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
她走向他,牵起他的手,“你说他们有错,我也有错,你呢?”
他可以把错怪在路崇,俞飞,关智斌,他们所有参与的人头上。如她所说,他自己难道没有错吗?他可以打电话询问她缘由,去她家找她当面说清楚,这些原本最简单不过的行为,全都败在了他的骄傲,意气用事之上。
“瞧,”她微微一笑,“你很清楚我们这十年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刻意隐瞒才造成的吗?北野,不要给自己找心安理得的借口,这是我十年来最大的感悟。”
“那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想做什么?”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你。”
南佳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亦如当初他们在路家老宅重逢,路薇为她准备的围巾,他温热的手心,这些都是容易让人忘记仇恨,陷入温暖的假象。她曾信过陈锋,得到的是自己身败名裂,林思琼因她而死。这世间依靠所有人永远不可能站立,她要的是行走,是无任何支撑依旧可以奔跑的独立人。
“我什么都不要。”她抓住他的手,冰凉的指腹停留在他的肌肤上,“感受到了吗?这是我手指的温度,一年四季总是这样,它代表着过去我经历的所有事。”
北野反握住她的手:“这样呢?”
南佳清晰感觉指腹的温凉被一团火热包裹。他们之间从俞飞和关智斌主动承认过去开始,主导权已握在她手中,“北野,我们去椿江市吧,我想看看四季如春的城市和豊市的春天比,哪一个更好。”
“好。”
这一天,看似是过去已过去,实则换了种形式重新出现。就像是一个拼图被打乱,需要人一片一片按照它当在的位置重新拼合。
新城区发生重大命案已经在一小时内引起了轩然大波,网络发达,媒体的嗅觉更是灵敏,一篇篇文章报道,现场采访附近居民,他们口中说的每句话更是将这起命案推向了前所未有的关注高峰。
新城区警局以及刑侦局快要被频繁打来的电话折磨疯了,接线员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说辞,既不能发火更不能说错,稍有不慎会被大肆报道。
孟贺将文件扔在桌上,双手叉腰,“这起案件已经引起上面重视,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是案子破不了,咱们都准备喝西北风吧!”
“是!”
孟贺透过窗户刚巧看见穆清,“陈锋呢?”
“我师父和痕检处的人正取证。”
“痕检处的人和我一起回来的,他取什么证?”
穆清下意识看了眼办公室里都在忙碌的众人,压低声解释:“也没都回来,我师父叫了一个人留下,去一家茶楼取证。”
孟贺总算听明白了,刚要发火想起这是在办公室,食指恨不能戳死穆清,“你就由着他吧,迟早要出事,他想干吗?他是不是怀疑放火的是那个女人?”
“孟队你和我发火不管用,我劝了,劝不住。”穆清尴尬挠头,“你也知道我师父那倔脾气,他要怀疑谁谁和案件有关,甭管别人怎么说,他是肯定要查。”
“作!”孟贺食指戳上他的头,“你就让他作,你身为徒弟不是事事都听他的,能不能有点脑子分辨?!”
穆清忍着疼辩解:“我师父说这不是怕证据被毁,想着先取证,万一真和那个女人有关,痕检处的人不是进现场取证了吗,足迹最容易发现端倪,要是和那个女人吻合,这案子肯定不出几天就破了。”
孟贺气得说不出话了,临走前恨不得瞪死穆清,“行,你们师徒俩回头出事别拉我垫背!”
“哎,孟队,你别走啊!”
与此同时,刚从茶楼取证完毕的三人准备上车离开。陈锋记起拨打报警电话的人是一名女生,一个小女生怎么知道那儿出事了,更何况报警时她说的是有人在打架。从她看见屋子里有人打架到发生命案,再到屋子着火。如果是凶手纵火,他肯定希望一把火把所有证据全烧了,但痕检处给他的说法是现场没留下什么痕迹,处理得很干净。
通过这点不得不让人怀疑,凶手像是老手,先处理现场再纵火,很明显是打算死无对证,把所有证据全部销毁。可小女孩电话打来的时间距离火势渐大的时间相差不远,这也是让他暂时无法想通的点。
“阿今,查到房东是谁了吗?”
