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妃当然也眼热,只是她到底疼爱这唯一的?嫡女,知晓昭阳对?裴初愠没有男女之情,就从也没想?过这回事。
陈夫人和她是表姐妹,陈婉柔也算是流着她母族的?血脉,当初裴府一事,她母族跟着被株连,独独剩下她一人,她心底对?裴初愠不是没有迁怒,否则那些?年也不至于?那么待见裴初愠。
时过境迁,如今裴初愠又得势,她也想?替自家谋些?福利。
大周朝嫡庶分?明,也因此,她没有想?过将府中庶女嫁给裴初愠。
陈婉柔好?歹也是三品官员家中的?嫡女,和她们又有这么一层关系在,相较于?其他人,也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
贤王妃不懂昭阳为何这么抵触。
昭阳欲哭无泪,她是对?表哥没心思,但谁叫表哥对?别人有心思呢?
乱点?鸳鸯谱,那是不结亲,而是结仇啊!
昭阳不敢将姜姒妗一事说出?来?,只能费劲口舌,好?说歹说地?劝解母妃放下这个念头。
贤王妃却是拍了拍手:
“行了,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你平常出?去玩时,要是遇见她,也和她说说话。”
道是说说话,昭阳是贵女中第一人,她的?动向时常被人关注,她主动去和陈婉柔说话,不就是让她给陈婉柔铺路么?
昭阳想?起表哥,当即一百个不乐意:
“我?才不要!”
昭阳见母妃心意已决,根本不是她说得通的?,当即也闹了脾气:“她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也值得我?费心费力!”
要真的?被表哥看上也就罢了,不过也是个想?当她表嫂的?人罢了,哪怕有她母妃支持,她也懒得理会。
贤王妃瞪了她一眼,昭阳才不怵她,而且,她不懂母妃哪来?的?自信,觉得表哥会任由她摆布?
昭阳从主院出?来?后,径直出?了贤王府,红绒问她要不要回郡主府时,她皱了皱眉:“不,咱们去裴府。”
她得去给表哥通风报信,省的?到时被表哥迁怒。
贤王府,嬷嬷看着郡主跑出?去,当即担忧地?看向主子:
“王妃,郡主和裴大人向来?关系好?,她这么抵触陈姑娘,会不会是觉得裴大人也不会喜欢陈姑娘?”
嬷嬷看着昭阳长大,心自是偏的?,自家郡主不乐意,王妃何必替别人做梯子。
贤王妃只是看向窗外,她沉默了好?一阵,许久,室内才响起她的?声?音:
“可我?不甘心。”
人人都说她这个贤王妃沾了裴阁老的?光,但她卫氏一族也因裴氏被斩首,整个京城居然只有她和陈夫人两个卫氏血脉。
当年卫氏势力虽不如裴氏如日?中天,但也是名门望族,百年世家却被姻亲牵累。
卫氏曾因这段姻亲也风光过,贤王妃怨不得恨不得,但她心底怎么能甘心,她的?父母兄长全部身死,长姐也落得三尺白绫的?下场,整个京城只道她沾光,何人还记得当初卫氏也曾门楣显赫?
她和陈夫人都只诞下一个女儿,她心疼昭阳,昭阳不愿,她也就不强求。
但陈婉柔有这个心思,她就愿意替陈婉柔递这个梯子。
谁叫陈婉柔身上流着她们卫氏的?血!
嬷嬷也是跟着贤王妃陪嫁进来?的?,知晓自家王妃心底的?执念,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嬷嬷心底叹了口气,她没有说的?是,姻亲不就是如此?
得意时一起得意,受难时一直受难。
哪有只想?要姻亲好?处,却不承担风险的??
贤王妃没管嬷嬷在想?什么,她看着楹窗外的?景色,如今桂花都落尽了,外间其实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倒是郡主府的?那林红梅许是要开了。
许久,贤王妃收回视线,平静出?声?:
“下个月是我?生辰,别忘了给裴府和陈府都送去请帖。”
嬷嬷只能恭敬应下。
而另一边,姜姒妗才出?了京城地?界,她全然不知她才离京没几日?,就有人打?上了裴初愠的?注意。
她这一行有棺材,不好?走水路,只能尽力地?赶路,时常在外留宿,但没有人说要停下。
尸体?是会发臭的?,衢州距离京城不近,她们一旦墨迹久了,谁都不敢想?周渝祈的?尸体?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行人紧赶慢赶,也在一个月后才到了衢州地?界,即使给棺材中用了药,也隐隐能闻见尸体?的?味道,随性的?人都恨不得离棺材远远的?。
姜姒妗借商行给家中传过信,等到衢州地?界,自会有人来?接她。
车马劳顿,叫她消瘦了不少,如今一行人正在最后一段山路上,众人都格外小心翼翼,却也没什么担心的?,毕竟她们这一行不是押送货物?,而是送葬,哪怕有土匪也不会犯这个忌讳。
但这个位置离衢州城不远了,姜家商行在这一带还是有点?名声?的?,即使是土匪贼窝一般也不会劫她们。
只不过,有时候意外还是会发生的?。
在看见山路上倒着的?人时,姜姒妗忍不住愕然:
“怎么回事?”
