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班主任后面怎么喊他,他都没理。
“我没事,你回去自习,不然明天又要被拎去教导主任那里?。”陆淮承瞥了眼追上他的温语臣。
“无所谓,我早就是那边的常客了,还是去看阿姨要紧。”温语臣耸了耸肩,坚定跟在了他身边。
陆淮承薄唇翕动了下,最终什么话也没再说。
两?人抵达校门时,黑色的库里?南已经停在了路边。
双闪着橙色车灯,莫名透着股不详的意味。
上车后,陆淮承只?问了下司机他母亲的情况,没得到他需要的答复后,便又沉默了下来。
一路上,只?有温语臣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一会儿安慰他现在医疗技术发达,肯定没事。
一会儿又跟他聊下周的篮球赛,帮他转移注意力。
头一次,陆淮承觉得聒噪不能算是温语臣性格中的缺点?。
赶到医院,陆淮承在抢救室的门口?看到了他的父亲陆志远,以?及她母亲的好?闺蜜周玉玲。
周玉玲脸色苍白?地坐在墙边的椅子上,手里?攥了条沾湿的手帕,在看到陆淮承匆匆走来时。
她掩面啜泣了声,才嗓音颤抖对他说:“淮承……你来了……”
陆淮承眉头深蹙了下,只?干巴巴叫了她一声“周姨”,便看向了倚在墙边的陆志远:“爸,我妈怎么了?”
“她和你周姨做完美容,可能躺太久,又犯头晕昏倒了,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了。”陆志远倒是神色平静,语气平铺直叙。
一点?都不像是妻子还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的人。
“我妈很久没犯头晕了,怎么会突然发病?”陆淮承压着心?底强烈的不满,克制着发颤的嗓音,沉沉追问道。
“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会清楚。”陆志远声调毫无起伏,甚至还透了几分对他质问的不满。
“但你是她的丈夫,难道不清楚她只?有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昏倒么?她肯定是做美容的时候受了什么刺激。”陆淮承顿了下,眼神锐利扫向了一旁抽泣的周玉玲,嗓音冷冷问,“周姨,我妈昏倒前,你们聊了什么?”
“我……我们就是……在……在聊一些美容心?得。”周玉玲手帕擦了擦脸上滑落的泪水,哽咽道。
陆淮承无言凝了她几秒,重新看向陆志远:“现场监控看了吗?”
“今天大家都忙着送人去医院,哪有时间查监控。”陆志远皱了皱眉,“而?且公共区域的监控我们个?人又不能调的。”
“既然个?人不能调,那就报警吧。”陆淮承直接道。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周玉玲哭花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慌乱。
余光捕捉到她神色变化的陆淮承不由心?里?咯噔了下。
其实在两?年前,他母亲陈婉珍带着周玉玲来家里?做客,说是她在美容院结识的新朋友时,他就感觉哪里?怪怪的。
因为这个?周玉玲的性格太过?八面玲珑,做什么都带着种讨好?的意味。
像陈婉珍这种家里?呵护长大性格又单纯的千金小?姐可能不觉得有什么。
但他因为常听温语臣抱怨他爸养的小?三小?四搞得他家里?乌烟瘴气的那堆烂事,他对这种突然出现在他家里?的女?人,会有种天然的抵触在。
即使这女?人是他母亲带回来的。
看上去似乎和他父亲也没什么关系。
而?且他父亲虽说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北城拓展集团业务,但剩下那一半在家的时间,他确实是一副好?丈夫的模样。
既没有养情妇在身边,也不会去夜场日日笙歌。
他父母虽是因着家族联姻结的婚,却算得上是圈内的模范夫妇。
他能感觉出他母亲是真心?爱着他的父亲,至于他父亲是不是真的爱他母亲。
表面上看,似乎是有的。
但在他母亲躺进抢救室的这一刻。
他父亲表面上这层脆弱的爱,也随之碎掉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或许就在他的面前。
“报什么警啊?这就是场意外,你周姨跟你母亲关系那么好?,能骗我们?”陆志远眉间的川字更深了。
“是不是意外,让警方来定夺更合理吧。”陆淮承压着心?底翻涌的情绪,平静道。
“陆淮承,你胡闹什么,你妈还在抢救室里?,你这边又要报警调查你周姨,没看到她也很难受你妈的事情吗!”陆志远厉声训他道。
“……”陆淮承攥了攥垂在身侧的手,薄唇抿成了直线,心?底涌出了一阵寒凉。
因为陆志远从来不会帮外人讲话,更不会在外面的场合批评或者教育他。
他这么说,只?能代表着他和周玉玲关系其实很亲近。
“志远……你别怪淮承,他……他也是一时很难接受这个?事,会对我……我有情绪也正?常……”周玉玲沾湿的长睫可怜楚楚地颤了颤,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替他打圆场。
但陆淮承只?觉得心?底的寒意越来越重。
他冷笑了下,从校服裤兜里?拿出了手机:“我没有胡闹,我只?是想知?道我妈究竟是怎么摔下楼梯的,顺便还我周姨一个?清白?,省得以?后有人说闲话。”
“你……”陆志远语塞了下,气急败坏地夺下了他的手机,“监控我明天会找人去调,瞎报什么警!”
