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江驰禹太阳穴突突的,他突然久违地想丢下一切叛逆一把,什么都不管了,就这么一直赖在余立果身边。
可是他也清楚,那样只会惹得余立果更烦。
一种无措涌上江驰禹的心头,他面对任何困难都总是胸有成竹的,能冷静地分析做出最佳的处理方案,可是面对余立果,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钱,余立果不要,人,余立果也不要。
那些曾经江驰禹拥有的,别人渴求的,余立果通通不屑一顾。
而且,他们之间隔着奥特曼的一条命。
这件事像是一道永远都无法跨越的沟渠,将他们彻底隔离。
等江驰禹忙完那一阵子,终于得闲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中京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从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去,雪花纷纷而下,如烟似雾,好像城市的喧闹都被削减了音量。
江驰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公交站台把余立果捡回家的那一次,余立果一个人坐在那里,又乖又孤寂。
那时候余立果大大的眼睛里溢满迷茫,让江驰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地想,这双眼睛虽然那么大,好像也只适合装下一个人。
后来,余立果的眼睛真的就装下了江驰禹一个人。
可惜,江驰禹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先走了。”江驰禹想到这里,转身吩咐单汪:“有事直接找我爸,他也好得差不多了。”
单汪闻言微惊:“您这是?”
“我去着他,第一场雪,不知道他有没有打雪仗。”江驰禹难得地笑了一下,拿起外套离去。
单汪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有些迷茫地看着江驰禹离去的方向,老板这是还要去追?
不怪单汪,所有人都以为江驰禹回归江氏是终于醒悟决定要重掌江山了。
亲眼目睹江驰禹吃了无数闭门羹的单汪也以为,江驰禹放弃了。
原来没有。
*
重新看见江驰禹出现在医院,员工们还是小小惊讶了一波的,大家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毕竟中京出了名的太子爷居然在自家老板身上栽了跟头,是真的……
真的很爱看这种剧情啊!
不过可惜的是……
“抱歉,小果昨天就没过来医院了。”一个员工回答江驰禹说。
江驰禹皱起眉头,“他不是一直住在医院里吗?”
“这……”员工有些为难地说:“您也知道,他才是我们老板,老板想做什么我们也不太清楚呀。”
江驰禹点点头表示明白,又看了看四周,抿着嘴出去了。
没有打伞走进雪里,鹅毛一样的雪花落在眉峰,融化成冰凉的水滴。
江驰禹裹着一身冷气上了车,食指一下一下点着方向盘,内心焦灼。
接着他又换了一张新的电话卡,拨打余立果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轰然间,心脏好似遭受了一次出乎意料的袭击,让人毫无防备。
冰冷的提示音在车内循环,像是无形的掌风扇进江驰禹的耳朵。
他一直以来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还是出现了。
余立果离开了,这是江驰禹脑海里听见手机号码空号的第一念头。
手机屏幕熄灭,江驰禹茫然地侧头看向窗外的漫天大雪,突然觉得束手无策。
如果余立果铁了心离开,他又该去哪里找寻?
建丰?余立果是回到了父母身边吗?
脑袋里有些混乱,江驰禹微颤着手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
雪景白茫茫的一片映在江驰禹眼底,他浓密的睫毛轻颤两下,似乎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好在,还有兄弟。
齐元龙拼尽浑身解数,终于是替江驰禹打探出余立果的去向。
出乎预料的,余立果没有回建丰,而是去了贵州。
江驰禹立马订票前往。
他太想见到余立果了,哪怕他现在已经无法冷静地分析见面之后应该说什么才能不那么惹得余立果讨厌。
贵州和中京不同,南方的冬天,是能透进骨子里的阴冷。
从机场出来,江驰禹才终于拿到了齐元龙偷偷从赵可嘉那儿找来的,余立果的新号码。
看着这个号码许久,江驰禹明白自己只有一次拨打的机会,余立果随时可以再更换号码。
所以一定要在一次之内,说服余立果愿意见他。
江驰禹找了个车,前往余立果外婆家,如果余立果回来,应该是会回去看望他外婆。
事实也证明江驰禹是对的,余立果的确回去过。
江驰禹站在余立果外婆家围墙外,隔着生了锈铁门看见院子里枯黄的杂草已经被清理过。
只是,现在余立果在哪里呢?
江驰禹轻吐出一股白色的雾气,他穿得少,上身现在只套了件卫衣,寒风一吹,手腕都冻得生疼。
再加上从镇上过来村里还没车,打的摩的,这是江驰禹这辈子第一次坐摩的,在极寒的冬日。
江驰禹吸了口气,终于掏出手机拨打了余立果的新号码。
嘟嘟嘟……
“喂?”
那头接得很快。
江驰禹用冻得有些哆嗦的嗓音快速地说:“是我,我在外婆家门口,我好冷小果,我手机也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