“那边刚给的消息,房东叫刘一梅,以前这片区域老住户,不过前几年搬到市区和儿子还有儿媳妇他们住一起了。”
陈锋轻轻点头:“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她……”
话音未落,一阵哭天抹地的大嗓门引来众人围观。陈锋他们原本打算上车离开,街市上一位穿着透着土豪之气,说自己命苦的大妈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你说我这儿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房子没了!”
“我就指着这点房租生活啊,没钱了,我儿媳妇不得给我赶出去啊!”
陈锋从她话中听出所指的房子应该就是命案发生地的房子,他和阿今相视一眼朝那位大妈走去。
周围有认识她的人正劝说,陈锋拨开人群亮明身份:“阿姨,我们是刑侦队的,想问你一些事。”
刘一梅眼泪还没来得及擦,看到陈锋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拽住他的手,“警察同志,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我房子没了,我以后没钱了,我家那儿媳妇就是看我手上这点房租才没把我赶出去……”
她哭得肝肠寸断,陈锋尴尬扶起她,“阿姨,我们借一步说话,这儿人多说话也不方便。”
又回到那家茶楼,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服务员,不过对面所坐的人已经换了。
陈锋将桌上纸巾盒推到她面前:“阿姨,先别难过,我们一定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刘一梅用力醒鼻子,唉声叹气:“警察同志,你说我房子的损失找谁?”
“关于房子损失,这个不归我们管,等我们调查清楚后再行商议,您看可以吗?”陈锋示意阿今准备好记录,“您知道租房子的人叫什么吗?”
“知道,她还是后续补的身份证,我和她签了租房合同。”刘一梅轻叹,“这段时间我儿媳妇怀孕了,我就得在家伺候她,也没显怀,跟快要生了一样,下床走几步路都不乐意,还得好吃好喝送到她面前,谁承想我就一段时间没来,今天突然接到电话说我家房子着火了,我这不就火急火燎赶来了!”
陈锋看了阿今一眼,确定是警方打电话通知的她,“你刚才说后续补的身份证是什么意思?”
“这房子一开始是别人帮她租的,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肯定要签租房合同。”
“别人是谁?男还是女?年纪约莫多大?你现在还能联系上吗?”
陈锋问题一个接一个来,刘一梅是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听得云里雾里,缓了好久才回道:“女的,应该挺年轻吧,我就没看见过她长什么样,每次见面她给自己包裹得特别严实,有时候大晚上还戴着墨镜,吓人吧?!”
阿今停了笔:“你都觉得吓人为何还把房子租给她?”
刘一梅眼神躲闪,总不能在警察面前承认自己为了那点钱就没下限了,纸巾轻轻掩面,预备下一轮哭。
陈锋冲阿今摇头,问话的事交给他就行,“你说房子是有人为她代租,其他方面的事你还知道吗?一些特别的事。”
刘一梅仔细回忆,掌心一拍:“我听她说过话,口音就是豊市人,哦对了,我还有她电话。”
阿今按照刘一梅说的号码记下后给局里人发了消息,让他们立刻查清楚是谁在使用。
“租房的人叫童语,你确定除了签租房合同见过她,之后再没有见过吗?”
“确定,我刚才不是才告诉你们儿媳妇怀孕,我都有一段时间没来这儿了,而且她给的是三个月房租,时间还早,我也没必要和她见面,又不是催缴房租的时候,你们说对吧?”
“能说说你初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什么印象?”
刘一梅看着服务生上茶,她不嫌烫地喝了一口,“瘦,是那种干瘪的瘦,脸色还不好,头发也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减肥过度,我说句实话,看上去就不像是正经人,警察同志我也不常在这儿,要不你们问问附近居民?”
陈锋看出她是想走了,聊天过程中他也能听出刘一梅对童语了解甚少,再问下去她也给不出新说法,好在拿到了她给的手机号也不算是无功而返,“麻烦你了,后续可能还会需要你协助我们调查。”
刘一梅端起杯子:“陈警官,这茶……”
“放心,我买单。”
“哎呀,那可真不好意思了。”
陈锋略略点头,叫上阿今离开了茶楼。
“陈队,咱们下一步去哪儿?要不先回队里?”