“可能构成刑事犯罪的事件,我为什么不能报警?”陆淮承浓眉压了下眼尾。
“瞎搞!哪来的刑事犯罪!”陆志远立眉瞪眼怒骂道。
“有没有,警察来了自然就知?道了,手机还我。”陆淮承作势要抢回自己的手机。
“你再在这里?给人添乱,就给我滚回家去。”陆志远气得拔高了音量,直接将他手机摔向了垃圾桶。
陆淮承身子一顿,轻掠了眼手帕捂着小?半张脸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周玉玲。
自从他拿出手机后,她就一句话都没再替他说过?。
甚至在陆志远失去理智砸他手机的时候,她都没吱一声。
看来是有人心?虚了。
陆淮承不动声色地敛了眼神。
一直安静站在墙边的温语臣适时跳出来拉了拉他胳膊:“好?了好?了,淮承我们先去外面冷静下。叔叔您也别动气,阿姨突然进抢救室了,淮承他肯定情绪不太稳定。”
“……”陆志远没吭声,只?是眼神稍稍缓和了些。
陆淮承也没再说什么,沉默跟着温语臣走到了户外。
夜凉如水,医院门廊昏暗的灯光洒在少年蹙紧的眉头上。
“你真打算报警啊?”温语臣问。
“嗯。”陆淮承轻顿了下,“我怀疑周玉玲是故意的。”
“她不是你母亲的闺蜜吗?为什么要故意害她?”温语臣不解看了看他。
“我觉得她和我爸有什么关系,并不是我妈的真闺蜜。”陆淮承望着无尽的夜色,眼神陷入了空洞。
“……”温语臣沉默了片刻,从校服裤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那就报警吧。”
“我先联系下我舅那边说明下情况,让陈家出面报警更合适,不然我爸的态度,你也看到了。”陆淮承无奈笑了下,凭着记忆拨通了他大舅的电话。
那夜结束后,陈婉珍抢救回来保住了性命,却迟迟没能再苏醒。
陈家也报警调来了监控,查清陆志远与周玉玲之间的关系。
事实证明,周玉玲确实是陆志远一直养在北城的情妇。
而?且他们还有个?儿子,只?比他小?了三岁。
然而?监控里?却找不出任何周玉玲故意伤害陈婉珍的证据。
虽然两?人在陈婉珍昏倒前站在楼梯口?聊了有十来分钟,但这监控没有声音,陈婉珍又是背对着摄像头。
没有人知?道她们那十分钟究竟聊了什么,也不知?道陈婉珍在昏倒前的状态是怎样的。
周玉玲又一直在自责地哭,说都怪她反应太慢,没能拉住陈婉珍的手。
再加上监控里?,她确实有个?想要伸手要拉人的动作。
甚至在陈婉珍转入普通病房后,她还经常跑去照顾她,给她读书,为她祈福。
可谓是一个?姐妹情深。
渐渐的,没有人再怀疑或是苛责她什么。
除了他。
因为她前面靠近他母亲的方式实在太刻意了,又一直不提她和陆志远的关系,他才不信她是单纯想和她当好?姐妹。
而?且周玉玲跟着了陆志远十几年,应该很清楚他为了家族的利益,就算再宠她,也是没可能和陈婉珍离婚的。
她永远是他没有名分的情人,她的儿子也永远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除非,陈婉珍不存在了。
所以?他始终觉得这不是一场意外。
而?是一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的谋杀。
见?陆淮承眼神幽暗,似乎陷入了不太好?的回忆。
夏黎漾也没再继续追问他母亲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她拿起袋子里?的塑料刀,笑笑岔开了话题:“该来尝尝我的蛋糕口?味如何了!您想要哪一块?我帮您切。”
陆淮承回过?神,抬眼看了看蛋糕:“你先选吧,我不爱吃甜食。”
“我知?道,我这个?蛋糕特地给您减过?糖了!不甜。”夏黎漾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知?道?”他轻挑了下眉梢。
“因为您咖啡都不加糖啊,我猜您应该不喜欢吃甜。”夏黎漾弯了弯眼尾。
“对我观察还挺仔细。”陆淮承轻笑道。
“不然怎么留在您身边。”夏黎漾乖巧睨他,清澈干净的眼底里?藏着星芒。
陆淮承不置可否笑了笑,修长手指轻点?了下蛋糕的位置:“给我带海鸥的这块吧。”
“好?!”夏黎漾点?了点?头,但塑料刀却在蛋糕上悬了半天,迟迟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