她看着地?上躺着的?人,有点?意外这个人的?身份,正是早她一段时间离开京城的?宋谨垣。
姜姒妗怎么也没有想?到再遇见宋谨垣,会是这种情况。
毕竟宋谨垣的?身份摆在这里,在京城都是显贵。
奉延皱着眉头,一脸谨慎,他翻看宋谨垣,低声?道:“应该是遇到松林山那群人了。”
松林山上有一堆土匪贼窝,这是在江南不是秘密,松林山又是易守难攻的?,剿匪的?人来?了数次,也奈何不了那群土匪强盗,而且他们往日?做得不会很过分?,一般不会要人性命,只是要留下一点?买路的?钱财,这么多年也就相安无事下来?。
对?于?姜家商行来????说,她们是乐意花钱买平安的?。
但有些?人,是不肯低着这个头,觉得是折辱。
只是不知这位宋公子是哪一种人了。
姜姒妗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她有点?头疼,但宋谨垣也是她合作伙伴,她不可能见死不救,只好?道:
“把他抬上马车吧。”
奉延应声?,林一和林二也来?帮忙,将人好?生地?搬到了马车上。
姜姒妗因宋谨垣一事,一路上都有点?提心吊胆,但好?在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衢州。
衢州城。
一进城门,姜姒妗就看见了熟人,来?人迎上来?:
“姑娘!”
姜姒妗眼睛陡然一红,来?人是姜母身边的?嬷嬷,也是看顾她长大的?人,如同她的?长辈一般,姜姒妗归乡的?情绪当即涌了上来?。
杨嬷嬷一见姑娘红了眼,当即心疼得不行,只觉得姑娘受苦了,口中念叨:
“瘦了瘦了,是不是安玲那丫头没照顾好?姑娘?”
杨嬷嬷也看见了马车上的?棺材,只觉得有点?唏嘘和情绪复杂,世事难料,但难免埋怨周渝祈让自家姑娘成了寡妇。
“姑娘,咱们快回府吧,夫人在府中等着姑娘呢!”
第55章
姜家位于衢州东街,和京城不同?,这是个七进七出的宅子,青砖黛瓦,共白余间房,江南时常有梅雨,前?些时日才落了?一场,将墙砖冲刷得一尘不染,屋顶悬雕云垂鱼,梁悬雕花斗拱,惹草装饰。
姜母得了?消息,就顾不得什么,早早带着婢女在门口勾头盼着。
姜姒妗一下马车,就被她拥入怀中,声声心疼怜惜:
“我苦命的儿!”
姜姒妗也忍不住落下眼泪,仿佛要将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和委屈不安都哭出来,片刻,就打湿了?一片衣襟。
姜母心疼得不行,见四周隐隐有人家出来,不想叫人看姑娘热闹,忙忙带着姑娘回了?院落。
姜母擦了?擦眼泪:
“你先前?住的印庭院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她半句不提姜姒妗已经嫁人,即使周渝祈身死,她也是周家妇,该回周府住才对。
姜母心底埋怨死周渝祈这个拖累她家姑娘的人了?,怎么可能舍得叫姑娘孤零零地住在周府,她看了?眼四周,知晓话传不出去,才道:
“他既然死了?,你就回来住,等他下葬后,就把那周府赶紧发卖了?,不要再留着了?。”
说是周府,实际上也是她们姜家赔给姑娘的出嫁嫁妆,本身就不是周府的祖业,姜母说发卖时没?有一点心虚。
她瞧着姑娘消瘦的身姿和越发尖细的下颌,忍不住哭出来:
“都怪老爷,非要同?意那劳什子的婚约,害的我儿好苦!”
姜父得了?消息也赶紧赶回来,还没?进室内,就听见这一声埋怨,他也觉得愧疚,但?也不想叫外人听见这些话,省得外人说三道四。
他打断了?姜母的话:
“好了?!这种话日后不许再提!”
姜母瞪了?他一眼,又哭了?两声,才擦了?擦眼泪,搂着自家姑娘。
姜姒妗吸了?吸鼻子,抬起杏眸看向姜父,绵软地喊了?一声:
“爹爹。”
姜父哑声片刻,姑娘大了?,不能像往日一样亲密,他只能拍拍姜姒妗的肩膀,一想到?姑娘婚后的坎坷,他的脊背也似乎弯了?许多:
“回来也好,有爹和娘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姜姒妗忍不住鼻子发酸。
她素来知晓爹娘对她好,但?在京城时也曾担忧爹娘会不会因此怪她。
她心中一直有隐晦的害怕,害怕爹娘遗憾她不是男儿,害怕爹娘会对她失望,所以之?前?才会对周渝祈一忍再忍。
可如今,她终于意识到?,她的担忧害怕都是胡思乱想。
爹娘再看重周渝祈,也只是因那是她的夫君罢了?——爱屋及乌,只这般简单。
安玲也陪着姑娘哭,好一阵闹腾后,姜府才渐渐安静下来。