“再问问附近居民,顺便等查到电话使用人的消息。”
阿今合上本子不禁询问:“陈队,你怎么不取证房东的足迹?”
“通过她刚才说话的样子应该没掺假,更何况对方给了她三个月房租,时间没到,她把人杀了你觉得合理吗?”陈锋打量四周,最后定睛在一家有公用电话的小铺子上,“你说打过来的电话不是手机号?”
“对,不过具体开户人是谁他们正在查,应该过会儿就能知道了。”
“去那家看看。”
作者有话说:
你以为和好了吗,no,会反转再反转,感情是真利用也是真,你以为北总是恋爱脑吗,他们是势均力敌,强强pk!!!
我就提前预告一点给你们喽!
谢谢宝子们投喂营养液,还有你们每天的评论,真的是我更新动力源泉!
第63章 暗流涌动
阿才叔正和附近摆摊老板聊命案的事情, 这会儿见到有两个男人直勾勾朝他这儿来,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将身边人支走, “你摊子好像来人了, 去看看。”
阿今看了眼离开的男人,拿出警察证自证身份:“你好, 我们是刑侦队的,想问问你一些事,方便吗?”
“方便方便, ”阿才把柜台上翻的乱七八糟报纸拢在一起放进底下柜子里, “警察同志您问,我肯定照实了说。”
陈锋指了下柜台上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阿才注意到另一位警察已经拿笔开始记录,他活了半辈子老实本分做生意没坑过人, 眼前的阵仗好似他参与了谋杀案, 现在过来向他要口供, 心头毛毛的, 说话磕巴起来:“警察同志,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干了什么?天地可鉴啊, 我就经营一家小店铺,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啊!”
陈锋微愣,抬手安抚他:“别紧张,我们只是想问问附近居民一些事情,调查清楚这次发生在这片区域的命案,希望你们可以配合, 我们也能尽早破案。”
“哦, 原来是这样。”阿才干笑两声, 抬手擦了下额角溢出的细汗, 将固定电话的号码报给了记录的阿今。
阿今核对了打给警局电话的号码,朝陈锋眨了下眼。
陈锋接过他手机,队里发来的消息,“老板,你这里的电话每天打的人多吗?”
“这怎么说呢,每天不一定,我们这儿老人家多,手机又玩不明白,有时候就到我这儿来打电话,一天大概也就十来人吧。”
十来人很好排查,队里给了这通电话打过去的确切时间,陈锋说了个大概时间段,“你想想这个点是谁过来用你电话了?”
阿才绞尽脑汁才想起三人,说出来时仍是不确定状态。
陈锋打量周围,头疼的是这边监控设备等同于无,街区管理人员想来也偷懒,估摸觉得附近都是老年人住多,不会发生离谱的事。往往就是这样的疏忽,反而造成查案过程一波三折,投入更多人力和时间。
队里截取了小女孩打来报警电话时的一段录音,陈锋点开后拿到老板面前让他仔细听,大概是年纪大了,老板听了好几遍才听出是谁,“这不是园妞的声音吗?”
“园妞?”
“是嘞,往前走,”阿才指了下不远处黑瓦楼,“就是门前晒被子那家。”
“谢谢。”陈锋问到了重点准备离开。
“警察同志,这事和园妞有关系吗?她年纪还小,怎么着也不会杀人放火吧?”
陈锋示意阿今先过去,面对阿才的追问,他耐下心解释:“大叔,犯罪不分年龄,哪怕她没有做但言语也可以犯罪,如果只是以年龄大小论断这人是否会犯罪,就不需要我们刑侦队了,您忙,后续可能还需要您稍做配合。”
阿才愣愣盯着离开的背影,脑海中掠过一抹身影,捂得严实且当时把电话拿到了外面去打,又买了小孩子的玩具,他记得今天园妞身上背的小包……越往下想他心里头愈发胆战心惊,这件事要不要和警方说?
“哎,大华,帮我看下店,我回家取点货!”
“行嘞,你去吧!”
根据小卖部大叔所指,阿今先行到了这家二层小瓦楼,门前有一片空地,除了被摆摊的人占用了部分,剩下一点地方用来晒被子了。屋里昏暗,应该是没开灯。
阿今敲了两下门:“家里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