他一个地址。
徐与接过地址:“佳佳啊,爸这次可是为了你受了不少罪,回头你可得叫我女婿好好孝敬我。”
南佳轻嗯一声,看徐与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爸。”这是时隔多年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叫他,“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没有签那份合同。”
徐与站在门前愣了几秒,倏尔咧嘴笑:“你怎么还纠结这事,现在该庆幸要不是我签了那份合同咱们能弄到这笔钱?”
她没再说话,十年来第一次展露笑颜,“嗯,路上小心。”
“放心吧!”
随着徐与的离开,南佳手机振动了两下,她知道这是手机新短信提示,一条她用徐与手机定时发送的短信。
她没有去看这条短信而是给岑风拨去了电话,“他去了。”
“好。”
岑风坐在车里丢了手中烟头联系那人,“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在齐鸣路码头。”
“风哥,谢了,我就知道这事找你准没错。”
“阿垚,你该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吧?”
“哪儿能,就是他这人欠钱不还,你知道我经常接一些老板催债的私活。”
“嗯,别闹出人命就行。”
岑风挂了电话,看了眼码头方向,南佳要他给一个隐秘地址的那一刻,他已经猜到这件事或许充满了危险性。齐鸣路码头那一带没有监控摄像头,属于私人码头,附近可以说是荒无人烟,若真要做什么不会有人发现。
阿垚挂完电话准备启动车子离开,雇主电话倒是打来了,“喂,老板怎么了?”
“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正准备把他逮回去见你,马上就……”
“不用了。”
“啊?”阿垚以为到手的活飞了,“可是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我帮你找到人给我一万吗?我费了不少时间还托人去找,你临时变卦我……”
“十万,不用送他回来了。”
阿垚愣了几秒,饶是再蠢也听出话中歧义,“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他……命吧?”
手机那头良久无声,阿垚不禁吞咽,为了怕自己弄错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一次手机那头的男人回复了简短的一声“嗯”。
“老板你再开玩笑吧?那是一条人命,不是你嘴巴说说就能解决的,而且为了你这十万我可能会搭上自己,这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
“所以我让你找一处不易发现的地方把他解决了,除了给你的十万,我会再给你五十万送你去泰国。”
说不心动是假的,但为了这六十万以后只能在国外混,想想又觉得不划算,阿垚咬咬牙干脆要个大的:“我帮你解决可以,但六十万未免太少了,少说也得给我一百万。”
“成交。”
对方不含糊地应下惊的阿垚险些没反应过来,男人照片他看过知道长什么样子,不过看着也不像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怎么就碰到狠角色要他命的地步。
“你先给我打五十万。”阿垚怕自己要多对方反悔正准备说也可以先打二十万,结果手机那头的老板淡定地问他要了账号。
坐在车里等待银行到账消息提示,阿垚给岑风打了电话,“哥,在忙不?”
“没。”
“就是我想问问码头那边安全不?”
“松荷县属那儿最安全。”
“成嘞,谢谢哥,这回找人麻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哈。”
有了岑风的保证,阿垚信心倍增,正幻想到手一百万该怎么花时,钱到账的消息提示激动地猛拍大腿,“靠!真给了!”
他按照岑风给的地址去找人。越靠近码头那条路越难开,道路泥泞不说,车轮压过坑洼折腾的人在车里东摇西晃。
阿垚打量周围,远远瞧见了一人站在码头那儿像是在等人,看样子应该就是那个叫徐与的人。
他将车子停在了离码头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步行过去见人,“你叫徐与?”
徐与认真打量面前的男人,抱紧怀里的包,怀疑的眼神各种打量:“你是来接我的人?”
阿垚看他一脸防备这可不是好事,回头动手不方便,便顺着他的话应下:“是啊,有人叫我来接你,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车呢?”
“就在那边停着,我嫌开进来麻烦停在那边了。”
徐与半信半疑跟在他身后,“对了,我儿子让你送我去哪儿?”
“嗯?”阿垚反应过来,“离开松荷去别的地方。”
徐与站住不走了,看他的眼神充满敌意:“你根本不是来接我的,你是姜恒派来的人?!”
阿垚没料到他能猜到,离车还有段距离,上手的工具都在车上,这时候若是动手只怕会闹出大动静,他强装镇定转身疑问,“什么姜恒?”
徐与已有了警戒心,余光瞥见树枝迅速捡起拿在手里指着面前动机不纯的男人,“老子就一个女儿,哪来的儿子,你小子分明在撒谎!”
阿垚原本想再装一会儿,但看眼前这男人已经不信了,索性活动脖子准备动手,“既然你都清楚我就不瞒你了,我的确是被人找来收拾你的,你自己过来就少受点罪!”
“我呸!”徐与紧紧握住手里树枝以作防身之用,“老子还怕你这个毛头小子不成?姜恒这个老不死的想黑吃黑,把我解决了就能把杀人的事隐瞒是吧?做梦!”
四周安静,除了他们的说话声再无其他动静。阿垚为了确保动手时不被人发现,仔细观察周围是否有异常,确定无人后,饿狼扑食般死死拽住徐与树枝另一端,“好话不听,非得动粗是吧!”
徐与虽说没对方人高马大,好在脑子灵活,对他而言命和钱一样重要,果断松开树枝,二话不说掉头跑。
阿垚结结实实摔了一跤,顾不上身体疼痛,爬起来跟上去,“老东西,等我抓到你非得弄死你!”
徐与跑起来倒是快奈何手里拖着一大袋钱,重量不言而喻,渐渐开始体力不支,回头看后面人还在穷追不舍,主动停下不跑了,喘着气商量:“老弟,你别追了我也不跑了,你说姜恒给你多少钱?我付你双倍!”
阿垚像听到了笑话:“就你这怂样还给双倍?人家老板给我一百万,你难不成能给我两百万?”
他对徐与放出来的大话压根不信,顺势就要过来逮人,刚迈出去一步,鞋尖被重物一砸,一摞红钞扔在他脚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与将行李包打开:“只要你让我走,我现在就能给你拿出来两百万,但是你老板应该还没把钱都给你吧?你现在放了我立马就能拿到钱,到时候再骗你老板说任务完成,他难不成还亲自过来替我收尸?”
阿垚舔了下唇,盯着面前厚厚一摞的钱,这可是正儿八经摆在面前的钱,甚至比老板给他的钱还要多一倍,但老板那边万一哪天发现人没死或是他跑去报警,到时候不仅钱没了,他人也得进去。
“你真给我两百万?”
“真的!”
“行,我信你一次,不过你得跟我去车那边把两百万放我车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又耍花招?”
徐与犹豫片刻:“你也别耍花招。”
“你想多了,给我两百万我高兴还来不及。”
因两人都害怕彼此逃跑,这一次两人各走一路,一左一右往车的方向去,时不时互相看看对方有没有小动作。
阿垚先过去打开后备厢,里头塞了不少东西,他将堆放的东西往里推了推,不动声色将工具箱里的东西拿在手里,等身后人靠近的瞬间,故意解释:“别着急,你总得让我把东西……”
咚——
沉闷的响声随着他话音未落响起,徐与捂着受伤的头不可置信盯着面前反悔的男人,“你骗我……”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整个人昏昏沉沉,徐与用力甩了下头试图保持清醒。
阿垚拿着扳手扛在肩头,看徐与脸上大片血渍,笑了一下:“我突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你解决了我既能拿到老板给的一百万还能交差,顺便你那袋钱也归我了。”
徐与仍不肯放开行李包,一点点往后退,慌乱中去掏手机试图报警,鲜血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挡住了他的视线。
“我把你解决带着几百万去泰国,想想都是划算的买卖。”阿垚露出阴狠的笑容,不管他如何挣扎,趁他要打电话求救的间隙里,将一早备好的绳子勒住他脖颈,手上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嘘,别叫,别挣扎,一会儿就过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上的人挣扎力道越来越小,粗粝的手缓缓垂落在地,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